惠翼的面具被李秀青的劍氣削了一半,露出小半張臉。不過惠翼很快打開頭發,用頭發遮住了臉。不想讓李秀青看到自己的臉,哪怕隻是小半張。
究竟惠翼爲何一直要遮住臉面呢?
不敢用真面目示人,真是陰暗的家夥。
李秀青将懷中的殘碑丢給惠翼。“這是第四塊殘碑,給你了。”
惠翼接過石碑,在手中摩挲一陣子,欣喜地問:“是從極樂禅院得來的嗎?”
李秀青點頭道:“是。”
惠翼道:“那一日李仙子你突然暴走,對我出手,我遁走也是逼不得已。沒想到李仙子你神威蓋世,連極樂禅院也不是你對手……”
李秀青用手止住,示意惠翼不用恭維,道:“獨自逃走這件事我不會怪你。我們本來就不是朋友,隻是合作關系,誰對誰都沒有責任和情義。我助你收集石碑,你給我那件東西。這是約定好的事情,我會遵守,你想必也會遵守吧?”
這語氣很冷靜,盯着惠翼的眼神也很冷酷。
剛才在見過齊晨之後,李秀青的心境又成長了一層。加上在極樂禅院的奇遇。
李秀青的成長讓惠翼應接不暇。
惠翼覺得,如果真有天選之人,就一定會是李秀青這樣的人。真是不敢想象李秀青活到一千歲的樣子。必定又是一位絕世的宗師。神劍宗真是沒有眼光和度量,居然逐這種天才出門牆。
惠翼說:“一切好說。李仙子果然是信人。如此,我們不如直接去索第五塊殘碑吧。我已經查明了,有一塊殘碑落入了五大世家的宋閥的手中。”
李秀青點頭。眼神略微變了一下,誰也不知道她心裏想的是什麽。
惠翼在天上道:“殘碑一共八塊。我已經入手四塊,得了一半。第五塊在宋閥手中,第六塊在青嶼山何佩凝的手中,第七塊、第八塊大約在魔教的手中。我們從易到難,先從宋閥下手,不知道李仙子有什麽意見嗎?”
李秀青輕聲嗯了一聲,表示一切聽從惠翼的安排。
天空又飄落雪花。
冰原茫茫,不知道盡頭在什麽地方。
地上許多潰退的蠻族隊伍。旗子染血,士氣更是低落。
地上還有許多凍死的屍首遺落。
惠翼看到了,冷冷道:“螳臂當車,這些人真是自不量力,居然敢去攻打魔教。也就是齊晨最近幾百年修身養性,脾氣變好了。如果遇到齊晨剛做魔教教主那一陣,一定會将這些蠻子殺得一個不剩。”
這些話李秀青聽後心裏很不好受,但是很難說惠翼講錯了,正因爲是實話,才顯得難聽。隻是大家共同作戰過。見證過那些陽光冰雪下的笑臉,也見證過那些笑臉在戰争中消亡。
李秀青也努力讓自己變得冷酷起來。凡心死,則天心生。不是麽?
一切都交給惠翼來打理。
在惠翼的安排下,李秀青戴上頭巾,又易容改裝。惠翼用了法術,在臉上一揉,變成一張冷漠中年人的臉。
兩人跟着一支小小商隊,混進了宋閥的地盤。
這一座城很小,不過已經十分接近宋閥的主城。
酒館的招牌在寒風之中來來去去地漂泊。
而在酒館裏面。
宋道成正在借酒澆愁,前幾天目睹李秀青被人一箭毀掉了手臂,接着就是一場潰退。
如果不是桑管家拼命攔着,宋道成早就上去找古清風她們拼命了。宋道成喝一口水酒,天地茫茫,往壞處想,這輩子可能都見不到李秀青了!想到這裏隻能借酒澆愁。
可是借酒澆愁愁更愁。
桑管家一臉鐵青地坐在這位宋閥三公子的身邊。這位三公子一向喜歡胡鬧,偏偏卻是宋閥最得寵的少爺。如果他有什麽閃失,桑管家肯定要腦袋搬家。所以在戰場上,桑管家幾乎是抱着三公子的腰,才攔下來想要拼命的三公子。
這位三公子看上誰家的姑娘不好,偏偏對血發魔女李秀青着迷。真是冤孽!
宋道成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這裏的酒很烈,酒家還是第一次看到有客人如此不要命地喝酒,哪裏是喝酒,分明就是灌酒、倒酒!
宋道成早就已經想好了,等會喝醉了,就抱在桑管家的懷裏,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痛哭一場。
桑管家說得好,孤獨的劍手是不需要女人的!
哎,這酒本來是暖身子的烈酒,不知道爲什麽,越喝越悲涼。
桑管家的臉色十分鐵青,這次出來胡鬧這麽久,還得編一點謊話圓過去。如果家主知道他們和血發魔女扯在一起,還一起攻打了魔教,肯定要吃一頓闆子。
這醉酒中,宋道成突然擡起頭,道:”桑管家。你說得對,我們不能耽擱了,要早點回家。我出來這麽久,祖母早就在擔心了。哎,什麽都不管了……嗚嗚,我的秀青……要怪就怪這賊老天!對我一點都不公平!老天我恨你!”
酒樓裏面的食客紛紛側目。桑管家的表情變得很尴尬。
就在宋道成準備抱住桑管家的虎背熊腰痛哭一場,表示自己已經失戀的時候,酒樓外有一支商隊經過,而宋道成也看到了那個熟悉的、朝思暮想的身影!
是李秀青!真的是李秀青!
李秀青雖然易容,改換了妝容,眸子也用特殊的藥水滴成了黑色,卻完全瞞不過宋道成。
宋道成一眼就看出,這個女子一定就是李秀青!
天下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一定是緣分,緣分!啊,老天,你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對不起,老天,是我錯怪你了!
宋道成立刻站起來,什麽都不管不顧地追出去,在門檻上絆了一下,摔倒之後,一臉都是泥,但是起來後依然臉上笑開了花地沖出去。
到了李秀青的身前,“李仙子!李仙子,是我啊,宋道成!你知道嗎?這些天,我好擔心你的。看到你沒事真是太好了,你的手臂沒事吧?我那天真的好想找那幫混沌拼命!可惜桑管家拼命攔住我!真的,我真是懊悔,當時沒有助你一臂之力,不然你就不會受這麽重的傷了!看到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老天真是沒有辜負我!真是太謝謝你了,老天爺!”
接着宋道成看見李秀青身邊的中年男人。
惠翼完全不知道李秀青和這個年輕男人的關系。但是看李秀青一臉冷漠,連口都不開的樣子,恐怕關系很微妙吧。
“你認錯人了。”李秀青冷冷說。
“不可能!不可能!我絕對不可能認錯!你就是李……李仙子!你知道嗎?我昨天還夢到你對我笑!”
“你喝醉了,宋公子。”
“你看吧,你認識我!如果你不認識我怎麽知道我姓宋!”
桑管家追出來,看見宋道成攔在一支販賣幹貨的商隊前面。心想公子真是喝多了,把那個長相普通的商人女子當成李秀青了。
“你是什麽人?”宋道成問惠翼,“以你的本事,足夠守護在李仙子的身邊嗎?”
“公子,你喝醉了。小人不知道什麽李仙子。”
“我不管,你和老子打一場,老子要是輸給你了,現在就離開,絕無怨言!要是你輸給老子了,麻煩你讓開點。你這麽點本事怎麽守護李仙子?”宋道成是真的喝醉了。
喝醉的人哪裏能講道理。惠翼還想說話,宋道成手中放出九點赤芒,如天上星子,從四面八方而來。
這赤芒是宋閥的祝融劍光。
宋道成醉酒之後,劍威更勝平時。
惠翼冷哼一聲,單手畫圓,一個八卦在身前凝結,用天涯海閣的法術擋住了宋道成的劍光。
惠翼單手接劍,宋道成道一聲:“果然有兩把刷子。”
桑管家站在酒家門口,和看熱鬧的人群一起。
這時候擔心宋道成,想要幫手,卻被宋道成阻止了。宋道成說:“這小子夠有實力啊。不過易容改裝,不敢用真面目示人,說明内心陰暗!這種人怎麽能留在李仙子身邊呢?”
惠翼道:“公子說夠了嗎?說夠了就請賜教。”
宋道成退到幾步之外,念一段咒語,從腦後飛出一把赤火神劍!
赤火神劍揮舞之後,背後生出一對怒火構成的翅膀。
見宋道成火翼加身。桑管家連道:“公子不可!公子萬萬不可!”
“什麽不可,老子今天要大鬧一場!”
宋道成火翼扇動,速度變得極快,一劍刺過去。
惠翼如臨大敵。可未料到宋道成攻到半路,居然跌落到地上,因爲醉酒,爬了幾下才搖頭晃腦地站起來,真是太不成體統了。
惠翼因此并不将宋道成放在心上,沒想到宋道成再次攻過來,赤火神劍幻化諸多殘影,漫天劍光直指惠翼周身要穴。
這劍法,端真是氣象萬千。
惠翼不得已,用處仙磕山的身法,急切地閃了過去。
宋道成火翼扇動,攻勢如虹。劍招很亂,但是極快。沒有章法,卻有奇異的節奏。
逼得惠翼手忙腳亂。
連李秀青都覺得宋道成的劍法不簡單。如果是清醒狀态下,那還了得?
連李秀青也不知道,這些劍招,宋道成隻有喝醉了酒才用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