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嶼山上,久久的等待終于結束。雲頂天宮将迎來它新的主人。
上了山。
塵光同玄道:“我們剛才在山下見到了薛師弟的靈魂。神魂歸去,是時候開啓儀式,誕生新的禦教了。”
薛海死訊傳來,青嶼山的弟子們都不怎麽悲傷,表情大多木然。薛海常年躲在雲頂天宮煉丹,内部的事物一直不怎麽上心。所以和弟子們也很生分。
”生死本有命,氣形變化中。道門弟子就應該看淡生死别離,有豁達的态度。”何佩凝說完看着武元基、康林,道:“按照慣例,開始吧。”
一輪朝陽,雲層被染成金黃。
武元基唱道:“捉得金晶固命基,日魂東畔月華西。于中煉就長生藥,服了還同天地齊。莫怪瑤池消息稀,隻緣塵事隔天機……”
康林唱道:“茫茫宇宙人無數,幾個男兒是丈夫。天下都遊半日功,不須跨鳳與乘龍。偶因博戲飛神劍,摧卻終南第一峰。朝遊北越暮蒼梧,袖裏青蛇膽氣粗……”
按照規定,接下來的唱詞輪到窦一晴。武元基、康林都盯着窦一晴。到了這種形勢下,周圍又有天下道門。得不得到禦教的寶座不是最重要的。最基本的是維護青嶼山的體面。這是窦一晴作爲元老院院長的尊嚴,窦一晴朗聲唱道:“春雪來時問太虛。六洞真人歸紫府,千年鸾鶴老蒼梧。自從遺卻先生後,南北東西少丈夫!”
當窦一晴唱完這一段唱詞。
三位院長互相對拜作揖。
雲頂天宮爆發出璀璨的光彩,東迎朝陽,如雲屏錦霞。
群山間雲氣被掃蕩一空。青嶼山群峰之間的宮阙經由金色的虹橋連接。
“這是要做什麽?”楊彩庭問。
“走橋。”
青嶼群山之間的宮殿,一共連接着二十四座虹橋。何幼怡隻要走過了虹橋,就能繼任青嶼山的禦教。
山上山下幾千雙眼睛看着何幼怡。
何佩凝在何幼怡的肩膀上輕輕一拍,兩人相視點點頭。已經不用多說了。
從何幼怡踏足金色的虹橋的那一刻起,白色雲岚升起來,一陣風過,雲氣越來越深重,很快就什麽都看不見了。
齊晨上了青嶼山看到雲海之間金橋隐現,所有人都好奇又急切地望着金橋,便問何佩凝:“丈母娘,這是在幹嘛?”
何佩凝瞪了齊晨一眼,“這裏人多口雜,不比山下,你可别亂叫。”
齊晨隻好抱拳道:“何長老,這是在看什麽熱鬧?”
“幼怡在走橋。新的禦教要走過二十四橋,處理完喪事才算正式上任。”
“咦?你們青嶼山的習俗很特别啊。”
雲海蒼蒼,将一切都隐藏起來,誰也不知道金橋之中的何幼怡走到了什麽地方。
糖人張找過來,拉着齊晨到了一個人很少背風的地方。
講武堂的弟子形成一個拱衛的陣勢。
裏面站着一個明媚的女人。
“你是?”齊晨并不認得這個女人。
“齊教主,不得不說你啓發了我,你可以用分身遊戲人間,我也一樣呀。”
“你是紫玉奇!你不是說發過誓永遠不上青嶼山的嗎?”齊晨道。
紫玉奇笑着道:“嘿,我确實是在山下呀。”
在這裏的隻是紫玉奇的第二元神,身外化身。
“你和白玄雅怎麽樣了?不打了?”
“本來我們就隻是随便打打。齊教主不會以爲我們玩真的吧?”
齊晨無奈地攤攤手,“我還好,可是吓壞了他們。”
“白玄雅很厲害,我不是她的對手。如果大家都出全力,我一定會死。所以我現在覺得很可惜。之前我特别攔住了鳳天,将他殺回了仙磕山。如果不多此一舉。白玄雅見到了鳳天,一定會殺死鳳天的,那小丫頭就不隻是做青嶼山的禦教了,而是成爲四仙山的新任掌門。”
“哦,呵呵。”齊晨笑起來,白玄雅哪裏是這麽好糊弄的,殺了鳳天肯定會自己去做四仙山的掌門。紫玉奇這話,完全是馬後炮。一點意思都沒有。
紫玉奇問:“你笑什麽?”
齊晨道:“你野心很大。”
“你的野心不大嗎?”
齊晨道:“我現在隻關心自己。”
“齊教主轉性了?還是說釋空對你說了什麽?”紫玉奇果然十分敏銳。
齊晨問:“白玄雅是不是去仙磕山了?”
“誰知道呢……”
看了很久,日頭漸漸升高,也沒看見何幼怡出來,反而雲氣越來越旺盛,将雲頂天宮完全地包圍。
“你們走橋一般會走多久?”齊晨問。其實不僅齊晨,那些道門的人也很不耐煩。大半夜上山到現在,冷風中站了大半宿,水米未進。
“一般快則兩個時辰,慢的三個時辰。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場面,也許一千年都不會出現一次。”
還是有很多人伸長了脖子,看着白茫茫的雲海。
楊彩庭又回到了龍虎山的陣營,這位小祖宗終于回來,讓龍虎山的人幸喜不已。特别是林羅天,雖然說了幾句責備的話,不過高興的神采溢于言表。
時間就這麽到了正午。
窦一晴畢竟老成一些,着手下人端來許多椅子,又送來許多的仙蔬瓜果。
時間已經過了兩個時辰。
雲海太厚重,完全看不清裏面發生了什麽。
何幼怡在裏面真是遇到了麻煩。
雲海裏面,全然不像外面那麽簡單。在裏面,金橋邊上,雲岚變化成各種各樣傳說之中才有的動物,什麽麒麟、鳳凰、畢方、青鳥、龍、貔貅……這些怪物拱衛在何幼怡的身邊,何幼怡不得不按住長劍戒備,好在這些雲岚怪物并不主動攻擊。
走到裏面,雲橋突然變得縱橫交錯起來。金橋本身看上去是差不多的,雲氣又重,二十四座金橋交錯,形成一個迷宮。何幼怡本來就方向感不佳,這下更是不知所措了。
猶豫之際,背後被人似乎推了一把,這力量十分的柔和,不帶惡意。順着這力量的指引,何幼怡緩步朝着前方走去。
也是何幼怡這孩子實誠,以前的禦教走橋的時候,都會用輕功騰躍,走個過場而已。誰也不會像她一樣,用雙足丈量二十四座金橋。
随着時間的推移,何幼怡發現雲岚越來越厚,幾乎變成雲牆。最後在雲牆上出現了一篇短小的文章:《龍牙仙法》。全篇不過短短一千多字,何幼怡看了一點便覺得深邃。暗暗記下來。也是這孩子實誠。才能獲得仙法傳承,如果三心二意,用輕身功夫,或者禦劍飛完全程,速度太快,等不到雲岚凝結成牆,就出去了。
五個時辰之後,當那嬌小又赤足的身影從雲海間的金橋慢慢走出來。
沈樂心終于安定下懸着的心。
塵光同玄走到紫玉奇和齊晨的身邊,抱拳道:“此事已了。我打算去見一個人。告辭了,兩位。”
說完劍意掃蕩虛空而過。
“你說他會去見誰?”紫玉奇問。
“釋空。”齊晨回答。
兩人都笑起來。
何幼怡在雲海裏面的時候,沈樂心一直在擔心,簡直比她自己去都要緊張。回頭看到齊晨正在和一個陌生的女子小聲說話,本能地以爲齊晨又勾搭上了一個小姑娘,哪裏知道這是紫玉奇的分身。不過有一半的責任在齊晨的身上,都怪他風流成性。
齊晨走過來說:“樂心。我有一件事對你說。”
“什麽事?”
“我想了一下,你還是留在青嶼山陪一陪幼怡吧,她剛做了禦教,身邊又很少有信任的人。”
“嗯。”
“還有一件事,我……”
“和剛才那個女人有關?”
齊晨笑起來,“你想錯了,那個女子是你們青嶼山的前輩,和我商量如何輔佐幼怡的事情,我推薦了你……另外這件事我也不知道怎麽說,總之你先留在青嶼山吧。我馬上要……”
五劫加身四個字怎麽都說不出口。算啦,不管啦,齊大教主不論是走到哪裏,都要留下一個絕對潇灑的背影。
沈樂心走到何幼怡的身邊,爲她擋住因爲興奮而靠得太近的人群。
在人群的歡呼之中,何幼怡對齊晨露出微笑。想要得到齊晨的贊許,隻是這一次希望注定要落空了。
從虛無之中,一把無形的劍化成有形的劍,接着這一把劍狠狠地刺入齊晨的胸膛。
隐身的劍手也出現在了齊晨的面前。她等齊晨心神最松懈的一刻已經太久了。
“不要!”何幼怡發出一聲驚呼。
殷虹的血花在齊晨的胸膛綻放,血液一滴都沒有流到地面上,而是被血紅的天心劍所吸收。
血色的眸子,血色的長發,絕對冷酷的表情。這個冷酷刺客用毫無感情的眼神看着齊晨。
“原來是你,秀青……”原來這就是死的感覺嗎?齊晨覺得眼前的東西越來越模糊,身體越來越無力,有某種東西正在從他的胸膛抽離,大概是血液吧。
李秀青抽出劍。
何幼怡想要沖過來,卻被沈樂心死死地攔住。何幼怡的眼睛瞪得很大,有着強烈的悲傷。這裏這麽多道門的人,青嶼山的新任禦教沖到一個陌生男人的懷裏,算什麽戲碼?!
這種時刻反而是念卿雲沖過來,抱住齊晨,一臉悲憫地流下眼淚。
“又不是沒有再會的機會,一具分身而已。下一次見面一定會是我的主身……”齊晨的話斷斷續續,氣若遊絲,隻有念卿雲才聽得明白。
念卿雲的眼淚簌簌落下來,“你以爲我不知道麽?
齊晨在念卿雲的懷裏,看着蒼天……
天上何佩凝已經和李秀青打起來了。
被李秀青所殺死,這就是青嶼山故事的結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