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小山頭上。
周圍本來綠草如茵,樹木植被郁郁蔥蔥。
可是當李秀青将血紅色的天心劍插入土壤之後,草木紛紛枯死。
這一把劍的顔色紅得妖豔,紅得可怕。
李秀青靠着枯死的大樹坐下來,周圍的死氣讓李秀青感覺到莫名的心安。
頭上黃葉蕭蕭。
天心劍是血紅的,李秀青的眸子和頭發也是血紅的。
對于李秀青來說,要克制住随時要暴走的強大殺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李秀青的眸子随着呼吸的起伏,瞳孔不斷地擴張和收縮,好像一朵妖豔的血色花朵綻放。
血色的長發随着輕風慢慢舞動。
在神劍宗後山的瀑布邊,李秀青發現了一個古怪的山洞。而神劍宗的全部秘密都藏在那個山洞之中。
從那個山洞出來之後,李秀青已經不再怪罪師父古靈威,反而十分同情古靈威。大家都是棋盤上的棋子,各司其職而已。
齊晨三百年不能下山,被困五劫,天數有變。這一切都是意料中的事情!
不然古靈威與齊晨的約定怎麽會是三百年,而不是四百年、五百年?
從李秀青的額頭上出現丹砂書寫的符篆,跟着一道靈符從李秀青的腦中飛出來。這一道靈符能夠幫助李秀青壓制識海内血河老祖的意識。
符篆上的丹砂已經顯得很單薄,黃紙上也有不少地方染上一層黑色。
李秀青歎一口氣,這一道靈符的靈氣即将耗盡。而靈符的消耗已經變得越來越快了。
李秀青想要維持清醒的神智,就會壓制體内的力量。太多的力量,會讓李秀青變成嗜血的野獸。
神智與力量是此消彼長的矛盾關系。
因爲靈符的消耗。體内的血色真力也變得越來越不安分。要壓制這血色真力,從根源上解決的最好的法就是修煉《血神經》,《血神經》的功法,血河老祖早就印在了李秀青的識海之内。可是一來,怕血河老祖在功法裏面做手腳。二來,爲了壓制血河老祖,李秀青也不敢修煉《血神經》。
如今,李秀青無論神識還是身體,都處在一個微妙的境地。
就好像一條鋼索連通兩座險峰。李秀青獨自坐在鋼索上,腳下就是萬丈深淵。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突然一腳踏空,墜入萬劫不複之地。
但是至少,要做完這幾件事。
之後的事情,之後再去愁吧……
一個黑衣的男人走過來。
身體全部藏在黑色的鬥篷之中,手上也帶着黑色的手套。臉上帶着哭臉的面具,這個面具是魔教三道六派中夜宗的獨特裝束,所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李秀青很懷疑這個男人是齊晨派來的人。
那個時候,李秀青還在被何佩凝率領的青嶼山高手追殺,身上又受了很重的内傷,一直得不到時間和丹藥的醫治。處于絕對的困境之中。
但是困獸猶鬥,李秀青手中天心劍血色的劍光劃出美妙的圓弧,兩人一場交手。
這一場交手,才讓李秀青确定,這個男人的來曆應該不這麽簡單。這個男人會使仙磕山、天涯海閣、上清派的道法,恣意揮灑,手段高強。李秀青還以爲這個男人是道門的高手,沒想到這個男人馬上改用禅宗禅法,又兼用律宗梵唱。佛門法術也是無比精通。佛門手段之後,又使出了魔教修羅道的入魔法術。
這麽多家的路數看得李秀青眼花缭亂。
李秀青奈何不得這個男人,隻好聽從這個男人的建議,雙方互罷刀兵。
而這個男人自稱惠翼。在天涯海閣和仙磕山學過道法,剩下的則笑笑不願意多說。
李秀青将靈符拿在手中之後,被腐蝕的速度越來越快。
惠翼開口道:“啧啧,靈符的消耗速度越來越快了。你體内的那股力量已經越來越能抵抗靈符。也就是說你能維持人心、神智的時間會越來越短。”
李秀青道:“這不關乎你我的約定吧?”
說話之間,天心劍已經飛入了李秀青的手中,冷冷劍鋒架在了惠翼的脖子上。
惠翼平靜地道:“放下劍吧,李仙子,你不用這麽緊張。我呢,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收集八塊殘碑,八真歸一。你幫我完成這個目的了,我也會履行我的承諾的。”
李秀青問:“你收集這些石碑是要做什麽?”
惠翼道:“我自然有我自己的理由。你還是把劍先放下來吧,這一把劍很吓人的。”
天仙劍上紅色的光芒流轉不定,看上去神駿又妖豔。
李秀青收了劍。
惠翼道:“我手中已經有兩塊殘碑,還差六塊。其中青嶼山上何佩凝手中有一塊;佛門禅宗手中有一塊;散仙毒龍尊者手中還有一塊;齊晨手中可能有兩塊。隻有最後一塊石碑的下落毫無消息。李仙子你有眉目嗎?”
李秀青看着惠翼,搖頭道:“我不知道。”
惠翼雙手負于身後,仰頭看蒼天道:“呵,這些任人物、勢力每一個好惹。爲今之計,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又将一道新的靈符交到李秀青的手上,“李仙子。這一道靈符能管上七日嗎?”
李秀青沒有回答。惠翼給的第一道靈符,可是幫助李秀青足足壓制了血海老祖的神識一個月,如今連七天都成疑。可想而知,再過不久這靈符就會一點效用都沒有了。
時不我待。
修羅道的人馬正在集結布置,想要誅殺李秀青。
卻不想,李秀青與惠翼早輾轉幾千裏,去了湘江邊上。
這裏兩支直流彙入湘江,三江并流。周圍雲霧缭繞,山上多爲青松苦竹。
所以山名雲松。
雲松山倉平洞府,正是毒龍尊者的仙居。
不論青嶼山、禅宗還是魔教都很不好惹,要奪殘碑,惠翼的意思是先挑軟的柿子捏。
到了雲松山附近,在湘江之上。
惠翼沉聲道:“雲松山倉平洞府毒龍尊者可在?在下有要事求見。”
聲音不大,卻遍傳百裏,在山中一遍又一遍地回蕩。
沒多久,從青山中飛出來一道古怪的黑光,一個拿着白幡的跛足道人,拄着鐵拐飛到了天上。這道人生得醜陋,又留着大胡子,更顯得兇惡。手中的白幡陰風飒飒,一看也不像什麽正經法寶。
跛足道人道:“我是毒龍尊者座下大弟子徐道覆。你們是什麽人?”
徐道覆在這附近山巒之中素有惡名,做了不少壞事,殺了很多人,人稱瘸腿閻王,身後又有一座大靠山。尋常修士并不敢招惹。
徐道覆年輕時并不是瘸子,隻因爲那一年去附近州郡劫掠女子,采花做那龌龊事的時候,正好被大若岩的道士撞見了。一雙腿被活生生打瘸。如果不是毒龍尊者出了名的護短。徐道覆早就被大若岩的道士一劍了結了,哪能逍遙至今。
徐道覆見這一男一女,女的一頭血發、血色瞳孔,男的穿黑色鬥篷又帶奇怪的面具,不由得覺得很奇怪。女的嘛,很像傳說中的血發魔女,男的倒像魔教中人。
惠翼道:“不知道尊駕是誰?可否請毒龍尊者一見?”
“我是毒龍尊者座下大弟子徐道覆。師父出門拜訪朋友去了,命我嚴守家門。不知道兩位是?”
惠翼道:“隻是路過的修士,素聞毒龍尊者的大名,所以特地前來拜訪。”
徐道覆看到李秀青模樣清秀可人,被打斷腿後,又被毒龍尊者責罰百年不準下山。多年沒嘗過女子的滋味,早就腹中燒出無名火來,這火在撞見了李秀青之後,燒得更加炙熱和猛烈。又聽惠翼的話語,以爲這兩人不過是普通的散修。忍不住出言調戲道:“這位姑娘好俊俏的模樣,要到府中與在下共飲三杯,快活快活嗎?”
這也是徐道覆命裏該亡。惹誰不好,偏偏惹李秀青這一尊殺神。
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不作死就不會死。
李秀青冷冷看了徐道覆一眼,殺氣釋放出去,冷冷問:“毒龍尊者去哪裏了?”
徐道覆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問尊長動向!這是你們這些小散修該問的嗎?不如和道爺回去飲上三杯仙酒,将道爺伺候舒服了,道爺說不得會大發慈悲告訴你。”
徐道覆話音剛落,就有一道血色劍光閃過。
一顆人頭從肩膀上滾落,接着身子和人頭都栽入底下的江水之中。
惠翼不禁搖搖頭,李秀青的殺意真的是太重了。
李秀青淩空渡江,朝着徐道覆來的地方飛過去。
山上卻有五種五色煙岚飄飛。
“不好,是五毒煙羅!”惠翼道。
李秀青渾然不懼。她被姚小蝶拯救之後,就對毒素免疫。這些小毒根本不在話下。
穿過雲霧,山間果然有座洞府,上面寫着倉平洞府四個字。
看到李秀青提着劍飛來,幾個弟子連忙奔走,還大喊:“壞事啦!壞事啦!女魔頭殺過來了!”
李秀青心中的殺意越來越凜然,提劍在半空之中,卻被惠翼攔住了。李秀青如果殺了這些人,還怎麽問毒龍尊者下落呢。
惠翼此時已經破了五毒煙羅。
李秀青雨惠翼在天上對了十招,李秀青的眼神才變得清澈,剛才的殺意發洩一空,頭腦又重新變得清醒,不再被殺意所擺布。低低說了一聲謝謝。
惠翼說:“李仙子,你現在這種情況,還是不要輕易與人動手吧,有什麽事情我先來應付,如果我應付不來,你再出手。要是你把人都殺光了,我想我們也就找不到想要的東西了。”
李秀青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