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九等人飛走很遠。
在天上停下來,燕九指揮手下人分頭去追尋紅衣老祖。
手下人不解地道:“堂主,這……我們爲什麽要把人交給那個老翁啊?”
燕九道:“你們年紀小。青嶼山三院十堂多少隐世的高手咧,你們都不知道。那個白發老丈用的分明是我們講武堂的《龍象神法》,你們是不是連《龍象神法》的名字也沒聽過?《龍象神法》修煉極其艱辛,已經三百年沒有人練成,近乎失傳。現在講武堂内,也隻有張師叔修煉《龍象神法》,還遠遠不及我們剛才看到的老丈。那位老丈一定是我們講武堂的前輩。前輩這麽做事,自然有他的理由啊,不該問的别問。”
“這麽說,這個老丈真是我們講武堂的前輩?那他說的婆婆又是誰呢?”
燕九道:“我怎麽知道?好啦,先辦事!把紅衣老祖那個老鬼揪出來。青嶼山下,豈容旁門左道的人胡來!”
“是!”
各人領命而去。
城内。
齊晨看着白發老翁。
老翁收了神通,漫天神獸又變回琥珀色的糖人,插回攤位上。
老翁又挑起扁擔,對齊晨道:“請跟我來,婆婆要見你。”
齊晨忍不住問:“婆婆是誰?”
老翁道:“見到了你就知道了。”
“你又是誰?其實你是青嶼山的人吧?”齊晨道。
“嘿,我是糖人張。不是什麽青嶼山的人。”老翁否定道。
齊晨搖搖頭,對白發老翁的話,不置可否。
跟着老翁穿過一條窄巷。白發老翁開出一個玄奇的道門。穿過道門,已經到了五條街之外。這開道門穿梭的手法,絕對是青嶼山的法術。因爲齊晨以前見沈樂心用過。
老翁連續地打開道門,兩人在城裏胡亂地穿行,完完全全地甩掉了好事的跟蹤者。
最後兩人一起來到城外十裏的一座小山上。
小山上有大片大片的竹林。一條曲徑,盤旋通向竹林的深處。地上堆積了許多枯黃的竹葉,有些已經化成腐泥。
白發老翁挑着扁擔,走在前面開路,齊晨跟在後面。
沿着小徑中穿行之後,最後看到一間圍着籬笆的草廬。
草廬的建築材料都是就地取材。雖然都是簡單的草木、竹子,但是建造得十分精巧,一點都不粗糙。
竹林裏面十分安靜,隻是偶爾有幾聲清脆的鳥鳴。
老翁放下擔子,推開門扉,對齊晨道:“齊教主,請吧。”
果然,這個老翁是知道齊晨真實身份的。
但是既來之,則安之。順便好看看青嶼山的上層在玩什麽花樣。
來這草廬是意料之外的事情。齊晨很喜歡這種意料之外的事情。人生平淡無奇,總是需要一些驚喜來刺激遲鈍的神經。
院子裏面打掃得十分幹淨,還有許多竹子、竹筐堆積。有些竹筐還沒編織完成。
裏面一間茅草木屋。五級台階向上,連接木屋的地闆。隔着一道竹簾,能隐約看到一個跪坐的白衣人,白衣人是赤足的。不過齊晨有些疑惑,這雙赤足,看上去像是年輕女子的腳。
老翁道:“婆婆就在裏面,請吧,齊教主。”
說完這句話,老翁在院中的小凳上坐下來,繼續編織沒有完成的竹筐。
齊晨走上台階,看到木制的地闆一塵不染,光潔得發亮。看看自己的腳下,因爲剛才走進竹林的時候,踩了許多腐泥,所以很髒,便客随主便,也脫了鞋子。
挑開竹簾走進去。
裏面幾個櫃子,還有一張竹床。
櫃子上擺這一個精緻的瑞獸小香爐,正從口中吐出香氣。
而這間屋子的主人,正端正地跪坐在小茶幾之前。
茶幾上一個玉茶壺,兩個小杯。還放着一根竹笛,一把古筝。
終于見到了老翁口中的婆婆,齊晨不禁吃了一驚。白發老翁已經是垂暮老矣的樣子,本以爲他口中的婆婆老得更厲害呢。
眼前的這個女人,看上去三十歲左右。柳葉長眉、雙眼皮,下巴很尖。皮膚很白,連唇色也很淺。在右眉旁有一粒朱紅小痣點綴,方顯得容顔生動。
齊晨一時之間忘記放下竹簾。
還是女子先開口笑道:“齊教主好。”
齊晨放下門簾,在女子的對面跪坐下來,故意道:“咦?婆婆呢?外面的老丈明明告訴我婆婆在屋子裏面。”
女子笑道:“齊教主真是喜歡作怪。大家都一把年紀了,又何必玩這些哄小女孩的把戲呢。”
齊晨道:“雖說修真無歲月。但是看到白發老翁口中婆婆竟然這麽年輕,我真是吃了一大驚。”
女子倒滿兩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齊晨的面前。杯中的茶水青碧,被推過來的時候,茶水一點波動都沒有。展露出道法精深。
齊晨道:“你找我來,總不會是就喝一杯茶吧?”
“我想請齊教主先聽一首曲子。”女子道。
女子拿起茶幾上的笛子,隻聽一小段,齊晨就露出懷念的笑容。這曲子很熟悉,但是已經幾百年不曾聽聞了。那一年,齊晨剛做了魔教教主沒多久,志得意滿。想要一統天下。把什麽四仙山、十方叢林、五大世家通通掃平。九九歸一,成就無上的霸業。
開創霸業,當然要從掃平内部開始。那時候魔教三道六派剛結束幾千年的分裂,被齊晨強行聚攏。各種利益紛争不斷,陰謀暗殺也是層出不窮。就連齊晨這個新任的教主大人都受到了暗殺。暗殺齊晨的是刺客來自叫做影族的部落。影族的人天生能在黑暗中行走,在各類陰影中穿梭,是最天才的刺客。可是齊晨畢竟練成魔極真身,肉體達到人界頂峰。短劍刺中齊晨反而折斷。齊晨也擒住了影族的刺客。
一查便知,影族的刺客是受到了夜宗宗主年少欽的脅迫和指使。而且因爲特殊的能力,影族的人一直是夜宗的活體實驗材料。
魔教一直都有很多這樣陰暗的事情。
齊晨殺了年少欽之後,去了影族。影族生活在北邊的巨大針葉林裏面,人數不過一百之衆。穿着獸皮,茹毛飲血。生活得十分艱辛。
影族的人受到魔教長期的迫害,以至于這個種族的數量銳減,幾乎到了滅絕的邊緣。齊晨站在山頭,看着影族的部落,突然生出來了一個奇怪的念頭:這些影族的人恐怕比大熊貓還要珍惜吧?作爲魔教的教主,玄洲未來的主人,難道不應該努力保護物種的多樣性嗎?
就算要統治,也希望統治一個多姿多彩、充滿绮麗色彩的世界呀。
如果把這些人殺掉,影族不就滅絕了?
齊晨一拍手,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不僅不殺光他們,還要給塊好地方給他們繁衍生息,禁止夜宗的人迫害他們。後來影族的人因爲齊晨的恩德而歸順,成爲了齊晨最忠誠的私人部隊。而魔教上下也因爲齊晨的寬厚和胸襟,各種歌功頌德。
回天子山的時候,有一個小小的插曲。
齊晨聽到冰冷的山峰上有人吹笛子,笛子的聲音十分空靈,正是木屋中這個女子現在吹的曲子。
這一首曲子叫做《笑醉仙塵曲》,以至于後來有一個奇怪的傳言,叫做一曲止殺。
說的是青嶼山的一位仙子吹奏仙音,安撫了大魔王齊晨的殺心,保住了天下生靈。
齊晨當時就很腹诽這個傳聞,吹笛子多沒意思啊?大家一起吹箫才好玩嘛,哈哈。
一曲結束。
齊晨抿一口茶水,放下茶杯。
齊晨問:“當年那個吹笛子的女人不會是你吧?”
“不是我,是我徒孫。”
“徒孫?那你多大啊。”
“比你大,齊教主。”女子回答。
“你是青嶼山的什麽人?”齊晨問完這個問題,看到一雙雪白的赤足,“哎呀,難道你就是被稱爲天地耀陽的紫玉奇?不過我聽說紫玉奇很早就死掉了呀……怎麽會……”
紫玉奇是青嶼山的前輩宗師。何幼怡一直都是赤足的,因爲他們這個派系的祖師爺立下規矩,所有人都要一輩子赤足。這個祖師爺就是紫玉奇。紫玉奇是一個奇女子,被尊稱爲天地耀陽。以一個女子純陰之身,修煉至陽至剛的功法而大成。動起手來,身上有耀眼金光,簡直像人造小太陽。在道門中一直都有很高的名聲。
這女子含笑點頭,放下笛子。
沒道理啊,紫玉奇比齊晨還要年長好幾百歲,在齊晨剛成名的時候,就聽說挂掉了。怎麽會突然冒出來,還坐到他的面前呢。能活到現在,這個紫玉奇應該也有大聖級别的修爲才對吧。
齊晨頓時覺得有點不能接受,問:“那何幼怡呢?她是你什麽人?”
“何幼怡是我第五代傳人。”紫玉奇道,“我請你來,也是爲了何幼怡的事情。她和沈樂心現在的處境十分不妙。”
齊晨苦笑道:“一個聽說死了快一千年的人,突然生龍活虎地出現在我面前,你先給我一點時間,來接受這個設定。”
“齊教主,你化身成别人,遊戲人間。我就不能裝一回死麽?各人有各人的人生趣味啊。”紫玉奇道。
“哈哈,你說得很對……”
這些大聖級别的修士,或多或少都有一點特别的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