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馨院。
蘇雪怡正坐在窗前刺繡,黑色的底色,一輪月亮在天空中高高挂起,月光下是一片竹林,而竹林中有一座軒亭立在其中。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蘇雪怡再借此懷念夜景軒。紅纓想來心思活絡,自然也看明白了。
“小姐,奴婢不明白你爲何要幫着容胤白?明明大殿下才離世,他便投靠了二皇子殿下……”紅纓皺着眉頭,歎息。
蘇雪怡微微一笑,道:“容胤白這個人向來自視清高,不屑于那些買通考官,偷取考題之事。可如今他急需要一官半職,讓二殿下覺得他還是有價值的,而這條路是最好的捷徑,爲了保險起見,他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
“小姐怎麽會如此曉得容胤白心中所想?”紅纓皺了皺眉,容胤白應該不會蠢到把這些事情告訴小姐吧。
“豈止是容胤白會這般想,怕是每年都會又很多考生會這般想吧?明明自己才學匪淺,卻屢屢落榜,不能得償所願,久而久之,打架的怨氣也就越來越重,可想要登高,科舉又是唯一的途徑,所以每年科舉之前都會有人來求重磅,科舉之後有總會有人去佛祖面前祈禱。”蘇雪怡嘲諷的說道。
原來如此,所以小姐才會如此明白容胤白心中所想。紅纓恍然大悟,看向蘇雪怡的眼神都變了。
……
明染院。
再次聽到容胤白從蘇雪怡的手中拿了些許銀子,蘇錦顔在床邊思量了許久,看向素月,問道:“素月,你說,這蘇雪怡一直都給容胤白碎銀子,她哪來那麽多的碎銀子?她的錢又都是從哪裏得來的?”
按理說,她現在應該沒有多少這種碎銀兩,柳姨娘留給她女兒的也不會是這種碎銀兩,應當多數是首飾衣服才對,她是如何得來這些碎銀兩的?、
“小姐,你也說了,那些都是散碎銀子,根本就算不上什麽錢。再說,柳姨娘和安妃娘娘不都是她可以接濟的人嗎?雖然四小姐被禁足中,但她的丫鬟還是可以出去的。”素琳在一邊小聲的說道。
聞言,蘇錦顔仔細想了想,搖頭反駁道:“不可能,她接濟容胤白的事情斷不會讓旁人知道,就是柳姨娘和蘇雪彤也不行。蘇雪怡沒那麽蠢。”
實在有些想不明白,蘇錦顔淡淡的吩咐道:“宮堇,去通知紅繡,讓她明早來一趟。”
“是,主子。”宮堇從陰暗處的房梁上跳了下來,在蘇錦顔的面前抱了抱拳,便一個閃身,離開了。
第二日清晨,蘇錦顔早早的便起床,斜躺在外室的軟榻上,等到着紅繡過來。
看着窗外天蒙蒙亮,蘇錦顔不由得想起了某個有段時日沒過來了的人,竟生起了幾分思念。
科考在即,包括他在内的所有皇子都在忙着科舉之事,忙得不可開交。
正想得入神的時候,素月帶着紅繡走了進來。
蘇錦顔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紅繡想都沒想就回答道:“奴婢也覺得奇怪,奴婢每日去藥房給四小姐取藥的時候,回來總能在石子路上看到一個小荷包,裏面有些散碎的銀子,還有一條紙條。紙條上寫的都是同樣的一句話:放到蘇雪怡的梳妝盒裏。”
“所以你就每日照做,放銀子在蘇雪怡的梳妝盒中?那她就未曾起過疑心?平白無故的,梳妝盒裏怎麽會每日都有那麽多錢?”蘇錦顔越想越覺得這其中有蹊跷。
就算紅繡是個忠仆,可見到這麽多銀錢,難道就不會動心?她當真就會一文不差的放在蘇雪怡的梳妝盒裏?
“回大小姐,奴婢就算是有那個賊心,葉沒那個賊膽啊。您想啊,能不動聲色的在石子路上放荷包,且隻有奴婢能看見,那定是高手所。如果奴婢真的昧了那些錢,隻怕今日奴婢就不能在這裏給您回話了。”紅繡苦笑一聲。
蘇錦顔點了點頭,紅繡說的也是在理,就算錢财是個好東西,那也得有命花不是!
“至于四小姐,起初她還有些疑心,可見每日妝盒裏都是那麽多錢,似乎習以爲常了,也就沒有多問這錢究竟是從哪兒來的了。或許,她以爲是柳姨娘或者安妃娘娘安排的也說不定。”紅繡能想出來的也就這麽一個由頭了。
可蘇錦顔卻皺起了眉頭。以蘇雪怡現在的心智,斷不可能會輕易的把心中的疑慮放下,定是已經知道這錢的來源,才會如此淡定的使用。
“我知道了,你便繼續做着你的差事吧,以前怎麽做,現在還怎麽做,隻當我今日的問話沒有發生便是了。”蘇錦顔點頭一笑,從袖袋中取出了一條手帕,遞給她,“這是你娘繡的,說是報個平安,也好讓你安心。”
紅繡連忙接了過來,仔細看了看那上頭的針腳,确定是她娘親手爲她繡的,眼眶頓時紅了:“謝謝小姐。”
“我看你娘的女紅不錯,便讓她去了雲錦坊,就當是讨一份生計吧。”蘇錦顔輕笑着,繼續說道。
紅繡點了點頭,擡手擦了擦眼淚:“多謝小姐,家人一切安好,紅繡定不忘大恩,盡心辦事。”
“去吧。”蘇錦顔點了頭,擺手讓紅繡退下。
紅繡捧着那條絹子,慢慢退了出去。
是夜。
容胤白又一次進了蘇雪怡的房門。
“今日怎麽樣?先生可有說你高中有望?可有大人願意見你?”蘇雪怡裝出一副期待的樣子,看着容胤白。
容胤白搓了搓手,暖了暖身子,聽聞蘇雪怡問起,眼神黯淡了下去,無奈的歎了口氣,道:“我無非就是個沒落家族的庶子罷了,不想那些家族鼎盛的公子,有錢有勢,家裏說兩句話就可以了。也不像那些有錢人家的公子,敲人家的家門都是用幾千兩銀票遞進去的。我這點銀錢……打發門口的小厮都不夠!”
“那可怎麽辦才好?我這裏的前總共就這麽多,剩下的都在我姨娘和姐姐那兒呢,我又出不去……”蘇雪怡爲難的說道。
“可若是沒有錢,便連那些大人的面都見不到。沒有他們的舉薦,我怎麽可能一路高升?”容胤白越說越無奈,到最後竟然心一發狠,直接抽了自己一嘴巴,“夠怪我自己,這麽窩囊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