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水從康樂城的西邊穿行而過。在郢水邊上,有一個碼頭。這個碼頭承載了康樂城大部分的運輸任務。從上遊平原輸入糧食。往各地輸出布匹、絲綢。
碼頭上一片繁忙的景象。許多赤膊的漢子正在船上來回地卸貨。
一條不起眼的小客船緩緩朝着碼頭靠近。
和陸路一樣,進城要交稅費。但是青嶼山法外開恩:僧尼、道士出家人是不用交錢入城的。
從船艙中緩緩走出來一個高大的女尼。女尼姑濃眉高鼻,穿着破舊的黃色僧衣。僧衣上有五顔六色各種補丁。船艙裏的其他客人和傳家都不敢有動作,看着這女尼點水上岸,方才長舒一口氣。
在這艘船的船尾,擺了好幾顆血淋淋的人頭。如果隻是人頭也就罷了。人頭的旁邊,還有一條江裏的惡蛟的頭顱!
這些人頭的主人,都是郢水上的強盜。靠打家劫舍爲生。多行不義,今天遇到了命中的殺星。剛爬上客船,說了幾句髒話,就被這尼姑一道冷光,削掉了頭顱。屍體滾入水中,沒想到屍體引來一條惡蛟興風作浪。這尼姑又是冷光乍現,連蛟龍的頭顱也斬了下來。
一船的人都曉得這尼姑不是凡人。佛家講慈悲,這尼姑下手卻如此不留餘地。十分像一尊兇神。船裏的人沒人敢惹這兇神。隻巴不得這兇神早點離開。
尼姑踏水而行,上到碼頭上。
碼頭的官員十分有眼力,知道這是世外高人,不敢阻攔。
等客船緩緩靠岸,一船的乘客驚慌地奔上岸,才從船家那裏知曉,船尾擺了許多首級。都十分驚奇。
尼姑上岸,直接進了康樂城。
這尼姑從南荒而來,正是幻波池聖姑派來解決三小姐被人綁架這件事的人物。
幻波池聖姑一共收了三個徒弟,大徒弟司徒慕靈已經嫁人,嫁給了九華山玄晶洞主人呂高揚。兩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是著名的神仙眷侶。早已經多年不問幻波池和南荒的事情。
二徒弟早年便遁入空門,給自己取了一個法名,叫做幻池韻空。法名之所以是四個字,是因爲佛教禅宗因地傳名。韻空得佛法于幻波池,所以法号前二字叫幻池。韻空兩字則來自《外經》所說:“佛法禅韻,萬念皆空”。
韻空雖然得了聖姑佛法真傳。但是出身太苦,從小父母被強盜殺害,隻有她活了下來,在伯父家長大,因爲長得不讨喜,平白又受了許多虐待。聖姑初見此女的時候,就知道此女有修行的好根骨,隻是愁眉、怒容,面相有修羅之意。如果不好生教育,以後恐怕會造無邊殺業,堕入魔道。
所以聖姑絕不傳授韻空半點旁門的手段,隻傳佛法想要點化韻空。但是韻空依舊是嫉惡如仇,性烈如火。後來韻空得了聖姑的寶刀——斬龍刃。這一把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什麽人打造出來,來曆連聖姑也說不清楚。此刀威能可怕。剛才韻空殺人、斬蛟,用的就是斬龍刃。
至于三徒弟,便是那位被綁走的三小姐了。三小姐出生、來曆俱是謎團。聖姑從來不曾提起,也不準人問。在宮中也是多稱呼乳名小三兒。聖姑對于三小姐極盡寵愛,誰人都看得出,多半三小姐會做幻波池下一任的主人。
韻空此來,正是爲了解救三小姐。聖姑早就算準三小姐命中有此劫難,要吃一些苦頭,方可逢兇化吉。
韻空從懷中拿出一條青色小蟲,真力注入小蟲的身體之後,小蟲膨脹起來,膨脹到人的小指頭一般大小之後,開始吐絲結繭。
韻空持續注入真力,最後小蟲破繭而出,就變成了一隻美麗的蝴蝶。
蝴蝶的翅膀扇動,在天空之中飛舞,韻空緊随其後。
穿過整座康樂城,出了東城門十裏,蝴蝶飛到一個男人的身邊,開心地旋轉。
這個男人形容不似中土,手中還提着一把邪氣沖天的血色仙劍。
這男人自然是齊晨。
韻空用的追蹤方法是南荒的蠱術。先前齊晨和三小姐在山洞内見面的時候,不知不覺三小姐已經将毒蠱放在了齊晨的身上。所以韻空才能靠這旬陽蝶找過來。
韻空怒道:“人呢?”
“什麽人?”齊晨被這虎背熊腰的尼姑攔住了去路,十分莫名其妙。
齊晨正準備找藍雨煙,看能不能去青嶼山附近搞點事情呢。哪裏曉得韻空問的是三小姐的下落。
韻空看齊晨的劍光血腥又邪惡。肯定是以血養劍,不知道制造了多少殺業。心裏已經起了要除去齊晨這個大惡人的心思。但是殺齊晨之前,一定要問出三妹的下落才行。
韻空道:“人的事情,先放在一邊。我看閣下手握寶劍,一定是劍仙吧。難得遇到我輩中人,我想請閣下吃一杯水酒。”
齊晨剛在紫玉奇那裏酒飽飯足,一個人吃了一鍋牛肉,喝了大半壺的米酒。肚子很飽,吃不下去了。況且這個尼姑,大家又不相識,長得還像女版魯智深,看到了就沒什麽胃口,還喝什麽酒。
齊晨便推辭道:“不巧我剛喝了一場酒,已經醉了。就此别過,日後有機會再共醉一場。”
沒想到一道白光直接斬過來!
這白光就像是白色的閃電,速度十分快,齊晨倉促之間,趕緊用血魔劍擋住這道白光。這一道白光和血魔劍激烈地碰撞,血魔劍竟然有抵擋不住的感覺,連劍靈血凝都發出哀歎的聲音。
白光散去,齊晨看自己的劍鋒,上面居然有一個小小的缺口。
看那女尼姑手中,握着一把狹長的彎刀。刀上一點裝飾物都沒有,看上去稀松平常。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威力!
看到齊晨輕松擋住斬龍刃,韻空也吃了一大驚。斬龍刃在南荒,不論遇到什麽飛劍、飛刀,都是一刀連人帶法寶劈開,絕沒有用第二刀的道理。
“你那是什麽刀!”齊晨道。
“斬龍刃!”說這話的時候,韻空的白色刀光再次斬過來。
這一刀的氣勢,比剛才還要盛,齊晨不敢硬接,隻能閃避過去。白色刀光掃過去,在齊晨的身後,竹林被掃開一條分明的缺口。許多竹林随着風在空中飛舞。
“先說好,我不打女人的。你不要再咄咄相逼了。”齊晨道。
韻空低哼一聲,斬龍刃再次斬過來,刀光尚在半空中,齊晨指着韻空的身後道:“你來了啊,你快和她解釋,我們是朋友。”
難道是三小姐來了?
韻空回過身,看到身後空空如也。再轉過頭,看到一道血色劍光已經飛到天上去了,才知道被齊晨給耍了。
這滑頭!
韻空飛到天上,追逐齊晨的血色劍光。
齊晨心想,今天真是倒了血黴。走到哪裏被人追殺到哪裏。等會脫困了,一定要去拜神請願!
韻空緊追不放,但是畢竟不是正經的劍仙。駕馭斬龍刃飛行的速度不如齊晨的劍光速度。
很快就被齊晨拉下了一大段的距離。
但是韻空并不擔心,旬陽蝶已經被她收入了袖中。隻要齊晨再次落到地上,就一定能找到他。就算是遠隔千裏,也一定能找到。
齊晨繞着飛行了很遠,徹底甩開了韻空,才偷偷地駕馭劍光折返回來,逃到了康樂城中,在茶樓中屁股還沒坐熱。那個高大威武的女尼姑又殺了進來。
白色的刀光差點将茶樓劈成兩半,委實恐怖。
齊晨不得不駕馭起劍光再次出逃,到了天上,齊晨突然停下來,怒道:“先說好,我不打女人的啊……媽的,尼姑不能算女人!”
韻空還以爲齊晨沒有力氣駕馭劍光了,所以不得不和她決戰。
沒想到齊晨放出幾道血色劍光,看上去十分淩厲,但是用斬龍刃一抵擋,才知道綿軟無力,隻是花架子。放出這幾道劍光之後,齊晨又跑了。
實在是比泥鳅還滑。
有了這次的經驗,又看到韻空身邊的蝴蝶,已經知道可能是那個蝴蝶的問題,那個蝴蝶之所以每次都能準确地找到自己,可能是因爲自己身上有什麽蠱蟲。蠱蟲引路,所以這蝴蝶才能找過來。
齊晨沿着郢水飛行,果然沒多久,那個壯尼姑又駕馭着斬龍刃飛了過來。身邊一圈護身罩,護身罩裏面還有一隻美麗的蝴蝶。
就是這蝴蝶了!
齊晨道:“我忍你幾次了!你見面不分青紅皂白就一刀砍過來是什麽意思?”
韻空道:“你裝什麽無辜,難道不是你綁走了我幻波池的人?”
“這……這真是一個天大的誤會啊!”明明是白星月綁架了幻波池的三小姐,爲什麽要給她背鍋?
“誤會?誤會的話,你身上怎麽會有幻波池的千龍子?有千龍子我這旬陽蝶才能順着找過來!多說無益,你快點把人交出來!你們這幫宵小,竟敢打我幻波池的主意,真是好大的膽子!”
齊晨眼珠一轉,道:“你是幻波池的什麽人?綁走三小姐的是絕望教團的人,又不是我。我是在絕望教團的營地和三小姐見了一面。三小姐被天外隕鐵打造的籠子囚禁,我無計可施,才先行離開的。”
“還敢狡辯!你用這劍光,如此血腥、邪惡,定然不是良善之輩。”斬龍刃的刀光又砍過來!
齊晨無法,隻得投入郢水之中。
郢水黃橙橙的水面,浪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