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一晴一聲令下,青獅堂的弟子去各處邀請參加萬仙大會的各派尊長。
青嶼山諸人本來以爲北海三玄的來意與天海真人、八位島主一樣,是爲了原壇島姜島主一家三口被殺,烏金光韻瓶被搶奪一事而來。
沒想到聽窦一晴說完之後。
北海三玄一起哈哈大笑,這都是三百年前的舊事了,這些人裝什麽正人君子來主持公道,就算是秉持正義,爲什麽三百年前不來?
天海真人看着北海三玄,心裏雖然大大的不滿,可是形勢比人強,這三個老兒又很不好惹,隻好忍下這一口氣來。且看他們耍什麽花樣。
窦一晴聽完北海三玄的話,先是一愣,因爲聽北海三玄說過爲了三百年前的舊事而來,所以下意識地将北海三玄和天海真人、八位島主當成了一夥人,沒想到北海三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窦一晴抱拳道:“三位雖然久在北極,但在玄洲也威名極高。此事涉及玄洲和海外,能有三位仗義執言,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康林一直冷靜,不認爲北海三玄是爲了打抱不平才來的青嶼山,淡然地道:“不知道三位來青嶼山所爲何事?”
齊晨心想,又是三百年前的舊事,嘿,青嶼山的就爛事情還真是多。
北海三玄的和達道:“這件舊事和貴山的禦教薛真人有關。”
“哦?”
趁着這些人在真仙庭外侃侃而談的時候,齊晨偷偷拉着念卿雲進了真仙庭裏面。裏面空無一人,齊晨摘下面具:“我們先換衣服,動作要快。”
說完很快脫下外罩的青嶼山的青衣,從儲物袋子裏面拿出一件衣服,趕緊披上。穿得極快。
念卿雲瞪了齊晨一眼,“我堂堂宗主,憑什麽要在這裏換衣服?要是有人進來撞見了怎麽辦?”
“好啦,現在不是擺架子的時候。馬上就有人上山了,我出去替你把風。”
齊晨走到雲頂天宮的外面。
青獅堂的弟子辦事很有效率,火把、照明的法寶在長長的山路上形成長龍。各宗各派的宗師前輩都在來雲頂天宮的路上。
先上山的都是道門仙宗的人,來得最早的是龍虎山的人,龍虎山的人本來就滞留在雲頂天宮尋找楊彩庭。林羅天在辛辰子的陪伴下現身,樣子還是十分惱怒,看到了窦一晴,冷冷哼了一聲。要不是他拼命灌酒,楊彩庭怎麽會失蹤?
窦一晴雖然看到了林羅天的憤怒神情,但是此時的大事不是安撫龍虎山。
天涯海閣、上清觀、武林山、羅浮宗的人随後就到。在這些人之後,绯月帶着靈犀閣的幾個女弟子緩步上山。青獅堂的弟子有請之後,绯月去找念卿雲,卻發現念卿雲和齊晨一起失蹤了,這兩人說不得又去快活逍遙了,隻好硬着頭皮先上山頂一會兒,還對留守的弟子說了,宗主隻要一回來,就立刻請宗主上雲頂天宮。
沒想到剛來到真仙庭外的寬闊廣場,就看到齊晨在對自己招手,而念卿雲站在齊晨的身邊,臉上紅撲撲的,看上去有些怪異。
原來這兩人早就上山了。
绯月走到念卿雲的身邊,念卿雲因爲心慌意亂,衣服胸前的扣結都系錯了。齊晨哼着小曲兒站在一邊。
念卿雲的臉色紅潤,看到绯月過來,小心地握住了绯月的手,才覺得略有一些心安。剛才躲在門後換衣服,真是太不成體統了,虧齊晨這個死鬼還笑得出來。
可看念卿雲和齊晨的神情。绯月不禁聯想起事後二字。
此時天下道門齊聚,道門出名的門派來了十之七八。绯月在念卿雲的耳邊小聲指出扣結系錯的問題,念卿雲低頭一看果然如此,惱恨地踩了齊晨一腳,然後趕緊将扣結改回來。
绯月更加确定這兩人剛才荒唐過了。荒唐還特别跑來雲頂天宮,這對男女真是太膽大妄爲了!
那一邊,來的人越來越多。
除了窦一晴,康林、武元基和其餘長老都在招呼客人。
此時,夜色已深。
北海三玄終于也說出來了三百年前的舊事是哪一件。
北極有諸多蠻族,蠻族運用薩滿法術,有許多的薩滿法師。其中有一個叫做陽佟嘉言的法師,因爲仰慕中土道術,所以不遠萬裏前來求道。
首先有華夷之别,其次又有門戶之見。
所以陽佟嘉言法師的求道旅程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順利。遇到的每一個門派,不論大小,都不願意傳給他道術。他本來是好意,想着的是道術北傳。就像當年佛教東傳一般。誰知道碰了一鼻子灰。
因此生出了另外一個心思:既然你們不傳法,那我自己去取。
陽佟嘉言晝伏夜出,在十幾個道門夜盜仙法,抄錄了百本道書,自己看書開悟,竟然也練成元神。練成元神之後,更加狂熱。又聽說四仙山是中土道門的魁首,仙法第一。因此打起了四仙山的的主意。
青嶼山和哪些小門派豈可同日而語。陽佟嘉言隻是第一個晚上就被人捉住了。當時陽佟嘉言手中拿着一本《百曉圖文經》,還有一卷羊皮紙,正在謄抄,可以說是人贓并獲。
青嶼山自然将人扣下來,不準離開。
陽佟嘉言北地著名的薩滿法師,平素善待民衆,被稱爲黃神下凡。他突然失蹤,有許多的信衆不遠萬裏,不畏嚴寒,冒着生命危險求到銀羽仙宮。
北海三玄大爲震動,當年就曾過來見薛海,請求青嶼山放人。但是,青嶼山也吃不準陽佟嘉言到底得到了青嶼山多少密不外傳的功法,所以一口拒絕。
當時一言不合,差點打起來。
雖然當時雖然薛海剛上位,可是塵光同玄畢竟還在。塵光同玄一劍扣在雲頂天宮外,逼退北海三玄,此事才作罷。
北海三玄此來,正是爲了陽佟嘉言。
和明道:“陽佟嘉言法師被青嶼山囚禁三百年,就是什麽罪惡也該抵消了。”
和知道:“不知道能否請薛禦教出來說幾句話。”
窦一晴道:“禦教重傷未醒,不能出來接待諸位,青嶼山怠慢之處,還請諸位恕罪。”說完朝着四方作揖。
道門諸多掌門長老連說不敢。
這兩件事都和塵光同玄有重大關系。武元基一聲歎息,如果塵光師兄還在,哪裏容得這些荒外散人欺上門來。如果不是三百年前那一場内亂,青嶼山又怎麽會衰落至此。
沈樂心惡狠狠地在齊晨的手臂上掐了一下,小聲道:“都是你做的好事,你快想辦法解決了。如果你不解決這件事,我和幼怡一定不會原諒你的。今天都這麽多人欺負上門了,你讓以後幼怡怎麽做禦教?”
齊晨皺眉道:“姑奶奶,你輕一點,我都快被你掐死了。這件事是你們青嶼山的家事,我怎麽好說話呢。”
“我不管,事情都是你弄出來的,理所應當你想辦法來解決。”
齊晨隻好苦笑。
绯月看着齊晨和沈樂心,這兩人交頭接耳,神神秘秘地将聲音逼成一束,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但是看念卿雲,似乎默許了齊晨和這個青嶼山的少女如此親密。
和達道:“能否請陽佟嘉言出來說兩句話呢?”
如今過了三百年,陽佟嘉言隻是一個薩滿法師,又不是道門修士,說不定早就命隕了。
康林道:“陽佟嘉言法師還在青嶼山。這些年來,陽佟嘉言法師一直住在青嶼山,我們從來不曾有一絲一毫的虧待。快去請陽佟嘉言法師過來叙話。”
原來這薩滿法師還活着,想必是得到了道家的真傳。
沒多久,有幾道青色劍光拱衛着一隻仙鶴從外間飛來。仙鶴上坐着一個穿黑灰色獸皮的老者,這老者胡子很長,幾乎垂到肚子上,一頭亂發,編織了許多的小辮子,拿着一根手杖,頂端還有一個骷髅頭,高鼻闊目,臉上全部是皺紋,好像老樹。
三百年的時光在薩滿法師的臉上篆刻下深刻的痕迹。薩滿法師的眼眶凹陷,但是眼神還十分清澈。
陽佟嘉言見到北海三玄,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而北海三玄見到了陽佟嘉言,直言想要帶着陽佟嘉言離開。
和明再道:“囚禁三百年時光,就算是最重的罪責,也應該贖清了。”
武元基捏緊拳頭,不希望這個薩滿法師離開。青嶼山的仙法在這個老兒的心中,如果放他走,青嶼山的秘法就要外傳了。但是北海三玄也不是易與之輩。究竟該怎麽辦呢?
和明心想,如果能從青嶼山帶走人,也總算報當年被逐出雲頂天宮的一箭之仇了。
在一丈開外。
一把短劍、一雙赤足,一雙眼神裏充滿了自信。
何佩凝短劍一橫,凜然道:“北海三玄要人,青嶼山就必須要交人?我何佩凝從來不知道世間還有這個道理!況且這位法師盜走的可不止是青嶼山一家的仙法。各位也想本派的本事外傳北地嗎?”
道門諸多尊長全部肅然。和青嶼山站到了一條陣線。
陽佟嘉言道:“我一心向道。如今垂垂老矣,隻想葉落歸根,死後安葬在薩滿陵寝。我可以發誓,回去之後絕不會吐露半個字。”
“這些本事如今是各家各派的,怎知道不會到了北地,改頭換面變成銀羽仙宮的本事?”
何佩凝的話正中要害。
當年各家各派都被這薩滿法師盜法。既然被青嶼山擒住了,又關了三百年,自然是老死青嶼山最爲妥當。
北海三玄卻不依。
雙方一時之間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