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三道六派的書我幾乎都看過,不知道先生說的是哪一本呢?”齊晨來了興趣。
子午先生從袖中拿出一本泛黃的古卷,齊晨接到手裏,展開之後,發現卷首寫着四個字《舍身大法》。這本書齊晨倒是沒有看過。
齊晨看了子午先生一眼,大概明白子午先生的意思了。齊晨現在的問題出在肉身上,如果能練成舍棄肉身的仙法,成就元嬰之身,也就能化解死氣。
打開書卷,齊晨看的速度很快,幾乎是一目十行,隻是偶爾在一些晦澀的句子中間,有短暫的停留。不過半炷香的功夫,齊晨就已經翻完了《舍身大法》。翻完之後面露微笑,看上去并不是那種找到解決方法後欣喜若狂的樣子。
齊晨問子午先生:“這部大法,先生有修煉嗎?”
子午先生道:“說來慚愧,我苦苦修煉七百年不辍,離最高境界無色無相還有不少距離。教主的意思是,短時間之内無法練成嗎?這倒怪我,在門内聽到這件事之後隻想着獻寶了,未曾考慮這麽多。”
齊晨道:“先生心意我領了,不過先生可能有一個小小的誤會,我不是嫌這部《舍身大法》太過艱深,難以修煉。而是……”
齊晨說到這裏,神魂從肉身上漂浮出來。
肉身依舊眨眼呼吸,神魂卻走到另外的一邊,恍如兩人。
齊晨的肉身道:“我早就練成魔極真身和原始元神。”
齊晨的元神道:“舍去肉身就能得救的話,我早就這麽做了。死氣從我本心生出來,神魂豈能獨善?”
肉身和元神同時攤開右手,手心都有一塊黑斑。
神魂重新回到肉身,子午先生很是震驚,齊晨展現出來的境界,已經不是《舍身大法》的最高境界所能得到的。子午先生窮盡七百年所追求的功法極緻,已經低于目前的齊晨。
良久才道:“屬下不出山門,沒有見識。今天見了教主真是高山仰止,還特地跑來獻醜,真是班門弄斧。”
齊晨微笑道:“先生言重了。人的力量有高低不同。隻要心意是好的,我都領受了。先生難得下山一次,不如在天子山小住一段時間吧。寶庫中有不少夜宗的功法,先生也可以去參詳參詳。”
子午先生受寵若驚地給齊晨長長作揖,道:“多謝教主大恩。”
七百年不下山的子午先生終于知道了,面前的這個男人爲何能一統魔教。絕世修爲,卻不自滿,待人接物如春風細雨,不會刻意讨好,也不會刻意貶低。更重要的是恩威并濟。這樣的人物,難怪那麽多英豪願意爲之肝腦塗地。
齊晨不知道子午先生的心理變化,送走子午先生,又一個人獨坐起來。
他已經練成《天魔秘策》,如果《天魔秘策》都不能解決這個問題,那麽魔教就沒有功法能解決這個問題,因爲魔教沒有比《天魔秘策》更厲害的秘籍了。
站起來,走到屋子外面太陽底下,雙手負在背後。算了,這一件事,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宋依兒風塵仆仆地趕過來,看到齊晨的頭上白發又變多了,心裏如同刀割,連說話都沒有力氣:“怎麽樣?我挑出來的四位高手。”
齊晨笑道:“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要折騰我了,好不好?”
宋依兒鼻子一酸,眼眶也變得紅紅的,認真地說:“我覺得每一次嘗試都會有用處。你見到的這幾位都是我篩選出來的,你知道我見了多少牛鬼蛇神嗎?”
看宋依兒傷心的樣子,齊晨扶住宋依兒的肩膀,道:“其實我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這個辦法……”
“什麽辦法?”
“斬去這手掌啊。再用精血和藥物再造出一枚全新的手掌來。”
“這樣也行?”
齊晨道:“當然不行。死氣從我心間生出來,斬去了手掌,隻能解一時的燃眉之急。死氣還會在其它的地方重新生出來。”
“那再砍掉不就是了?”
齊晨苦笑道:“你還真是幹脆啊。手痛砍手,腳痛砍腳,要是頭疼呢?依兒,看來你沒有做郎中的潛質啊。”
“你還笑人家!人家擔心你擔心得要死好不好?”
齊晨摟住宋依兒,“這是最沒辦法的辦法。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再用。用精血重塑肢體,可是會讓我越來越弱。我讨厭變弱。”
宋依兒是最難哄的那一類女子,因爲性格裏面太多固執的因子。齊晨不得不陪着宋依兒下山,去見那些她招來的牛鬼蛇神,按照宋依兒的說法:說不定這些人會有奇怪的解決辦法呢?
齊晨下了山,在山下的離宮裏面,看到了很多奇裝異服的人,這些人在齊晨的目光下戰戰兢兢,隻有少數人能維持住體面。
在一個角落裏面傳來一聲輕笑,齊晨看過去,是一個面白的小生,唇上還有一撇小胡子。
小生是女扮男裝的。
因爲齊晨認得她。沒想到她也會來天子山湊這一趟的熱鬧——雨萌。
走到雨萌的身邊,齊晨想起在陽池郡和龍船上的時光,“雨萌,你是代表碧心庵來刺殺我的嗎?如果是真的我會很生氣的哦。”
“哼!先生,你再也不能戲弄我了。”雨萌一把扯去假胡子。
“爲什麽?”
“因爲我已經得到了無上的智慧。”
齊晨心情變得好起來,問:“你在那一扇巨大的青銅門後面到底遇到了什麽?”
雨萌露出苦惱的表情,“這件事我不能說。”
“那你混到天子山下的理由總能告訴我了吧?”
雨萌道:“我才不是混上來的呢,我現在有了玉頂舍利。我是靠智慧拿到請帖的。”
雨萌興高采烈地拿出金字的請帖,在齊晨的面前炫耀:“哈哈哈,先生,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很能幹?”
齊晨裝作嚴肅的樣子,“嗯,不得不說,你有點成長。”
請雨萌上了山。
雨萌像個好奇寶寶,對于天子山的一草一木都充滿了好奇心。在得到玉頂舍利之後,雨萌的童真比起以前反而更加重了。
宋依兒陪在一邊,沒怎麽說話。還以爲這個小姑娘也是齊晨的小老婆,但是一路步行上天子山,又感覺不太像。
“姐姐大人呢?”雨萌問。
雨萌口中的姐姐大人自然是姚小蝶。
齊晨無語長歎一聲。
宋依兒笑道:“你最近總愛歎氣呢。”
齊晨對雨萌道:“你跟我來把。”
龍訣宮裏面,姚小蝶依舊昏迷不醒,因爲長久昏迷,人也變得很削瘦。臉上能看到一道道的青紫色血管,很讓人心疼。
雨萌看得雙眼紅通通的,對于這位姐姐大人,雨萌抱着一種難以言述的情感。
“是我沒照顧好你的姐姐大人。”齊晨自責地道。
雨萌擦幹眼淚道:“先生,等姐姐醒來之後,你可要好好對她。不許惹她生氣了,再也不許往家裏帶小姑娘了。”
宋依兒原本以爲齊晨會開雨萌的玩笑來緩解凝重的氣氛。
可齊晨很老實地嗯了一聲。姚小蝶的樣子,他看了也很不好受。
雨萌又道:“我給你請了一位法師,法師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咦?你請法師幹嘛?”
雨萌道:“還不是因爲某個負心笨蛋五蘊纏身!”
“你怎麽知道的?”宋依兒緊張地道。這件事已經層層封鎖,知道的人不過隻有魔教高層。
雨萌道:“我有玉頂舍利,他身上又有五蘊劫力,一看就明白了。什麽長生法會,還不是爲了給他找解藥。”
雨萌太過聰明了,宋依兒起了淡淡的殺心。齊晨應劫這件事往大了說,可是能轟動玄洲的事情。
雨萌似乎能看穿人的心思,道:“齊夫人,我可是來幫他的,你可不要想着殺我。”
宋依兒微笑道:“小妹妹,怎麽會呢,你是我夫君的朋友,又是小蝶的好妹妹。”
雨萌道:“我來的路上做了一個預知性的夢,就去了一趟筆架山天文寺。那裏有一位降龍法師,正好能解決你身上的病症。”
齊晨驚訝地道:“玉頂舍利真的這麽神奇?”
“是呀!”
“我真想搶過來。”齊晨道,“你是碧心庵的弟子,爲什麽要不遠千裏來救我這個魔教教主呢?”
雨萌哼了一聲,“你管不着!”
說完就朝着龍訣宮跑去了,她要好好看看姚小蝶姐姐大人!
宋依兒看向齊晨,“這個小丫頭神神秘秘,可信麽?”
“可信。”齊晨笃定地道。
三天之後,雨萌請的降龍法師駕臨,果然不同凡人,腦後有一頂金光。佛門的大德多半隐世苦修,不追求聲名顯赫,齊晨不認得也是正常之理。
宮殿内,一股濃郁花香。
可降龍法師一來,便嗅到了齊晨小心翼翼掩蓋的氣味。道:“原來是天人五衰,五蘊盛苦。難矣,難矣!”
“什麽是五蘊盛苦?”宋依兒問。
“佛經說,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愛别離、怨憎會、求不得。五蘊從七苦中生出來,又在七苦之上。我看齊教主百魔附體、業力纏身,實在難辦。”降龍法師歎息道。
宋依兒一向對佛經有興趣,正好來了高僧大德,便詳細問了許多。
降龍法師說來說去,隻道是衆生皆苦。
降龍法師說到最後,歎息道:“但是齊教主你偏偏又死不得。沒有你,玄洲會陷入動蕩。不知道多少野心家會興起,想要做下一個齊教主。到時候不免生靈塗炭,血流成河。我佛慈悲。”
這也是雨萌說動降龍法師前來的原因。
降龍法師問:“齊教主爲何蟄伏天子山多年,不去和道門、佛家爲敵,攻城略地呢?以齊教主的蓋世修爲,一統玄洲也不在話下吧?”
齊晨拿出了當年影族的例子。影族的人很少,如果發生戰亂,說不定就會被滅族了,那世界上就沒有影族了。統一玄洲,并不能帶來什麽實質上的好處,财富、名聲齊晨已經擁有了。如果隻是爲了虛榮心,那也太無聊了。這種低等級的人,根本不夠資格做玄洲的大魔王。
做讓天下正道顫抖的男人,才有趣啊。
如果正道都嗝屁了,沒人怕大魔王了,那還有什麽意思?
還有就是:要愛護環境,努力保持生物多樣性啦。
這才是玄洲的主人該做的事情。一場大戰,又有不知道多少珍惜的種族會滅絕,那就太可惜了。
降龍法師聽後連道善哉善哉。一句保持生物多樣性,聽得降龍法師茅塞頓開,差點自稱學生了。就算雨萌不說話,都決意一定要救齊晨。雖然這件事降龍法師也不一定有把握。
弄得齊晨怪不好意思的。
齊晨躺上降龍法師的金色蓮台。
體内的業力和死氣具象化,變成扭曲的黑蛇将齊晨包圍。
降龍法師一聲暴喝,接着梵唱不斷,蓮台上齊晨悄然如夢。
夢中,一片黃沙混沌,分不清楚東南西北。
齊晨正在疑惑,卻看到天空中飛來一條巨大的羽蛇。
這條蛇有五彩瑰麗的翅膀,龐大身軀難以丈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