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甲島的城市裏面。
這裏的城市也和玄洲不大一樣。有很多簡單的棚戶,許多的蠻族和說不出名字的奇怪種族在這城市裏做着生意。城市很吵雜,也很有活力。這裏的街道看上去十分肮髒,疏于管理。路邊有許多海魚的新鮮屍體,連空氣之中都飄散着淡淡的血腥氣。
鬥笠男在上岸之後,找了一間酒棚,要了一杯酒。這裏的酒很烈,喝到喉嚨裏面火辣辣的,就像是要燃燒起來一樣。在天寒地凍生活的人,都喜歡喝烈酒,因爲喝烈酒可以最快地暖和身子。
鬥笠男的胡子之上有風霜,這些天出海。不僅是胡子,他額頭、眼角的細紋似乎又變多了。僅僅從外表來說,鬥笠男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中年大叔。
酒棚裏面突然熱鬧起來,因爲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進來。
遊飒換了一身上好的皮裘,額頭上的頭飾又多了兩支,重新畫了眼影,變得更加的花枝招展。
這樣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無論在哪裏都會十分吸引人的眼球。遊飒在鬥篷男的身邊坐下來,親自爲鬥笠男倒酒。鬥笠男沒有拒絕,也沒有看遊飒一眼,他的态度看上去無所謂。從下了龍船開始,鬥笠男似乎放下了重重的防禦姿态,整個人都輕松了一大截。眼神也比在龍船上的時候要溫柔許多。
很多的酒客都羨慕地看着鬥笠男,身邊有遊飒這麽一個好看的女人低眉順眼地斟酒,是許多酒鬼的終極夢想。
遊飒倒滿酒,雙手遞過去酒杯,鬥笠男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鬥笠男取下鬥笠,頭發花白,額頭上部一條橫着的劍疤,十分猙獰,難道他戴鬥笠就是爲了掩藏這道劍疤?
鬥笠男歎一口氣,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隻是我現在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更别說要護住你的周全了。”
在龍船上的時候,鬥笠男确實整日受到不知名人物的暗殺。
遊飒鬓發繞指,“我不信,你可是龍船上最厲害的男人,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确定了。玄洲能打得過你的人,不超過十位。”
“那又怎樣?我還不是一樣狼狽地逃到海外來了。”鬥笠男道,“我隻是想遠離這已經醞釀成型的風暴,過一點安安靜靜的日子。打打殺殺,我已經厭倦了。”
遊飒接着鬥笠男的話說:“過安靜的日子可需要一個女人。在某座不知名的山裏搭一座草廬過隐居的生活,可是很清苦的。需要一個女人來爲你洗衣、做飯,更重要的是,長夜漫漫,怎麽都需要一個好看的女人來暖酒、暖被窩呀。”
鬥笠男苦笑起來:“你太漂亮了,不會是甘于平凡的女人。”
遊飒道:“你是大高手,什麽時候都有東山再起的可能性呀。”
“你不明白的。”鬥笠男道,“人心險惡,魔教、四仙山、龍虎山、十方叢林、碧心庵、鬼門、五大世家、北極宮。在這些勢力面前,不是一把劍就能決定一切的。”
話說到這裏,鬥笠男希望遊飒能夠知難而退。他的煩惱已經夠多了,實在不希望再牽扯一個無辜的女人進來。
遊飒還沒有死心,“如果在阿襄雲海之内你得了新的仙緣,突破了現有的境界呢?”
冷冷的寒風中,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個女劍手。
風吹動她的衣擺,連同她的黑發,一起輕輕地起舞。
雨萌拿着那把滅谛仙劍,隔着一道簾子,對裏面的鬥笠男說:“蔺先生,我剛得了師門的飛劍傳書,想要問你一個問題。”
鬥笠男放下酒杯,沒有說話。
遊飒揭開簾子,看到了寒風中雨萌冷冽的臉。在船上的時候,有打過交道,她一直當雨萌是可愛的小妹妹,沒想到雨萌會主動找鬥笠男的麻煩,遊飒想要說話,套套近乎,雨萌随手一指,遊飒面前的簾子被劍氣扯得粉碎。
雨萌其實也害怕這個妖女靠近自己,影響了自己的劍心通明狀态。這個鬥笠男,要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可是縱橫南荒的雷霆劍神蔺陽飙,成名好幾百年。面對這樣的對手,稍有差池就會送命。
驚慌之中,鬥笠男已經站在了遊飒的身前,慢慢地将鬥笠戴到頭上,緩緩地系緊下颚的繩子。
鬥笠男平和地看着雨萌:“怎麽,這件事連你們佛門的人都參與進來了?”他認得雨萌手中的劍,四谛仙劍之一,是佛門碧心庵的看家法寶。
雨萌道:“我隻想知道玄心道胎在哪。”
“玄心道胎,雖然說是傳說中能永恒長生的玩意兒,可畢竟是道門的物件,道門追殺我也就罷了。你們佛門也參進來一腳算什麽意思?”
“我不管這些道理。我隻知道師門讓我問你玄心道胎的下落。”
“玄心道胎在一個叫明空的小尼姑的身體裏面。準确說她現在就是道胎,道胎就是她。你們搶也搶不走,奪也奪不去。”蔺陽飙道。
“怎麽搶奪不勞煩你費心。明空在哪呢?”
“我知道,但是不想說。”
“這樣嗎?”雨萌拔出滅谛仙劍,金光熠熠。
蔺陽飙雙手輕輕抖一下,雙手中各多了一道雷霆,雷霆吞吐不定,就像是把天上的雷電握在了手中一樣。
兩人都不再說話。
瞬間,黃色劍光和藍色閃電鬥在一起!
在遊飒眨眼的瞬間,兩個人鬥了五劍!
周圍的光芒變得越來越耀眼,簡直讓人睜不開眼睛。
很快雨萌和蔺陽飙鬥到了天上。天空之上蔺陽飙的雷霆劍光,不再有絲毫的保留,暴漲了十幾倍,就像是兩條電蛇拿在手中。操縱着雷霆劍光的蔺陽飙速度也像是閃電一樣,普通的眼睛根本沒有辦法捕捉。
城裏很快聚集了大批的觀衆,對着天空之上的戰鬥指指點點。這種級數的鬥劍,難得一見。
佛門的劍光别具一格,能分能合。分開就是萬劍齊發,合在一處又能裂金斷石,鋒利無比,好幾次斬斷了蔺陽飙的雷霆劍光。
這兩個人打鬥的動靜這麽大,自然也驚動了天璇宮之中的齊晨和幻靈真人李君雅。
齊晨和李君雅坐在山巅危樓之中,小案幾之上,精緻的香爐裏面香煙升起。
窗戶外就是陰沉的天空,半個玄甲島都在兩人的眼皮底下。
天空中雨萌和蔺陽飙的打鬥正漸入佳境。
門外傳來禦使禀告的聲音,“玖夜首座來見,想請問宮主大人怎麽處置空中惡鬥的兩人。”
齊晨搶先道:“沒什麽事的,這兩人吃飽了沒事幹,正在活動身體呢,你們看着就是了。”
李君雅白了齊晨一眼,淡然道:“别管這些人。讓他們打就是了。”
外面禦使傳來一聲恭敬的“是”。
齊晨和李君雅都看得出來,蔺陽飙和雨萌都不怎麽能奈何得了對方,就算是打上三天三夜也很難分出勝負。佛家的劍光本來就不是那種破敵一流的劍光,通常是防守有餘,攻擊力不足。但雨萌手中的滅谛仙劍彌補了這一缺點。隻是有了殺傷力,速度卻不夠。蔺陽飙速度快如閃電,雨萌很難奈何他。而蔺陽飙的雷霆劍光,想要破開護住雨萌周身的那一圈黃色劍光,也是絕無可能。就好像拿小石子去砸烏龜殼。
當然了,黃光、紫電大開大合,看上去打得十分熱鬧。外面那些人見到兩人劍光如此犀利,已經吓得半死,哪還有什麽判斷力可以講。
“這兩人也是阿襄雲海的龍船上的吧?”李君雅問齊晨,“這種級數的戰鬥,在海外可是難得一見呢。說起來,還是玄洲有趣啊,各種各樣的有趣人物層出不窮。”
“這兩人不僅是龍船上的人,而且和我是同一艘龍船上的人。”齊晨道,“你說是不是很巧?”
“阿襄雲海收攬這麽多高手是要做什麽呢?連你也被阿襄雲海招攬了,我真是想不到啊。”李君雅道。
“我可沒被招攬,我出海隻是想要看看不一樣的風景,順便了解一下阿襄雲海的人在搞什麽鬼。”齊晨道。
“現在的玄洲是不是特别有意思啊?一定被你攪得天翻地覆吧?”
“你高看我了。”齊晨道,“現在玄洲安靜得就像一潭死水一樣,大家就算有什麽打算也是在暗地裏進行,生怕被我看見了知道了。”
“那是他們怕你啊。畢竟你是天下無敵的齊晨。”
齊晨摟住李君雅,“天下無敵可是一件很寂寞的事情呢。”
天空之上的戰局,這個時候又有了新的變化。雨萌用出了一個新的法寶,一個從來沒見她用過的法寶——一盞油燈。油燈燃燒起琉璃紫焰,這下天空之上更加熱鬧,色彩更加豐富了。但是齊晨看出來,琉璃紫焰奈何不得蔺陽飙。這依然是一場很難分出勝負的打鬥。
李君雅看得認真,“哎呀,這個碧心庵的小女孩很有意思的樣子啊,佛門居然培養出了這麽厲害的傳人!說起來,齊晨你有沒有收徒弟啊?”
“我收什麽徒弟?”
“要是你死了,你一身絕世功法不就失傳了?”
“失傳就失傳呗。”齊晨毫不可惜地說。
齊晨攔腰抱起來李君雅,在李君雅的腰上輕輕地撓癢,李君雅忍不住笑出來。
齊晨道:“小孩子打架有什麽好看的。”
“哎呀,你放我下來,我有正經事情要和你說話啊。啊、啊……好癢啊……你不要作怪呀……”
“有什麽事情不能在床上說的?我和你坦誠相待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