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嶼山的情勢,已經對何幼怡十分有利了。
禦教的寶座似乎是唾手可得,隻待薛海一命歸天,何幼怡就能成爲新任的禦教。青嶼山兩千年來最年輕的禦教。
來青嶼山參加的萬仙大會的賓客中間已經開始流傳起奇怪的傳言。
作爲何幼怡唯一的對手,窦一晴最近很少見客,許多應酬都推掉了。元老院的一場機變,讓窦一晴差點亂了分寸。後來偏逢屋漏連陰雨。仙磕山和鳳天的退出讓窦一晴也差點吐血……
閉門幾天,心思終于變得清明下來。就算是賭一口氣,都不能這麽快認輸!
閉門不出,是爲了在暗地裏積蓄力量。
要的就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窦一晴結束了蟄伏,再次出山。眼神之中有着強烈的信念。禦教之争的勝負到現在還沒分出來呢!
窦一晴駕起雲霧,朝着雲頂天宮而去。這一次沒有帶任何的扈從,隻是一個人輕裝簡行。
薛海昏迷不醒,窦一晴稱病不出,又适逢萬仙大會。青嶼山上的大小事務堆積成了一座小山,正在等人去處理。
金宮貝阙雲中藏,仙家氣派奇峰立。
雲頂天宮之中。
幻波池的三小姐端木璇正在舞劍,一聲嬌叱,手捏劍訣,朝着碧空一指,一道紫電飛出去。紫光動蕩,劍氣森寒。薛海傳下的這一套劍術,好像穿花蝴蝶。動作潇灑飄逸,在美麗裏面蘊含淡薄殺機。
劍術一共三十六路。每一路又有十幾種到二十種變化。三小姐算是天資聰穎,短短時間已經學了十一路。如今薛海昏迷不醒,自然沒人能傳劍。不過隻是十一路劍法,各種變化組合起來,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要将三十六路劍法各種組合融彙貫通,做到如呼吸喝水一樣自然,至少需要百年時間。
薛海的大徒弟新城子和三小姐端木璇已經重修于好。每一日端木璇在這裏練劍,都是新城子送來茶水。
今天新城子沒有到來,因爲龍虎山的人來雲頂天宮做客。新城子要代替薛海去接待龍虎山的人。
道門說是一家親。
其實私底下鬥得很厲害,刀子見血都是常事。不過面子上的和氣總是要維持的。
楊彩庭也跟着龍虎山的人一起來雲頂天宮做客。龍虎山紫衣府首座林羅天表情十分嚴肅,從一大早就和楊彩庭交待了許多話。雲頂天宮裏面規矩很多,道門之間的禮節也很多。連怎麽拿茶杯,屁股坐在椅子上坐三分還是五分,都有清楚的規矩。如果不按照規矩來,人家就會覺得你沒有家教。會大大地丢龍虎山的臉。
楊彩庭本來就是一個野丫頭,哪裏受得了這些約束,聽得一個頭兩個大。看楊彩庭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林羅天還三令五申楊彩庭不許惹事。
楊彩庭覺得好沒趣味,青嶼山這麽大的規矩,還不如不去呢。但是一想到青嶼山的雲頂天宮天下馳名,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去看看豈不是太可惜了?
上了雲頂天宮,有許多仙鶴休憩在天宮外的平地上。仙鶴正梳理着羽毛,神态很美。
楊彩庭想要過去看看,林羅天輕輕咳嗽了一聲:“小師叔。”
楊彩庭隻好作罷。
很快通傳的童子下來,還有兩列拿着仙劍,穿着青布道袍的年輕道人下山來迎接。
上雲頂天宮要過一道仙門。仙門前有一石台。這石台旁邊還有一塊石碑:解劍台。
按照青嶼山的規矩,外人是不能帶劍和符篆上雲頂天宮的。幾個龍虎山的弟子,包括林羅天都解下幾個布包,裏面裝滿了各種龍虎山獨有的各種符篆。還有幾把仙劍送過去。
獨獨楊彩庭提着劍一點表示都沒有。身邊一個青嶼山的道人抱拳道:“這位道友,按照規矩是要解劍上山的。”
楊彩庭道:“我這把劍脾氣太壞,不願意離開我的身邊。要不你幫我拿過去放好吧。”
這道人想要伸手,卻被林羅天攔住。青索劍的脾氣很不好,一般人碰不得的。這道人如果貿然去摸青索劍,一定會被反彈的劍氣吓一大跳。楊彩庭就惡作劇成功了。
林羅天對楊彩庭道:“上雲頂天宮之前,小師叔你已經答應過我不會作怪,現在怎麽又要惡作劇呢?”
楊彩庭喏喏地道:“我又沒有惡作劇,是他要我解劍啦。”
林羅天對這道人解釋道:“我家小師叔手中的這一把劍就是青索劍。這把劍有自己的神識,就算放在解劍台上,也會馬上飛回主人的手中。”
紫青雙劍的名聲,道門的人都聽過。但是規矩就是規矩,這些道人臉上都是爲難的表情。
“這……”
一個高瘦的中年道人從山上走下來,“不必解劍了,就這樣上山吧。”
這高瘦的中年道人就是薛海的大徒弟新城子。新城子看到了林羅天,笑道:“林首座,蒼莽之原一别多年,真是讓人忍不住感慨啊。”
林羅天也抱拳道:“新城子師兄。”
這兩人互相看着對方。雙方不僅沒有好的交情。當年蒼莽之原有異寶出世,雙方還在夜空下厮殺過一場。
林羅天給新城子介紹道:“這邊這位是雲松四友的單傳徒弟,我派的楊彩庭小師叔。”
新城子早就聽過傳聞,龍虎山有個天才少女做了雲松四友的單傳徒弟,還得了多年不出世的青索劍,以及一本《遊仙劍訣》。
新城子對楊彩庭抱拳,道:“楊師叔好。”
這麽正經的一聲師叔,讓楊彩庭突然有些害羞。雖然平日都習慣了龍虎山的人叫她師叔或者師祖。但是别派的人叫出來,總感覺是不一樣的。
沿着石階而上。
周圍的風景,雲海中奇峰突兀,蒼松怪石,還有許多靈禽從雲海間飛過。不僅楊彩庭,龍虎山的弟子們都看得心馳神醉,說了好幾句稱贊的話。
青嶼山一共三十六重靈景,就是一輩子也賞玩不夠。
雙方剛在會客廳中分主賓坐好,就有一個拿着拂塵的道童來通傳:“元老院院長請見。”
青嶼山的大小事務,一直都是窦一晴負責。這幾日窦一晴稱病不出。新城子作爲薛海的徒弟,隻好負起責任,來處理這些工作。聽到窦一晴到來的消息,新城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十分高興地道:“快快有請。”
禦教薛海的兩個徒弟都一個性格,整日沉迷煉丹,對于權力鬥争毫無興趣。還認爲這些東西會阻礙道心,産生蒙蔽心靈的業力。
窦一晴大踏步從門外走進來。
龍虎山的人也陪着站起來,窦一晴和林羅天說了很多話,弄得林羅天都有些不好意思。按照輩分,楊彩庭叫了窦一晴一聲師兄。
窦一晴認真地看楊彩庭。
雲松四友的名氣很大,又隻有這麽一個寶貝徒弟,還得了青索劍,龍虎山上下一定都當作寶貝。
雙方叙話一個多時辰。
楊彩庭坐得屁股都有些痛了,眼巴巴地望着屋子外面。藍天白雲,如果能出去透透氣就好了。
窦一晴熱情得有些過分,一定要留龍虎山的諸人在雲頂天宮用一頓素齋。林羅天推辭不過,隻好答應下來。
吃的是青嶼山自己培植的靈草瓜果。香氣撲鼻,毫無濁氣。
楊彩庭吃了一個不知名的黃色小果子,就覺得有些飽了。楊彩庭能辟谷之後,就幾乎不怎麽飲食,連水都喝得很少,更不用說吃飯了。
楊彩庭放下筷子,裝作漫不經心地道:“我吃完了,我出去随便看看。”
林羅天正被窦一晴拉住勸酒,對楊彩庭使了好幾個眼色,楊彩庭隻當沒看見。走出吃飯的地方,轉過幾個彎,就走進了一個花園。花園裏面開滿了藍紫色的花朵。楊彩庭喜歡這花朵的顔色,湊上去聞了聞,卻沒什麽味道。
這時,一牆之隔外,紫色劍光亂舞!
楊彩庭好奇之下,越過波浪形起伏的圍牆,看到另外的一個明媚少女。這少女手中一道紫色劍光吞吐不定,正在施展劍法。白衣飄逸,看步法,倒是和《遊仙劍訣》有幾分相似。
楊彩庭系在腰間的青索劍蠢蠢欲動,幾乎想要掙脫劍鞘。楊彩庭在青索劍上輕輕拍了一下:“哎呀,你不要鬧,乖一點。”
青索劍頓時安靜下來。
楊彩庭抱拳道:“姐姐,你好。你這是在練劍啊?”
這個練劍的女子自然是三小姐端木璇,端木璇見到楊彩庭,覺得面生,收了劍道:“你是?”
“我是楊彩庭,龍虎山來的。今天到雲頂天宮來做客,偶然間看到有人練劍,好奇之下就過來看看。”
“哦,你是青嶼山的客人呀?我也是呢。”
楊彩庭道:“咦?姐姐你是從哪裏來的?”
“我從南荒幻波池來。”
楊彩庭沒聽過幻波池這個名字,南荒更不熟悉。隻是對端木璇手中的劍感興趣,問:“姐姐,你手中的那一把劍,就是紫郢嗎?”
“并不是。這把劍叫紫霜。”
“啊,好名字。”楊彩庭道。身側的青索劍又不安分起來,楊彩庭隻好道:“我身上這把劍叫青索。就是紫青雙劍的那個青索,哎,我不介紹它,它會非常不滿意的。這劍不知道怎麽搞的,可能是悶壞了。到了我手中之後特别喜歡出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