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敬峰看着那些服飾,眼睛都紅了,卻仍是細心的發現那些布料有些粗糙,再仔細一看,眉頭周得更深了。
這分明是下人所穿服飾所用的布料。
素月一看蘇敬峰皺眉,便知道他在想什麽,頓時更加的委屈了:“小姐這些年别說是一塊好的布料了,就連一身好的衣裳都沒有。小姐的月銀也從每個月二十兩銀子變成了每個月二兩不到的月銀。”
“便是想要一些好一點的料子,都沒有足夠的銀兩支付,隻能用這些粗鄙的料子來表達些許孝心。其實小姐也知道,用這些布料,老爺是不會穿的,可她依舊做了這麽多……”
“而且老爺,這後院的奴才最是會迎高踩低了。大夫人過世之後,後院的奴才見小姐倍受冷落,便越發的不把小姐放在眼裏了。”
“克扣飲食,侵占服飾,指名謾罵,以下欺上,但凡能得利的皆被那些個下人占了去。”
“小姐身無一物,無依無靠,衆人欺之辱之,奴婢心疼啊!偏偏小姐就是不願讓奴婢去找您,說是禮儀不可廢,也不願打擾老爺辦公,怕擾了正事……”
“夠了,素月,不要說了。”蘇錦顔猛地呵斥一聲,眼眶紅紅的,臉上更有未幹的淚痕。
蘇敬峰見狀,哪裏還不知道這些話的真假,頓時氣得渾身發抖,眼眶也紅了起來,心疼的看着被自己忽視了許多年的愛女。
素月搖了搖頭,道:“不,奴婢要說。老爺可知,以奴婢的脾氣,便是小姐攔着,奴婢也未必願意聽着。可小姐卻與奴婢道盡了心酸!”
“攔着奴婢的便是那句心酸話。小姐說,您不喜她,便是見了面,也是徒惹您不高興,倒不如不見,或許您會過得更好些……”
“奴婢本不該說這些,可今日老爺既然瞧見了小姐的這番待遇,奴婢便再也藏不住話了。老爺,小姐這些年真真是熬過來的啊……”
一邊說着,素月的淚水便不曾停下過,嘩嘩的落下,眼前亦是模糊一片。
“素月,下去!”蘇錦顔拭去淚痕,起身扶着身體晃了晃的蘇敬峰,啞着聲音道,“爹爹别聽素月胡說,什麽熬不熬的,女兒過得很好。有爹爹寵着,這府裏誰敢對顔兒不敬。”
蘇敬峰聞言,眼睛更是赤紅一片。
有他寵着,他的顔兒自然沒人敢動,偏這幾年他……他這些年是将顔兒徹徹底底的忽視了,也不知顔兒是怎麽過來的。
素月抹着淚水,往門外退去,卻在離開屋子的前一刻,猛地回身大聲道:“老爺,大夫人已經過世了,小夫人又如此苛待小姐,小姐她能依靠的,也就隻有您了。”
此話一出,蘇敬峰渾身一顫,心中澀然,濃濃的愧疚占據了雙眼,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瞧着女兒慘白的臉色,想着夫人大柳氏去世前的細細叮囑,想着自己堂堂七尺男兒,身居一品的丞相之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卻連自己的嫡長女都無法護其周全,他便羞愧難當。
愛憐的看着蘇錦顔,蘇敬峰臉色越發的難看。
玉蘭院中,當小柳氏聽說蘇敬峰在明染院,讓她過去時,不由得心中一喜。
蘇敬峰定是爲了給雪怡和雪彤出頭,才去的明染院的。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喜上眉梢的跟着報信人前去明染院。
剛剛踏進明染院,她就發覺氣氛不太對,卻仍然笑着朝蘇敬峰走了過去:“老爺……”
蘇敬峰面色十分不善的看着小柳氏,越發的覺得她那一身珠光璀璨的打扮十分刺眼,狠狠的蹙眉,冷眼瞪着她。
“老爺,這是怎麽了?”小柳氏不明所以,轉頭悄然瞪了蘇錦顔一眼,卻不知她的行爲已經羅如何蘇敬峰的眼中,更加坐實了方才素月所言之事。
“怎麽了?”蘇敬峰擡手指着桌子上那不堪入眼的菜肴,冷哼一聲,道:“這就是你所說的會善待我的顔兒?你就是這樣善待她的?”
小柳氏順着蘇敬峰所指的方向看去,心中一緊,瞳孔不由得縮了一縮。她一直以爲蘇錦顔是個好拿捏的,這麽些年來被她這般克扣虐待也不見她吭一聲,沒想到竟然在今日連續擺了她幾道,讓她吃足了啞巴虧。
真是好啊!竟然趁着她不再,在老爺面前給她上眼藥!蘇錦顔,你果然好的很!
小柳氏心念急轉,瞧着蘇敬峰越來越黑的臉色,眉頭一蹙。爲今之計,最要緊的便是要安撫老爺,消除他心中的怒火才是。
該死的,蘇錦顔,你給我等着,看我日後怎麽收拾你!
這樣一想,小柳氏的心裏便有了計較,連忙上前一步,道:“老爺,你聽妾身解釋……”
蘇敬峰也不是那種聽片面之語的人,隻是眼見爲實,看到的場景實在讓他對小柳氏很是惱恨,當即一甩袖,哼道:“說!”
小柳氏看了蘇敬峰一眼,又看了看身後的丫鬟婆子一眼,委屈之色盡顯。雖然她是有妾室擡起來的繼室,但這些年來蘇敬峰對她還是有幾分敬重的,斷不會在這些下人面前讓她落了個沒臉。
她低聲委屈着聲音說道:“老爺,一堆人看着呢,您……”
小柳氏自以爲很了解蘇敬峰,卻不知道蘇敬峰一旦在蘇錦顔和原配大柳氏的問題上從不曾退步,在他的心裏,大柳氏和蘇錦顔才是最重要的人。
此時蘇錦顔受到了這樣莫大的委屈,他哪裏還有心思去顧一個不甚重要之人的顔面。
“你還知道有一堆人瞧着,難得你還有這羞恥心,我當你已經把這羞恥二字抛之天外了呢!”蘇敬峰怒不可遏的一甩袖子,将桌子上的剩菜冷飯掃落,厲聲呵斥道,“這就是我堂堂相府嫡出大小姐應有的吃食?原來在你心中,我的嫡長女還不如你身邊的婆子!”
“還有這身衣裳……怎麽?我堂堂相府的千金,居然要向你身邊的丫鬟借衣服穿,成何體統!這就是你這麽多年來管家的成果嗎!今日如果你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看這個家,你也不必再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