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陵城裏風雨欲來。
城外的深山裏面,龐大的傳送法陣接連開啓。
穿着黑袍的人接連踏出法陣,他們的胸前都有絕望教團的徽章。
黑袍的教衆排開陣勢,接連兩位大主教從法陣中踏出來。
加上白星月和星河,絕望教團的六位大主教已經到了四位。
“教宗呢?”白星月問。
“你居然還有臉問教宗?”回答白星月的是一個枯瘦的男人,一雙鷹爪般的手,裸露在袍子外面的身體幾乎就是一層皮貼着骨骼,甚至能清晰看見蜿蜒的血管。他叫做鳥曲,修煉的功法叫做《百丈冥訣》,練到極緻,人就和骷髅一般,處于活死之間。但這門功夫極度邪詭,千年來沒有一個人練成。
白星月和鳥曲的關系一直不大和睦,白星月辯駁道:“趁我不在的時候,李秀青持劍殺過來,我能有什麽辦法。你别在這裏耍威風,你有種現在就殺進福陵城裏找李秀青的麻煩啊,我看你,三百年前被神劍宗的人斬了一劍之後,就吓破了膽,光聽到神劍宗的名字就會躲在角落瑟瑟發抖吧?哼!”
鳥曲臉色陰沉。
“那森羅地獄法的準備工作呢?”問這話的是第四位大主教李菲雅。她和白星月一樣是一名女子,樣貌像是最普通的中年婦女,沒什麽出奇的地方。但如果你因此低估她,可就放了大錯。因爲她是絕望教團的劍術第一人。
“萬事就緒,隻欠鑲上最後一顆陰珠就能完成這個陣法。”白星月輕松地道,“福陵城随時都可以拿下來,雲家沒有什麽像樣子的人物,全靠外人來幫忙支撐。”
“還未出師就有這麽大的損失,白星月你就不想交代點什麽?”
白星月道:“哼,大家都是平級的關系,要交代也不是給你交代。鳥曲,還是那句話,李秀青就在福陵城裏面,有種你就殺進去,不要在我面前耍威風,就算有過錯,也等我見了教宗大人再說。”
“你!”鳥曲盛怒之下,真氣鼓蕩,主教的袍子飛舞起來。
“要動手?鳥曲,别以爲我會怕了你!”
李菲雅攔住白星月,道:“大家都是自家人,有什麽好争吵的呢。教宗大人仙蹤飄渺,半年不曾傳書回來。這件事隻有我們幾個人一起拿主意了。福陵城之内風雲際會,高手衆多。爲了成事,我還特點去西方請了一位有趣的朋友過來。”
李菲雅手挽了一個花兒,一道青色劍光沖上雲霄,轉瞬又飛回她的手中。
這是一個記号。很快,就有五道紅線飛來,細如絲,幾不可見。
這是白蓮九龍宗的劍術,白星月眯起眼睛,她剛和白蓮九龍宗血拼了一場,殺了好些人,還打傷了黃魯。
這五道紅線是白蓮九龍宗的招牌劍術——天羅争鋒。起初隻有一道紅色劍光,修煉精深了最多能分成五道。練到極緻,細如蠶絲,神出鬼沒,極難對付。白蓮九龍宗的人能分出五道天羅劍光的,隻有掌門——極惡童子一人。
劍光如電,落到地上,站定一個童子。
八九歲的模樣,樣子卻老成。穿着紫色道衣,佩戴玄冠。雙手負在身後。
極惡童子除了修煉本門的天羅争鋒、太乙神譜,還兼修煉西方禅教的功法。這全因爲他殺心太重,造了太多殺劫。等到三災五劫加身之時,已經積重難返。爲求保命,頂着一宗之主的名頭,竟然拜了西方教主,野魔禅主雅加步爲師。因此得了西方禅教的轉世曆劫之法,主動兵解之後重生修煉,便成了這等模樣。
極惡童子一向殺心極重,睚眦必報。
極惡童子看了白星月一眼。
白星月雖然面不改色,但心裏很是提防,這位極惡童子是旁門裏面有數的宗師,動起手來恐怕要吃虧。
還好有星河站出來,爲白星月說話:“極惡真人,這中間想必有什麽誤會。大家把話說開了也就好了。”
極惡童子沒有回答,從衣服裏掏出一個小口袋,從口袋裏面倒出來一個小傀儡,在手上吹一口氣,大了一圈,再吹一口氣丢到地上,變成三層樓房大小。一身金光流轉,顯然不是凡品。
極惡童子道:“這是焚野金神。現在還沒有顯出真身法相。若是我親自操縱,顯出了真身,有幾百丈高大。用它做攻城傀儡,足夠破掉福陵城的防禦法陣了。”
福陵城的上方的确有一圈光芒,這是一個巨大的防禦陣法。一直都覺得處理起來很棘手,但有了這一尊焚野金神,豈不是輕輕松松就能破開城門,殺進去?
星河狐疑地想,怎麽白蓮九龍宗連這玩意都搞到手了,這是海外有名的散仙飛刀老人的遺産。飛刀老人死在天劫下之後,洞府一直緊閉。難道極惡童子得了飛刀老人的洞府?
極惡童子念動真言,焚野金神又變成玩具大小,飛回他的手中。他将焚野金神遞給星河,又将操縱口訣一一傳授。
星河得了焚野金神,自然是心滿意足。配合上地獄森羅法的陣法,福陵城可以說是十拿九穩了。
一定能在福陵城這個大舞台,像整個世界展示出他們一直追求的“大恐怖”!
教宗大人的這個決策真是太英明了!
極惡童子道:“這次大家合作各取所需。你們要的我不幹涉。但是我要的,你們也不許和我搶。否則别怪本真人翻臉。”
李菲雅道:“真人您這是哪裏話,您要的東西,我們哪敢和您搶。而且您要的東西和我們想要達到的東西也不沖突啊。希望我們大家這次合作愉快。”
“還有一件事!”極惡童子哼了一聲,冷冷地看着白星月。
“那天的事情……”星河解釋道,“完全是一個誤會。我們剛回到這裏,就見到教團的人被人殺得一幹二淨,而貴宗的人在這附近。所以白星月一直心急,懷疑是貴宗的人下的手……”
李菲雅也道:“星月還不向極惡真人賠不是,你是做小輩的,極惡真人大人大量,想必是不會爲難你的。”
白星月眼神轉了幾轉,認清了現在的形勢,就算和極惡童子打起來,也不會有人幫自己,而且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毀滅福陵。
白星月沖着極惡童子道了一個萬福,嬌滴滴地說:“極惡真人,奴家錯了。”
“道個歉就算完了?你殺了我十五個門人,叫我怎麽和門裏交代?”
白星月遞上一袋子的晶石,極惡童子面不改色地收下來。一點前輩宗師的風範都沒有。
“我師弟黃魯被你打斷了一條手臂。他也要一個交代。”
白星月沖極惡童子笑一笑,然後一聲脆響!白星月生生折斷了自己的一條手臂,她面不改色地問極惡童子:“真人現在可滿意了?”
李菲雅勸慰極惡童子:“不是我護短,再傷了她。就會折損我們的力量了。要成大事者,向來不拘小節。就請真人你息息怒吧。”
宗門的面子,算是找回來了。
極惡童子冷哼了一聲,化成五道紅線飛走了。
見到極惡童子飛走,白星月手一扭轉,一條胳膊又恢複如初了,一點受傷的迹象都看不出來。她問李菲雅:“極惡童子要的是什麽東西?”
李菲雅答道:“你别看他個子小,野心倒是不小。他想要的是整個雲萍。他想借我們的刀殺死雲家的人,之後嘛……大家肯定會翻臉的。”
城裏面。
齊晨正躺在床上,邊上還放了一個酒瓶。裏面沒有一滴酒,都被姚小蝶倒掉了,因爲受傷的人不适宜喝酒。
姚小蝶還在配置蠱蟲,她一直都很娴靜,如果不配置毒蠱,而是改做女紅繡花,那就更好了。當然了姚小蝶這種人,如果真有一天舍棄了毒蠱,做起女紅,大概這個世界也完全倒錯了。
還是配蠱毒比較适合她。
窗戶外面是一場厮殺。
是齊晨讓雲老四安排的厮殺。
齊晨對雲老四說:“現在你隻需要做一件事。”
“什麽事?”
“不是有刺客嗎?現在就可以打着捉拿刺客的旗号光明正大地把那些反抗你的,不聽你話的人全部殺掉哦。”
“這麽做是不是太狠了?
“呵呵,人家都派刺客來要你命了,大家誰更狠。”
“可是我們不是不知道刺客是誰派來的嗎?”因爲刺客都被有些興奮的姚小蝶殺光了,甚至連問話的活口都沒留下來。
“你啊,不要這麽天真,好不好。誰派來的重要嗎?嗯?難道有的人沒派刺客,就代表他不想殺你,不想你死嗎?他現在不派刺客,以後也說不定會派刺客的啊。你先下手幹掉他們有什麽關系呢?反正大家的關系已經這麽差了,你不會以爲過年的時候,他們會主動來給你拜年,還給你發壓歲錢吧?”
“爲什麽明明是歪理邪說,我覺得你說的竟然好有道理?”
“小朋友,站在你對面的人殺光就好了。你要學會欣賞他們臉上的憤怒、悲傷以及無能爲力。”
雲老四的反應算是迅速,他打着找刺客的旗号,做了一些很微妙的事情。雲老四時常帶在身邊的那個中年劍手正在街上和人厮殺,他的劍術很厲害,與李秀青不相伯仲的級别。這一點倒是出乎齊晨的意料。本來以爲雲老四的實力要更差一些的。
這一點點的腥風血雨完全影響不到百花盛會的喜慶,反而爲百花盛會增添了一抹紅豔,讓百花盛會更多了一點噱頭和趣味性。
很有意思的是,雲真陽,這個雲家的家主完全默許了雲老四的行爲,一句話、一個态度都沒有。就好像他也是茶館裏看戲的玩家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