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看上去很蒼老,四十多歲的樣子。一動不動,一點活力都沒有。
三小姐也鑽了進來,見到這個女人,還以爲這個女人是死人。結果這個女人突然擡起頭,灰暗的眼睛突然迸發出神采。因爲看到了楊彩庭佩戴的青索劍。
這女人慢悠悠地用奇怪的語調道:“青索劍,你是白雲先生的後人,龍虎山的傳人?”
大概是太久沒人和說過話的關系,說話的聲音十分幹澀。
楊彩庭道:“原來你認識我們龍虎山的白雲先生?”
這女人問:”現在是什麽什麽年份?“
“丙申年啊……”
這女子站起來,身上的鐵鏈叮咚作響。走到一面石牆上,石牆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刻痕。這女子道:“我每過一年就在牆上刻上一條印記。”
石牆上的刻痕整齊排列,密密麻麻,楊彩庭好奇之下就想數一數。
女子道:“不用數了。我被困在這裏一千九百三十五年,你說今年是丙申年,那正好,看來我沒有記錯。”
楊彩庭、端木璇暗暗稱奇。
“你們都不是四仙山的弟子,是怎麽會找來琅琊仙府?”
端木璇道:“是青嶼山的禦教神魂引我們過來的。”
“如今青嶼山的禦教是誰?”
“潤龍真人薛海。”
這女子道:“原來李林死了?想來也是。已經過了這麽久了,這個人早就該死了。”說完這女子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楊彩庭道:“咦,前輩你不知道薛海是誰嗎?那他引我們來這裏是爲了做什麽呢?”
女子道:“我被困在這裏的時候,青嶼山的禦教還是李林。薛海都沒出生,我怎麽會知道他。”
這女人又連續問了幾個名字,想要知道這些人物的下場。楊彩庭和端木菱都沒有聽說過。
“那魔教教主聶天逸呢?”
“魔教教主不是齊晨嗎?我還知道上一代的教主是代天鷹,再往上我就不知道了。”楊彩庭道。
“齊晨?”
楊彩庭得意地道:“齊晨可是天下無敵的男人!”
“你不是龍虎山的弟子嗎?爲什麽要吹捧魔教教主。”
“這是事實,并不是吹捧。前輩你要是能出去,就一定能知道這件事。可不止我這麽認爲,我四位師父也這麽認爲。而且全天下的人都這麽說的。”
這女子聽到這裏,眼睛放光,恍如隔世地道:“我被困一隅兩千年時光,原來外面竟然出了這樣驚才絕豔的人物嗎?”
楊彩庭不禁有些得意,“齊晨我接觸過,實力嘛自然是很厲害。不過人就……”
“人怎麽樣?”
這女子一逼問,連端木璇的目光也注視過來。楊彩庭被這兩人看得有些嬌羞,道:“齊晨這人很不老實,老喜歡調戲小姑娘!”
這女子哼了一聲,接着從項鏈上生出一道紫芒将她包裹,略有些佝偻的背也挺直起來,臉上的皺紋慢慢被紫芒撫平。,凹陷的肌膚又再次恢複年輕,灰白頭發也變得有光澤又柔順。
短短時間之内,完全變成了二十歲的模樣。
這女子在短短的時間之内返老還童,實在是不可思議。楊彩庭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仙法高強,果然是神奇非常。
女子将黑色長發簡單地扶到背後,道:“小姑娘,我被關在這裏兩千年,第一個一千年的時候,我發過重誓,不論是誰救了我,我都給他做牛做馬,任憑他驅馳,絕無怨言。但是這一千年,都沒有一個人過來,我一個人在這狹窄的石窟裏面承受孤獨,幾乎發瘋。所以我發了第二個誓言。接下來的一千年,不論是誰救我出去,我都會殺了他。也多虧了這個誓言,我在這逼仄的小空間裏面每天都含着期待,才沒有将自己逼瘋。”
端木璇聽得駭然,不禁有些打退堂鼓。很少有修士能活這麽大的年紀。況且這女子來曆神秘,說的話也十分古怪,修爲又高深莫測。恐怕真的是說得出做得到的狠角色。在南荒,這樣脾氣乖張古怪的人物也不少,知道應付這類人物的最好方法就是敬而遠之,不要和她多說一句話。
楊彩庭倒是很有興趣的樣子,問:“如果兩千年内還沒有人來放你出去呢?”
這女子道:“倒也簡單。活了這麽多年,我也夠本了,自裁便是了。也是老天憐我,居然會在死之前送兩個小姑娘來給我解悶說話。”
端木璇拉住楊彩庭小心地退後了幾步。
這女子坐在地上,道:“你們也不用提防我。我全身九成九的法力都被這條鎖鏈所禁锢。對你們構不成威脅。”
端木璇轉過頭,看石門,進來時被青索劍斬開的口子消失不見了,石門已經完好如初,驚訝地道:“門怎麽變好了?”
楊彩庭轉頭看過去,石門果然已經完好如初。
這女子笑道:“哈哈,我說過了,老天送你們過來是陪我解悶,陪我一起死在這裏的。以你們的修爲不用想出去的事情。這一座琅琊仙府會鬥轉星移的本事,一直在地底不斷遊走,就算你們劈開石門,也不知道到了哪裏的地下。”
“你!”楊彩庭怒道。
這女子繼續道:“我身上的鎖鏈隻有你的青索劍才能斬開,斬開鎖鏈之後,我被禁锢的法力就會恢複,自然有本事出去,但是我也是一個守諾言的人,隻要你劈開鎖鏈解放了我,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你!拿青索劍的小姑娘。”
這女子的眼神充滿了怨毒,楊彩庭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楊彩庭問端木璇:“你會土行的法術嗎?”
端木菱道:“會是會一點兒。可入土一丈已經是我法術的極限了。”
這女子冷笑道:“按照星羅行法,琅琊仙府現在已經到了康樂城的地下至少一千丈,想用土行法術?真是癡人說夢。”
“那要怎麽才能出去?”
“至少五行遁術修煉到無相境界。”
楊彩庭道:“我二師父倒是會五行遁法,可惜二師父說我年紀太小,要再長大一些才能學習。”
端木璇抱拳道:”前輩剛才說的兩個誓言是在和我們開玩笑嗎?”
這女子嘲諷地看着端木璇,“我從不開玩笑。若是不信你們可以試試。”
端木璇眉頭一皺,既然是薛海的神魂引她們過來的,就沒可能讓她們來這琅琊仙府送死。
端木璇道:“我們在這周圍看看,說不定會有什麽機關。”
楊彩庭點點頭,兩個人分頭檢查,牆壁上有沒有什麽機關,連頂部都沒有放過,但是一無所獲。所能接觸到的都是冰冷的石壁。
期間,這女子還冷嘲熱諷了幾句。楊彩庭和端木璇隻當沒有聽見。
結論是:她們也同樣被困在了琅琊仙府之中。
這女子道:“你們知道琅琊仙府是哪裏來的嗎?”
“是哪裏來的?”楊彩庭就算生悶氣的時候,也對聽故事很有興趣。
“既然大家要死在一起,我就和你們說一點有趣的事情吧。你們都知道三災五劫吧。”
楊彩庭道:“當然知道,我師父都和我說過了,修士要經曆三災五劫,三災是風、火、雷三災,但是因爲個人命數不同,風、火、雷性質也不相同。五劫……我師父說我年紀還小,以後再告訴我。反正過了三災五劫,就能與天地同壽,飛升仙界。”
這女子笑起來,道:“你師父是在哄你。”
“爲什麽?”
“我經曆過三災。天雷滾滾,陰火冷冷,悲風蕭蕭,我都不在話下。呵,至于五劫,說法衆多。三豐真人言,五劫乃生、老、病、死、苦也。這是衆神加在凡人身上的枷鎖,與生俱來。隻要是凡人,就決計渡不過五劫,更不用提什麽天地同壽,舉霞飛升。這些不過是哄小孩子的話。”
端木璇道:“前輩的意思是,根本就沒有飛升仙界?”
“修煉到頭,不過鏡花水月,竹籃打水一場空。這世上哪有人長生不死的?可惜我看不透這個道理,所以被困這裏兩千年。說到底,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這女子道,“這些話本來不應該說給你們聽,這些都是人間最頂級的修士才能接觸的層面。但是人都要死了,知道這些也沒有關系的。”
楊彩庭道:“我早就知道了。齊晨和我說過,什麽永恒長生,不過是空言。還說什麽天劫就是天劫,隻代表世界對你的排斥,并沒有别的意義。”
這女子眼睛變得明亮起來,問:“他還說過什麽?”
“沒啦。還是我纏着他好久,才對我說的這些話。叫人聽了好沒趣味。”楊彩庭道。
端木璇心想,齊晨不是魔教教主嗎?這個龍虎山的女弟子和齊晨到底什麽關系。
這女子哈哈大笑,“龍虎山的小姑娘,你真是有趣。很懂得逗人開心,難怪那個齊晨會喜歡你。話說回來,這裏叫琅琊仙府。原本爲五大世家排名第一的琅琊王家所有。兩千年前,我渡過三災之後,又不可避免地開始懼怕五劫加身,所以想要找一個地方躲避。就有一個我最信任的人給我出了一個好主意……”
這女子說到最後一句話已經咬牙切齒,顯然仇恨很深。特别是“最信任的人”咬字特别重。顯然中間有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