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佩凝嗔怪地看了齊晨一眼,“你這人怎麽這樣,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丈母娘?”李宗閣看看齊晨、何幼怡,又看看何佩凝。
隻看畫面,不難想象出三人的關系,怎麽又有一個男人參與進來?這件事真是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齊晨的背後金色的羽翼十分豐滿,狀如天神。齊晨收掉了太阿劍,又将劍光吞入腹中,道:“丈母娘,這件事你應該提前告訴我呀,如今被人捅出來,多不好看。幼怡在山上還險些被人欺負。”
齊晨又看到紫玉奇,紫玉奇坐在大青石上,對齊晨抱拳緻禮。
隻要有紫玉奇在,這件事就仍然在掌握之中。
“不是有你在嗎?”何佩凝對齊晨道,“都說你天下無敵,這麽一點小事都不能擺平嗎?”
齊晨道:“丈母娘,我也差點雙拳難敵四手。咦,這兩位是大若岩、君山的禦教,那麽就差大若岩的禦教和掌門沒來了啊,如果人來齊了,我們倒是能好好商量一下正經事了。”
齊晨說的正經事,自然是何幼怡來做青嶼山的禦教。
這個帶着何幼怡下山的男人實力不俗,而且說話的口氣十分狂妄。喻鸢和李宗閣不由得心生警惕。隻是他們還沒想到:這個男人會是齊晨。
紫玉奇道:“鳳天已經不會來了。”
雖然不知道過程,齊晨還是點點頭,紫玉奇辦事真是牢靠。
何佩凝道:“反正大家以後都要知道的,這位是我的女兒,而我女兒身邊的男人就是魔教教主齊晨。”
“等等!這個男人是齊晨!?”李宗閣如臨大敵地看着齊晨。齊晨怎麽會是這麽一副樣子?和傳說中很不一樣啊。
喻鸢挑眉對齊晨道:“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還不是一張嘴巴,一雙手,還以爲你三頭六臂呢。”
話是這麽說,戒備的強度尤勝過李宗閣。
畢竟這個男人是齊晨。
齊晨道:“我又不是章魚,要那麽手幹嘛。”
何幼怡看着何佩凝,兩人的目光接觸,馬上就逃避了,小聲又嗫喏地道:“師父。”
從師父變成親生母親,何幼怡還沒有做好轉變的心理準備。
“嗯,好孩子。”
“你……我……”
齊晨摸摸何幼怡的頭,安慰說:“小家夥,你想這麽多幹什麽,你一直以來不就師父一個親人嗎?”
“我還有師姐!”何幼怡争辯道。
“哎呀,我的錯,我忘記樂心了。”
齊晨的目光又轉向紫玉奇,“你把我們叫下來是爲了說什麽呢?”
紫玉奇道:“讓這個小丫頭成爲青嶼山的禦教,不是我們一早就訂好的事情嗎?到了最後的時刻,當然要請你下山做見證人。”
何幼怡不認得紫玉奇,隻是覺得紫玉奇的面相很熟悉,好像在哪裏見過。
何佩凝對何幼怡道:“好孩子,你先跪下來,磕幾個頭,這一位是我們的祖師奶奶。”
“啊?”一經提醒,何佩凝想起了門内的那一幅畫像。這個白衣的女人竟然會是紫玉奇!
齊晨攤開手,“這是你們四仙山的家事,我參與進來不要緊吧?”
其實齊晨隻是單純地嫌麻煩。有紫玉奇在,又擺平了鳳天,這兩位禦教還能掀起什麽風浪不成?
“到了這種時候,居然還說這種話。”何佩凝道。
“好啦,言歸正傳,我也想知道我那個嶽父到底是誰?”
何佩凝歎一口氣,道:“告訴你們也沒什麽的……”
天下一共四大洲部:神洲、玄洲、青洲、祖洲。
四大洲部之中,又以神洲的文明最先進,宗門最強大。而且神洲是道門的發源地。神洲道門又以昆侖爲首,昆侖号稱萬山之祖,道教祖庭。
何幼怡的生父,是昆侖掌門的師弟。
兩位禦教聽到之後歎氣一聲。
“咦?昆侖的人又怎麽了,不是很好嗎?”
塵光同玄道:“這中間的曲折,齊教主就有所不知了。”說到這裏塵光同玄也歎氣一聲。
齊晨和何幼怡都變得很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呢。
塵光同玄道:“當年,我們四仙山在蓬萊山和昆侖有過一場火拼。掌門宗嘉容還因此身受重傷,回來之後溫養了三年,可還是因爲傷勢過重而命隕。這一戰我也有參與。昆侖的修士,果然是強大無比。就算是你的魔教如今鞭笞天下,獨霸玄洲。如果遇上昆侖,也不會有任何的勝算。他們用的法寶、陣法有太多的上古遺存。修爲也是一個比一個高強。”
昆侖的強大和底蘊,齊晨也有所耳聞。也有過和昆侖接觸的想法。隻是派出去的使團還沒出海,就被李秀青全部殺了。
“這件事我爲什麽聽都沒聽過?”齊晨道。
“這件事是四仙山的最大機密,當然要瞞過齊教主的魔教耳目才行。”
“你們火拼總該有個因由吧?是爲了什麽呢?”齊晨追問道。
何佩凝目光灼灼,道:“不死藥。”
“昆侖的人說,不死藥是昔年從西昆侖傳出來的。”
齊晨忍不住哈哈大笑。齊晨看過宋依兒的記憶。女娲三神器歸一之後,宋依兒得到了《前世書》,看過曾經的曆史:伏羲從昆侖西王母那裏求來了兩顆仙丹,想要和女娲一起羽化飛升。可是女娲想要的是和伏羲在這人間統禦萬族,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這一點至關重要:伏羲求的是羽化飛升仙界的仙丹,而不是能在人間長存的不死藥。
如果是不死藥,女娲也用不着和伏羲置氣了。
在道教的傳說之中,西王母的确是能煉制不死藥的神明。就像天下劍術全部傳自九天玄女和猿公。
紫玉奇也跟着一起發笑。
塵光同玄一言不發。
喻鸢問齊晨:“你們在笑什麽?這有什麽可笑的。是不是你們覺得不死藥一定是假的,我們和昆侖山爲假藥大戰了一場?”
齊晨搖頭,紫玉奇搖頭。連塵光同玄也跟着搖頭。
齊晨道:“算了,你現在境界不夠,我說了你也不會懂的。”
喻鸢不服氣地道:“道家凡人以上分三大境界:神人主天,真人主地,仙人主天氣。我早有神人修爲,有什麽本禦教不懂的?”
“你一定不會懂的。”
“你不說我怎麽會懂?”
齊晨隻是搖頭。
塵光同玄繼續道:“不死藥一定是真藥。就像最近幾年傳出來了玄心道胎的消息,玄心道胎也一定是真的,都是天地之間的至寶。隻是具體的用途和作用,恐怕和普羅大衆的期待有微妙的區别。”
具體是什麽區别,塵光同玄也說不上來。隻是道,就算昆侖搶了不死藥回去,也肯定不是爲了給某人服下。而是好好看守,不再讓不死藥流落出來。
喻鸢和李宗閣沒有大聖級别的修爲,堪不破世間法,不明白塵光同玄話裏面的玄機。而塵光同玄也沒有解釋的意思。
這些事情,本來就是懂的自然懂。不懂的,說出來也是徒費唇舌。
何佩凝遠走海外修行,已經是幾百年的事情了。
玄洲死氣沉沉,何佩凝便決定去海外的仙島方丈修行,順便見識見識海外的風景,開闊眼界。在途中偶遇一頭巨大的海怪,這海怪有天藍色的皮膚,三十六對眼睛,力大無窮。
何佩凝大展神威,另外一艘巧遇的船上也有許多青洲來的劍仙。雙方合力一處,終于斬殺了海怪。
何佩凝當時七陽齊開,折服了不少青洲的劍仙。他們從沒見過一個女子的劍法如此陽剛。何佩凝被許多人恭維,不過眼角一直瞟向角落。那裏坐着的劍客讓她很在意。這人穿着粗布麻衣,帶着鬥笠,劍隻出了一次鞘。劍光很淡,不過造成的殺傷卻十分驚人。
絕對是高手!
到了晚上,何佩凝輕手輕腳地來到這艘船上。她想要找這個男人比試一場。
這男人站在月光下,五官如同削成,意外的很好看。
他看了何佩凝很久,才說:“好。”
一場比試在天海之間進行。何佩凝強烈的劍光幾乎将附近的海域變成了白晝。這一場鬥劍,驚動了許多的劍仙。何佩凝越戰越勇,覺得十分暢快。但是對面的那個男人始終長劍沒有出鞘。
“你爲什麽不出劍?”
“劍光太厲害,駕馭不住。”這男人老實地回答。
比試再次開始。
何佩凝不由得有些氣悶,這個男人的态度很好,不卑不亢,看樣子也是老實人,不會說謊話。隻是不拔劍,讓何佩凝覺得十分的不爽。
因此何佩凝憋了一口氣,想要證明自己的人和劍。
在七陽的光芒達到頂點的時刻。
這個男人的眼神突然變得鋒利起來,劍出鞘和收鞘都很快。
淡淡一道白色劍光,一個小小的半圓弧。
在實質性的接觸之後,何佩凝竟然有一種抵擋不住的感覺。
何佩凝被斬得跌落海水。
身子在海水中不斷下降。
上層海水洶湧澎湃,到了下面反而平靜。看着上方的幽藍慢慢變成純粹的黑暗,何佩凝的内心冷靜下來:大概是我輸了?
一雙溫暖又有力的大手突然拉住何佩凝,帶着她朝上層的水域遊去。
何佩凝意外的,頭腦一片清明,卻沒有動作,讓這個男人帶着他朝上遊動。
在後面,何佩凝能看到一連串的氣泡從男人的口鼻中冒出來——
這個笨蛋居然在英雄救美的關鍵時刻溺水了!
隻好何佩凝拉住他,沖天而起。到了甲闆上,這個可憐的笨蛋吐了好幾口水,才醒過來。
“你沒事吧?這把劍很怪異,我一直控制不住。”
“嗯,是我輸了。”何佩凝大方地道。
船已經近海外的仙島。
夜風吹散迷霧,仙山、樓台重阙撲面而來。
“你有酒嗎?”何佩凝問。剛才是輸了一場,不過不知道怎麽的,心情卻一點都不壓抑,反而十分坦然。往日的何佩凝一直有很強烈的勝負心。對于“赢”這個字有着很深的執念。
酒後,笨拙的老實人和迷醉的俠女,譜寫了可愛又動人的樂章。
何佩凝将這段露水情緣不怎麽看重。人生嘛,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縱情享受,不要被無聊的東西束縛才是要領。
但是這老實人支支吾吾地把全部秘密都告訴了何佩凝。
他叫做陽夏,俗家姓王。用的劍是太古劍仙配劍——龍璇。修煉的劍法則是從心眼出發的劍法。講究看穿對手劍術裏面的破綻,一擊制敵。
何佩凝聽他說話,越聽越不對勁,“等等,你什麽意思?告訴我這些幹嘛?”
老實人道:“我當然是要對你負責啊。”
兩個人都驚奇地看着對方,覺得對方不可思議。
蓬萊的一場巧遇,酒後的揮灑……
酒後來一發?看來丈母娘也是性情中人啊!齊晨表現出了興緻高昂的樣子。
何幼怡則默念着陽夏這個名字。
何佩凝繼續道:“随後我們結伴遊玩海外三仙島。我才知道他是昆侖掌門的師弟。他執意要帶我回去神洲昆侖的玉虛宮。我知道四仙山和昆侖的血海深仇。青嶼山就有不少長老死在昆侖的手中,因此不告而别。回來之後才感念到自己懷孕了,之後就有了幼怡。”
“那兩位禦教又是怎麽得知這個秘密的呢?按照道理,丈母娘應該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别人吧?”
“因爲陽夏來過玄洲一次,不過被我們君山打退了!”李宗閣驕傲地道。
這件事,反而何佩凝不知道。
齊晨拍拍手,“丈母娘真是處處留情,我輩楷模。”
何佩凝瞪了齊晨一眼。何幼怡也拉住齊晨的衣袖。齊晨吓得不敢說話。
紫玉奇:“這事情說出來也不外如是。不足動搖何幼怡的繼承人資格,對吧,齊教主?”
“對啊,如果幼怡這麽好的姑娘都不能做禦教,我一定和你們四仙山翻臉,可别怪魔教打上門來,因爲你們欺壓良善。”
“這個公道,怎麽都輪不到魔教教主來主持吧?”喻鸢道。
這樣的對話真是有強烈的倒錯感。什麽時候輪到魔教教主來主持公道了。
……
遠處,青索劍光拉得老長,楊彩庭站在上面遙望青嶼山。
在她的下面,君山大隊人馬正急行軍。
接近青嶼山。白玄雅感應到了紫玉奇的氣息,停頓了一下,對興緻高昂的楊彩庭道:“不必上山了,你跟我來。”
“師祖,我們呢?”君山的人抱拳道。
“你們上山吧。”白玄雅道。
尼姑韻空和三小姐端木璇很遲疑。但是三小姐心系薛海,薛海傳劍于她,算半個師父,還是上青嶼山看看吧。
白玄雅道:“彩庭小丫頭,我帶你去見幾位四仙山的高人,見識比你們龍虎山厲害得多的修士。”
楊彩庭立刻道:“我們龍虎山也很厲害啦!”
白玄雅輕笑了一聲。
楊彩庭的心神完全被白玄雅的話所吸引,到底怎麽樣的修士才算白玄雅口中的高人呢?
白玄雅道:“我被封印兩千年,也不知道現在四仙山的高手什麽水準。青嶼山雲頂天宮裏面,都是些土雞瓦狗,低級貨色。右前方幾股強大氣息,那個鳳天不知道在不在。”
白玄雅和紫玉奇,這兩個女人會擦出怎麽樣的火花呢?
在黑暗之中,有一雙眼睛展現出極高的興緻。
青嶼山這一場大戲,真是越來越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