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萌走過來,不是很有精神的樣子。也許是昨晚的一場打鬥消耗了她太多的心神。
她在齊晨的身邊跪坐下來,打招呼道:“先生好,夫人好。”
雨萌看看玉盤裏面的生魚片,肉質晶瑩,齊晨吃得又開心,總之看上去很美味的樣子。
“我可以麽?”雨萌小心翼翼地發問。
“你不是佛門的弟子嗎?佛門弟子可以吃葷腥?”齊晨問。
“先生,你弄錯了。佛家說的葷腥,指的是大蒜、蔥、慈蔥、蘭蔥、興渠五種啦。因爲要傳教講經的緣故,吃了這些東西難免會有口氣,所以才會戒除啦。佛家又分大乘小乘,大乘是不鼓勵吃肉,小乘就沒這麽多講究了。這算是淨肉哦。一我眼不見其殺者;二不聞爲我殺者;三無爲我而殺之疑者。所以是吃得的。”
“好啦,你不要和我說佛經了,我已經頭大了。”
“可是,我還還沒說佛經上的要義呢,其實這個吃肉……”
齊晨趕緊道:“打住。我最怕的就是你們這種念佛的人,抱着一根木頭樁,能講上三天三夜不帶重複的。我沒慧根,你渡不得我的。”
雨萌嘟嘴道:“反正隻要不是我殺生得來的肉,我都吃得……我這趟出來,師父和我說了很多爲人處世的道理,最後特别給了我四個字。”
齊晨好奇。
“師父和我說啊,百無禁忌。出去之後會遇到很多的困難險阻,會遇到許多迫不得已的情況,那個時候一定要機智才行。所以要百無禁忌才行。”
“是嗎?你師父倒是很靈活的樣子啊。有沒有告訴你,不可以随便和陌生的男人說話。”
雨萌認真地想了想:“這倒是沒有說過。不過既然是百無禁忌,我想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雨萌的神态天真浪漫。
姚小蝶切着生魚片,不大想搭理雨萌的樣子,她很不喜歡碧心庵的原因已經說過了,齊晨也不強求。
雨萌弱弱地看着姚小蝶,又看看玉盤裏面的生魚片,就像是一隻饞嘴的小貓咪一樣,“姐姐,我、我可以麽?”
姚小蝶沒說話,用匕首劃過去一片魚肉。
雨萌開心地拿起來,“謝謝姐姐。”
“喂,你洗手了沒有啊。”齊晨道。
雨萌嘟起嘴,白了齊晨一眼,然後開心地将生魚片放入嘴裏。雨萌一般是吃素食的,所以入口之後,覺得一股難以忍受的腥甜在嘴裏蕩開。即便如此,最後還是皺着眉頭咽了下去。
“還要吃嗎?”齊晨好笑地看着雨萌。
雨萌連忙搖頭,就像是撥浪鼓一樣。表情苦澀地道:“這麽吃真是太腥了。”
船尾,有火光升起來。
蘇蘭架起了烤具,火光掩映之下,少女的臉十分興奮。
“要不,你去那邊試一試?”
姚小蝶低哼了一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雨萌還是感受到了姚小蝶的輕蔑。
雨萌搖搖頭。
“烤魚的話,如果手法好,會皮焦肉脆,很好吃的。而且也不會像生吃這麽腥。”齊晨勸道。
姚小蝶拿起一塊切好的生魚片放入口中,吃得很慢,細嚼慢咽。
雨萌見了,逞強地拿起來一塊生魚片,閉着眼睛強行吃下去。
咽下去之後,是連續的幹嘔。
齊晨道:“傻丫頭,爲什麽要逞強呢。”
雨萌道:“我剛打了一場架,體力、精神都需要好好的恢複。吃有營養的食物,這是最好的方法了。”
夜幕慢慢降臨,晨昏星出現在天空。
一輪金色的明月升到空中。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除了齊晨、姚小蝶、雨萌三個人,剩下的八個乘客都沒有出現。能辟谷的修士,可以連續一個月不進食,每天隻喝一杯清水就夠了。但是齊晨不相信這幾個人都有這樣的修爲。繼續等下去,總能看到其他人出來的。
齊晨對于這些同往阿襄雲海的人很感興趣。用生命來做賭注,去往危險又未知的阿襄雲海。作出這樣的決定,肯定需要足夠堅定的理由。這樣堅定的理由能夠寫成一本好看的書。
果然,有戴着鬥笠的男人從樓梯口走上來。
這個男人看上去三十多歲,戴着鬥笠,有灰白的胡茬子,屬于大叔類型。身材很健壯,尤其是手腕很粗,可能也是練劍的。他走出來之後,沉默無言。蘇蘭安排人給了他一壺酒,他也推辭了,說話的聲音很深沉,一看就是有故事的男人。
齊晨枕在姚小蝶的膝蓋上,斜眼看着。
雨萌也順着齊晨的目光看着這個鬥笠男。
鬥笠男要了一條蘇蘭烤好的魚,找了一個角落坐下來,啃着烤魚。
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也從樓梯上走出來。齊晨對這個女人很有印象。她上船的時候就是跟在鬥篷男的後面的,本來還以爲他們是一起的呢。花枝招展女的腦袋上亂七八糟的頭飾插了十幾個。各種款式、質地、性質的都有。裝飾的效果很差勁,讓人看了十分地違和,總感覺亂蓬蓬的。還有就是花枝招展女的胸部真的很大,再加上她的腰肢特别纖細,所以更顯得胸部大到不合理。
“喂,你又在看什麽?”盡管齊晨故意眯着眼睛做了僞裝,還是不能逃過姚小蝶制裁的目光。齊晨在做什麽,姚小蝶輕易就能知道答案。
“我觀察他們,猜想他們的關系。”見識到姚小蝶的目光,齊晨趕緊錯開話題,“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雨萌,你爲什麽要去阿襄雲海呢?”
“是秘密哦。”雨萌說。
另外一邊。
花枝招展女也在向鬥笠男搭話:“大俠,我……”
鬥笠男不假思索地轉身,繼續吃魚。好像手中的這條烤魚比起花枝招展的女人要可愛得多。
花枝招展女锲而不舍地走到鬥笠男的面前,俯下身子,露出胸前大好的風光,她撩動發絲,小心翼翼地說:“我、我隻是想和你說說話而已,沒有多餘的意思。”
鬥笠男就像是完全沒有看到花枝招展女一樣,默默地吃着烤魚,又好像他手中的烤魚就是一小方的天地。
花枝招展女不斷地變化姿态,毫無顧忌地展示身體的本錢,連齊晨都看得小心肝癢癢的。姚小蝶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用手蒙住齊晨的眼睛,“不準看了。有什麽好看的,不就是兩坨肥肉麽?”
雨萌也看得目瞪口呆,還有一點口幹舌燥,甚至呼吸都變得有點淩亂。雨萌還是一個女子,都受到了這樣的誘惑。近在咫尺的鬥笠男受到的魅惑可想而知。
雨萌一直待在水月洞天碧心庵中,門派裏面的女子都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一心向佛的女人。她從沒見過這麽妖媚的女人,也沒見過女人如此不顧羞恥地應用自己天生的本錢。簡直就和佛經上說的天魔變化成女子的形象誘惑僧人堕落一樣。
“你也不準看了。”姚小蝶道。
聽到姚小蝶的話,雨萌心神一震,也收回目光,很嚴肅地對姚小蝶說:“姐姐,你說得對,我看了這麽一會兒,就覺得心馳神蕩完全把握不住了。真是可怕的妖術!”
“哪有什麽妖術。”齊晨被姚小蝶蒙着眼睛,還是笑出來,“小丫頭,你好好學着點,你師父不是說你塵緣未了,以後是要嫁人的嗎?你要是學會了,你的老公就不會随便去外面玩女人了。”
雨萌的臉紅紅的,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沒想到女人居然還可以這樣大膽又下流地展示這樣自己的身體!
另外一邊,海族的水手們也對着花枝招展女指指點點。這些海族的水手們,在海裏的時候都會現出來本相,到了岸上又生出雙腿,勉強化出個人形。甲闆上還有一個大鍋,正在煮粥。
新鮮的魚肉和米粥一起熬煮。味道怎麽樣不知道,不過聞上去很香。
花枝招展女走到海族水手的身邊,走路的時候搖擺着腰肢,風情萬種。好似踩着一條金蓮大道。腰肢纖細,搖擺的時候似乎暗合某種韻律,又好像柳枝随風一樣的柔軟,讓人忍不住想要握住,究竟是怎麽樣的柔軟。
雨萌看得連續吞口水,用哭腔道:“姐姐,我完了。我是不是喜歡女人啊……”
姚小蝶瞪了雨萌一眼,“不是讓你不要看嗎?這是媚術。你師父連這都沒有教過你?”
雨萌被姚小蝶一訓,什麽都不敢說了,也不敢看了。隻是低低地哦了一聲,像極了受委屈的小妹妹。
花枝招展女給鬥笠男端來一碗粥,态度十分殷勤。
鬥笠男看了粥,臉色變了幾下。從裏面掏出來一個輕輕扭動的小蟲子。蟲子隻有米粒大小,顔色也和米粒差不多。不得不說鬥笠男的眼力十分厲害。
花枝招展女的臉色變了,她連忙擺手:“這、這……不是我做的。”
可是……鬥笠男的憤怒沒有絲毫的降低。
一碗粥淋在花枝招展女的頭上,魚肉、粥從她的臉上流到胸脯上。看上去十分的狼狽。
“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不然我殺了你。”鬥笠男威脅說。
海族水手都在看花枝招展女的笑話。
齊晨對姚小蝶說:“給我一條毛巾。”
齊晨的眼睛雖然被姚小蝶蒙着,但是他對于甲闆上的情況了如指掌。
“喂!”姚小蝶雖然很不情願的樣子,還是從儲物袋子裏面拿出來一條毛巾,遞給齊晨。
齊晨從姚小蝶的膝上起來,走過去,将毛巾遞給花枝招展女。
花枝招展女接過毛巾,惡狠狠地看着齊晨:“别以爲我會感謝你!”剛才的魅惑蕩然無存。好像她要把氣撒在齊晨的身上一樣。
“無所謂啊。”齊晨聳聳肩。
齊晨走回來,姚小蝶沒有說話。雨萌抨擊齊晨道:“姐姐還在這裏呢,你怎麽可以三心二意地去找另外的女人。”
“我隻是做好事啊,借給她一條毛巾而已,助人爲樂而已。你是不是想多了?”
雨萌被齊晨弄得啞口無言。
“你覺得會是誰下的毒蟲?”
雨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姚小蝶看看花枝招展女,她正在擦拭頭上的米粥。道:“反正不是那個女人,也不是那些水手。”
那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