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三玄被拳勁所震撼,周身真力散亂,跌倒在地,半天不能動彈。
塵光同玄面色如常,完全沒有勝利的驕傲。拔起地上的劍。道:“既然這兩件小事已經解決了,那麽接下來趁着道門的朋友都在,我想給大家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禦教薛海請我這個活死人出山,正是爲了這一件事。”
塵光同玄用清朗的聲音道:“薛海師弟已經不行了。”
“不行了?”
“什麽不行了?”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震撼的消息,雖然偶有流言傳出來,一直以來青嶼山上下都在極力地隐瞞薛海的病情。
“就是字面意思。薛海中了丹毒,命在旦夕之間。在前段日子,薛師弟去見我和我說了一件事——由誰來出任青嶼山下一任的禦教。我們談了一陣子,然後定下一個可靠的人選來。”
“啊?”
窦一晴連忙搶白道:“禦教身中劇毒,不知道被誰所謀害。人尚在,我們怎麽好另外立新的禦教?”
塵光同玄道:“窦師弟是年紀大了,耳朵不靈光了嗎?我剛才已經說過了,這件事是薛師弟自己的意思。薛師弟中的毒也不是誰謀害。而是因他腹中的那一顆外丹引起,從外丹入體的那一天,就已經開始受丹毒戕害。這毒與他早融爲一體,除了主動兵解轉世,無藥可解。但是薛師弟……哎!”
兩股外敵,塵光同玄短短時間全部化解。塵光同玄,還是當年那個鋒利無比的男人。
窦一晴不敢反駁。
塵光同玄歎息一聲,用劍指着山路,道:“你上來吧,和君山、仙磕山、大若岩的人,以及道門的朋友們見見面。”
從解劍台處,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一雙赤足開始丈量山路。
何幼怡出現在山下,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走的動作看上去很慢,但是用了縮地成寸的手段,實際上很快。
大多數的人,對于這個少女是如此的陌生。看到她的赤足和背上的奇特長劍。隻知道是紫玉奇的後人。大概和山上的何佩凝有一些關系。
塵光同玄道:“這個小女孩是何佩凝師妹的親傳弟子。也是薛海指定的接班人,青嶼山的下任禦教。薛海請我這個已經死過的人出來,就是爲輔佐她登上禦教的寶座。有人反對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塵光同玄看着窦一晴。
窦一晴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年,塵光同玄血洗元老院,也是是問的這句話:“有人反對嗎?”
語氣裏面沒有任何強迫的成分。隻是反對的人,都血濺元老院,成了劍下亡魂。
何幼怡上山之後,和長老、三位院長見禮,又向四方作揖。禮節上無可挑剔。看到何幼怡的樣子,何佩凝的眼眶之中微微有些水光,呵,小女孩也終于長成大人了。
齊晨在圍觀的人群之中看到了紫玉奇的手下糖人張,他和講武堂的堂主燕九站在一起。十分滿意地看着何幼怡。紫玉奇發過誓言,永遠不能再上青嶼山,還是派來了她的代表。
這是一個大家都想要的結果,除了窦一晴。
漫長的黑夜已經到了最深沉的時刻,再過不久就要迎來黎明的曙光。
啊,就這樣結束了嗎?
“慢!”
在雲頂天宮的上方,出現了一個穿着黑色鬥篷的人,道:“窦院長手握青嶼山的生殺大權,嘔心瀝血布置百年,這麽簡單就服輸了?”
窦一晴看着這突然現身的黑衣人,咬牙切齒地道:“你休要搬弄是非,我布置什麽?”
“你先臣服于鳳天,取得仙磕山的支持。又聯絡君山禦教,君山高手已經在趕來的路途上,不就是爲了幫助你控制局勢,奪取青嶼山的禦教大位嗎?”
窦一晴看着塵光同玄,道:“塵光師兄,我……”
窦一晴的小動作,塵光同玄在暗處看得一清二楚。
暗夜突然被扭曲,在這黑衣鬥篷人的身後,又出現一個黑衣人。新來的黑衣人幻化出一雙鷹爪,朝着黑衣鬥篷人抓過去。
一把黑白長劍分開晦朔,震散鷹爪。
“太一劍法?!”君山大弟子陳實看着這黑衣鬥篷人,吃驚地道。《太一劍法》隻有兩個人會,君山禦教李宗閣和陳實。這黑衣鬥篷人哪裏學的《太一劍法》?
這兩個黑衣人在空中接連交手,法術縱橫,本來沉靜的夜空化出各種瑰麗的色彩。
法術之後,兩人又纏鬥在夜空之中。
“啊,這是我們君山的天浪龍手!”這黑衣鬥篷人的劍術已經十分高明。近身後長劍施展不開。用的另外一項絕技亦是手段高明,手中憑空生出一條碧浪,幻化真龍,如果被纏上,絕無幸免之理。
對面的黑衣人卻嘿嘿一笑,金色掌影排山倒海而來!
“咦!這是我們大若岩的八珍聖掌!好強!”這黑衣人的八珍聖掌已經練到了幻影萬千的境界。
這兩人分别用四仙山中的君山、大若岩的功法,在空中搏殺片刻,旋即分開。
黑衣人道:“閣下《太一劍法》真是厲害。”
“閣下的掌法也不弱。”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
“看來我們來這裏有相同的目的。”
“是啊,何必相争呢。地上還有兩位強敵呢。”
“兩位是四仙山的前輩高人嗎?”窦一晴抱拳問。會《太一劍法》的隻有君山禦教李宗閣,和他的徒弟陳實。如果有第三個人,應該也是君山隐世的高手。
這兩人俱不回答。
良久黑衣人才道:“這小丫頭做不得青嶼山的禦教,我是爲這件事而來。”
另外一位黑衣人也道:“我也爲了這件事而來。”
“爲何?”窦一晴問。
“何佩凝,你來說吧。這丫頭的父親、母親分别是誰?”
何佩凝咬緊下唇,一言不發。
沈樂心掐了齊晨一下,“這兩人又是誰?”
“我怎麽知道啊。”齊晨回答。
“難道不是你請來的?”沈樂心疑惑地問。
“大姐,這兩人分明用的四仙山的功法,你覺得我有這麽大的本事嗎?”
“那到底怎麽回事,會不會對幼怡她不利?”沈樂心看向何幼怡,何幼怡的身形是那麽的單薄,而且已經成爲所有人目光的焦點。應該很不好受吧。
何幼怡的母親是何佩凝,父親是誰?
沈樂心的師父當初沒有說過。
這兩個黑衣人既然提出來,想必裏面有很大的文章可以做。
何佩凝看向塵光同玄,兩人不用說話就已經明白彼此的心思。
何佩凝的劍上有八點白光浮現,連成一串。身邊的人還來不及驚歎,何佩凝已經出現在了用劍的鬥篷人的身邊,短劍直接劈下去!
一股強烈的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八陽齊開!隻差一步,你就是紫玉奇的境界了!”
這一劍的威力大大地超出了黑衣人的預料,黑衣鬥篷也被斬成兩截,露出鬥篷之下的面具,一張怪笑的面具。
何佩凝冷冷道:“裝神弄鬼!”
“怎麽,何佩凝,你不敢說出你小徒弟的身世嗎?你若是不說,我可要說了……”
話還沒出口,何佩凝的劍已經殺了過去。
八點白芒結成一個奇異的陣法,在這個陣法内,何佩凝的劍威不斷地攀升。有更加強烈的白光從何佩凝的胸口浮現。這白光将整個雲頂天宮映照得如同白晝。
“天地耀陽,與日争輝!哎呀丈母娘好強悍呢!”齊晨道。之前動手的時候,何佩凝不過七陽水準,沒想到還留了一手。
念卿雲聽到這一句丈母娘瞪大了眼睛看向齊晨。
沈樂心道:“你還有心情說風涼話,還不快去幫忙?”
齊晨搖搖頭,那一邊塵光同玄也和另外一個黑衣人交上了手。塵光同玄的劍術十分平正,仔細看每一招每一式都很簡單,誰都用得出來。可是這些簡單的劍招組合在一起之後,竟然有不可思議的威力。那個黑衣人用了三十幾種功法,都不能沖破塵光同玄編織的劍網,被狠狠地壓制。
何佩凝越戰越勇,黑衣人《太一劍法》竭盡全力地揮灑,也覺得十分吃力,如果再這麽打下去必輸無疑,他沉聲道:“其實這個小女孩是你的親生女兒吧!何佩凝,爲什麽你們一直師徒相稱?因爲你不敢告訴把她父親的名字公之于衆!”
“你住口!”何佩凝的劍又狠辣了三分。
“那她的父親是誰呢?”另外一邊的黑衣人回應道。
“是……”
天外有笛聲橫空而來。
聽到這笛聲,齊晨知道紫玉奇就在山下。
這笛聲有着奇異的魔力,黑衣人不僅說話停滞,連動作也出現了巨大的空隙。何佩凝一把短劍劃過黑衣人的臉頰,在危急關頭,黑衣人的頭上一點紅光凝結,變成一個火紅的八卦,擋住了何佩凝必殺的一劍,但是面具被何佩凝的劍氣劃成兩半,露出一張蒼老的臉來。
就算不露臉,何佩凝也知道他是誰了!
這紅色的八卦是君山的秘寶乾坤腰佩生出來的。而乾坤腰佩是君山禦教李宗閣的貼身法寶。
“李宗閣!”何佩凝的殺意不斷地累加。
廣場上君山的人馬最爲吃驚,特别是李宗閣的弟子陳實,在他的心目之中,師父一向光明磊落,是決計不會做這種有辱身份的事情的。
另外一邊塵光同玄也輕巧地劈開黑衣的人面具,竟然是大若岩的禦教喻鸢。喻鸢本來是一個女子,卻扮成男子的模樣,還吞了一顆棗核在喉嚨間,裝作喉結。
見到這兩人,廣場上一片嘩然。
連很多長老都覺得不知所措。事情已經變得越來越匪夷所思了。
雖然被揭開了面目。李宗閣和喻鸢都沒有退卻的意思,反而卸去了心理上的包袱。大有再戰一場的意思。
“兩位是什麽意思?”
“塵光兄,這件事茲事體大,四仙山同氣一體,我二人也是不得已才這麽做的。”李宗閣道。
喻鸢道:“惱人的是鳳天那厮居然沒有來青嶼山,虧得他還是四仙山的掌門。塵光師兄,你知道這小女孩的父親是誰嗎?”
塵光同玄道:“這件事我和薛海師弟一開始都知道。”
何佩凝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塵光同玄。
李宗閣苦笑道:“既然知道,爲什麽要這麽做呢?”
塵光同玄道:“兩位剛才都聽到笛聲了吧?青嶼山仙山福地,如果全力打起來,難免有損傷。不如和我一起下山,大家下了山見真章。順便見見那個吹笛的女人。”
“請。”
塵光同玄的劍光一馬當先,君山、大若岩兩位禦教緊随其後。
三人走後,何佩凝一咬牙,看了廣場中央的何幼怡一眼,何幼怡的眼神十分複雜,難以說明白。接着也追下青嶼山去。
到了山下。
一片竹林。
一塊青色岩石。
岩石上坐着一個白衣又赤足的女人。正是這女人橫笛吹奏,将四人引過來。
這女子三十歲的樣子,下巴尖尖,柳葉長眉,右眉旁邊還有一顆朱紅小痣。
“師祖?”何佩凝率先認出來。在門内一直有一副紫玉奇的畫像懸挂。這女子和畫中的女子一模一樣。
紫玉奇含笑看着何佩凝,“你從一十五歲入門,我是看着你長大的。”
何佩凝不可置信地退後了一步,天下人盡皆知:紫玉奇已經隕落千年,又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地方?又看向塵光同玄。難道師祖也是玩的假死的伎倆?
塵光同玄作揖道:“紫玉師叔祖。”
紫玉奇對塵光同玄道:“到了我們這個境界,人間禮法已經毫無意義。我長你些年歲,你叫我一聲師姐就夠了。”
紫玉奇又對何佩凝道:“我當年就覺得你能練到九陽至尊的境界。如今八陽齊開,隻有一步之遙了。”
何佩凝隻好再叩首。
喻鸢與李宗閣内心震撼,腦中空白一片,難以組織處語言。沒有料到青嶼山還有這樣的王牌。
紫玉奇居然沒死?!
紫玉奇道:“原來是君山、大若岩禦教啊。真是有趣。讓幼怡那個小丫頭做禦教是我和薛海一起定奪的。你們是不是奇怪鳳天爲什麽沒來?他和我下了一盤棋,輸了之後就回去了。”
原來如此。喻鸢點點頭。
“您知道這小丫頭的父親是誰嗎?”李宗閣問。
紫玉奇含笑道:“我自然知道。不管她父親是誰,她和魔教教主齊晨是什麽關系,隻要她是青嶼山的孩子就有資格做禦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