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齊晨喝醉了,抱着綠蘿在寒潭上睡一夜。
醒來後,觸目所見,白發縷縷。
頭上白發好像又多了許多,齊晨不由胸口一窒,長歎一口氣。
紅顔暗老,白發卻新。
人生如寄,做客天地之間。發絲生雪,也是身不由己的事情啊。
雖然說不能盲目悲觀,卻也不能做蝸牛、鴕鳥,縮起來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不管遇到什麽樣的難關都要勇敢去面對。
齊晨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将綠蘿放下來,綠蘿睡得很香甜,身上蓋着一條鳳求凰的毯子。
潭水平靜如一面瑰麗的鏡子,遠處青山空濛,譚水邊柳枝随風。
齊晨心念一動,船兒破開沉靜水面,朝着岸邊靠過去……
綠蘿被齊晨抱着上了天子山,聽到宋依兒的話,才醒過來。
宋依兒按照約定,要代齊晨去朝會。朝會半月一次,魔教三道六派的太上長老、堂主、香主都要參加。魔教的骨幹關鍵人物都會在場。
而對于魔教治下城邦的城主,諸國的國主來說,得到來天子山觐見的資格是莫大的榮耀,要告祭先祖三天,焚香沐浴方可上山。
齊晨一統魔教後,三道六派不再設置宗主,在三道六派上,又設四禦:宋依兒、李慕白、尹玉江、橫刀。這四人多年不在天子山,四禦早就名存實亡。
這一天的朝會,齊晨未來,底下的人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宋依兒坐上齊晨的禦座,表情凝重。
修羅道的李長老道:“十一天之前,我道的雲集散人在北荒發現了一座全新的玄金礦。日前已經派了百真道人去看管。”
宋依兒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道:“有功就賞,怎麽賞賜你們修羅道自己定奪吧。”
“是。”
夜宗秦長老用沙啞的聲音道:“渭水有惡蛟出沒,雖未襲擊商旅船隻,卻興風作浪,弄得人心惶惶……”
宋依兒道:“捉上來天子山,送給龍宮新來的夫人做寵物吧。”
“是。”
接下來的幾件事,宋依兒也處置得很妥當。下的命令都很簡單,但是三道六派的人都很服帖。
處理完這些瑣碎的政務。
宋依兒道:“堂主、香主們都下去吧。太上長老留下來。”
太上長老們都表情凝重,宋依兒恐怕是有重要的機密事件要說。
果然,宋依兒從王座上站起來,從台階上步下來,走到長老們的中間,道:“今天我要說的這一件事,如果誰洩露出去了,休怪我和教主無情!也不要怪教法嚴酷!”
太上長老們都拱手道:“不敢。”
……
這一日開始。
天子山廣發英雄帖,遍請天下修士大論長生。魔教找的修士,不忌正邪,也不管是僧是道還是凡,就是巫師也有請來。大有遍灑網絡的意思。
這一件事,涉及齊晨身家性命。魔教三道六派哪一宗都不敢怠慢,幾乎都是竭盡全力在做。
天子山上下不免變得熱鬧起來。
齊晨迎來的第一位醫生,是一個跛足的道人。
散人一個,自稱窮奇先生。
窮奇是傳說中的怪獸,如同猛虎,背上生有一對翅膀,性情兇惡。
這跛足道人,一臉大胡子,眼如銅鈴,看上去也十分兇惡。聽說在天子山下也十分張狂,一來就打傷了十幾個修士。
窮奇先生上來就與齊晨談長生講道經。齊晨聽了一會兒,覺得昏昏欲睡。
窮奇先生見齊晨百無聊奈的樣子,道:“如果教主想要長生,我推薦一樣東西。”
“什麽?”
“玄心道胎。”
“沒有第二樣?”
“有是有。不過想要耗費許多的錢鈔,才能得到。”
齊晨已經知道窮奇先生說的這東西是什麽,不免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禮節性地問:“你說的這東西是什麽?”
“煉丹。”
楊彩庭的身上就有一顆外丹,薛海的身上也有一顆外丹。外丹對于一些低級的修士來說,是玄妙不可言的東西,但是對于絕頂的修士來說,就不過如此了,并無太多的神奇地方。
齊晨聽到這個答案,滿心都是失望。
窮奇先生繼續道:“我煉的這一顆金丹與那些凡俗的金丹完全不同。服下之後不僅能延年益壽,還能獲得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說不得能夠移山填海。”
移山填海的事情,齊晨已經做過一次了。
齊晨現在身上的劇毒是“衰老”,不管什麽樣的金丹,都解不得這劇毒。
對門外的人道:“送客。”
窮奇先生雖然性格張狂,但在齊晨的面前絲毫不敢放肆,抱了一拳,然後氣鼓鼓地下山去了。
剛送走窮奇先生。
宋依兒安排的第二位修士已經到了,這次來的是一個和尚,穿着烈火袈裟,高鼻闊目,看上去賣相極佳。
齊晨看這和尚就知道是特别能侃的那種人,佛家也與道家不同。佛法越辯越明,講究一個辯才無礙,越是厲害的和尚口才也就越好。
齊晨害怕這和尚上來就是一大通的佛法,聽得人腦仁都生疼。
便直接問:“我若想多活兩百年,有什麽辦法嗎?”
和尚看了齊晨許久,才道:“命數終有定數,想要強求,難上加難哎。”
“如果想要強行續命呢?”
“那隻能開一場水陸法事了,我請金山寺全體神僧一起上天子山,爲教主講壇誦經說法七七四十九天,說不定能感動極樂諸佛,爲教主賜下福祉呢?”這和尚表情十分真誠地看着齊晨。
齊晨面露微笑,心裏卻道:“這是遇到高級騙子了。祈福求壽數,這算什麽招數?誰知道如來佛祖給不給你面子啊。求神拜佛誰不會?還要特别請你來拜四十九天?”
這種騙子賣相極佳,正好騙些女流。在齊晨這裏隻能吃癟。
這和尚又故弄玄虛地說了很多,又扯了一段迦葉尊者成佛的典故,齊晨衣袖一揮,“送客。”
這和尚還想說些鬼話,齊晨不勝其擾。手下影族的刺客心領神會,兩把寒光凜凜的匕首駕到這和尚的脖子上,這和尚頓時就老實了,看着齊晨一臉祈求。
齊晨對這和尚不禁有些鄙夷,還說是什麽得道高僧,貪生怕死,中看不中用。
“下一位。”
齊晨坐在蒲團上,表情變得懶洋洋的。
這次的來人是一個巫師,頭發披散,身上也不知道穿的是麻袋還是什麽,總之糟糕透頂,脖子上帶了一長串的項鏈,都是動物的頭蓋骨,垂下來的頭發硬成盔甲,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洗了。身上的異味比齊晨還重。
齊晨不免嫌惡。
“齊教主好。”巫師躬身做了一個手勢,這個指着天空的手勢,在他們的文化裏面代表了最高的崇敬。
“請坐。”
等巫師坐下來之後,齊晨問:“如果我想多活兩百年,要怎麽辦才好呢?”
巫師敏銳地道:“齊教主是遇到什麽事情了嗎?”
咦,這個好像稍微靠譜一點。
齊晨攤開右手,手心一大塊黑斑。道:“我中了一種毒。而且到目前爲止還找不到解藥。”
巫師看了看齊晨的手心,伸手觸碰齊晨手心的黑斑,然後閉上眼睛念念有詞,接着被狠狠地彈開,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這巫師是耄耋老人,齊晨還擔心巫師一副老身子骨經不起折騰,沒想到巫師很矯健地站起來,對齊晨搖頭道:“真是太兇惡了!這毒素裏面有一股扭曲的意志。”
“是嗎?”齊晨輕笑。
巫師走到齊晨的身邊,“這麽歹毒的東西,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或許隻有一個方法可以解除。”
“嗯?說來聽聽。”
巫師道:“吃掉一千個處女的心髒,或許能解毒。”
“這麽邪門?不好吧。”
巫師道:“處女的心頭熱血是這世界上最純潔的東西,如果吃掉一千個處女的心髒還不能抵消這一股惡念,那麽恐怕……”
齊晨連忙站起來,道:“我知道了。巫師先生,請你出去之後,這件事一定要保密,特别是不要對教主夫人說。”
巫師一揖到地,“教主大人在北地有神一般的威名,隻要是教主的命令,我們北地的子民一定會遵守。”
齊晨道:“你們北地的人真好,不如免賦三年吧。”
巫師聞言大喜。
送走巫師,齊晨不由得皺起眉頭,還好我剛才機智。如果讓宋依兒知道這個說法,不由分說,一定會逼着我吃美少女鮮活的心髒,真是想想都可怕。
就算齊晨不同意,宋依兒也會徹底黑化成一個病嬌美人,用煎炸炒煮的手段,柔情似水的目光,爲齊晨夾上一筷子心髒,而餐桌上全部都是各種做法的人心……
想一想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哎呀,不管啦,就算死,也應該維持一個自己想要的形态!不能爲了求生,而變得醜陋!
連續見了三個人,齊晨覺得自己心力交瘁。
可是宋依兒又送來了一個人。
這個人,比起剛才的三個人倒是正常了許多。
穿着一身道衣,胡子很長,頭上插着一支玉钗,很有仙風道骨的味道。
這個人是魔教内部的人,聽說是夜宗隐世的高手,自稱子午先生。從入門開始就沒出過山門。這次是第一次下山。
所以和齊晨是第一次見面。
子午先生對齊晨一拜,道:“夜宗有一部功法,或許能解教主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