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蘇敬峰有種要破開迷霧的感覺,問道,“是什麽湯?”
“一碗香菇雞湯。二娘說我身子弱,總是纏綿病榻,就送來雞湯給我補補。”蘇錦顔微微一笑,面上帶着幾分幸福。
随即,她的又泛上了幾分疑惑,“可是,那雞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味,我問了二娘,二娘說是放了人參。爹,人參可以随便吃嗎?”
蘇錦顔像是第一次吃到人參一般眼睛亮亮的看着蘇敬峰。
蘇敬峰無言的看着蘇錦顔,剛要說話,門外傳來了丫鬟素月的聲音:“小姐,該用晚膳了。”
蘇錦顔一愣,才笑問道:“想必爹爹也還未曾用過晚膳,不如和顔兒一起用膳。”
“也好。”蘇敬峰笑着應道。他已經很久沒能和這個自己從小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女兒好好吃一頓飯了。
蘇錦顔點點頭,淡淡一笑,擡眼對站在一旁的素月笑道:“素月,今兒個我想跟爹爹單獨吃頓飯,你再去廚房,讓她們再煮兩個菜來。”
“奴婢這就去。”素月點頭領命,轉身正要離去。
“不用了。”蘇敬峰見女兒這麽體貼,再回想往日父女之間的劍拔弩張,很是感慨的輕歎一聲,擺擺手讓素月下去,“添什麽菜?一頓晚飯而已,做多了也是浪費。就你平時用的那些就可以了。”
蘇錦顔點頭,也沒有在堅持,笑着請蘇敬峰先上桌。
蘇敬峰站起身,率先走到桌前,看着桌子上已經布好的菜和飯,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蘇錦顔神情不變的站在桌邊,看着桌子上的菜色,早已經習慣了一般,言語間心情竟沒有半點起伏:“爹爹,怎麽不坐?”
“你……每天就吃這些?”蘇敬峰指着桌上的飯菜,臉色很是難看。
“是啊,怎麽了?”蘇錦顔瞪着一雙無辜的眼睛,問道。
蘇敬峰聞言,臉色徹底的變了。
看看這些都是什麽?一小盤燒焦了的青菜,一堆明顯隻過了水的肉末,還有一碗冷掉了的稀飯,仔細一看,裏面甚至沒幾粒米……
這些吃食簡直連相府最差的粗使丫鬟都不如!難怪!難怪他的顔兒會這麽瘦弱,難怪她會問她人參是不是可以随便吃,難怪啊!
怪不得女兒一日日的跟他疏遠了去,他這個父親隻想着女兒不願見他,可卻全然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枉他爲人父母,竟不知自己的女兒過着這樣食不果腹的日子,還自以爲對她很好,是她不識好歹,不願與自己親近。
如今看來,她不願意親近自己的原因想必她是以爲自己這個做父親的早就不把她放在心上,任人欺辱踐踏了吧?
蘇敬峰深感愧疚,十分憐惜的看着蘇錦顔,見她神色自然的擡手拿起筷子,露出了裏頭短了一截的襯衣,身體猛地一震,往後退了兩步。
“顔兒,爹問你,上次府裏給你做衣服是什麽時候?”蘇敬峰嚴肅的問道。
蘇錦顔想了好一會兒,才不确定的說道:“顔兒不記得了。”
“那這身衣服是……”蘇敬峰這才發覺蘇錦顔這身衣服和她的身材完全不符。
蘇錦顔因爲長時間的營養不良,身材瘦小,而這身衣服又寬又大,怎麽看也不像是她自己的衣服。
蘇錦顔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顯得十分寬松的衣服,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才勉強笑道:“二娘說我的衣服都小了,穿去宴會不合适,會丢蘇家的臉。又說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現在做新衣服也來不及了,所以就讓桃花拿她的衣服讓我穿一下,一會兒還要還給桃花呢!”
一個相府的嫡出大小姐卻沒有合身的衣服穿,就連參加個宴會,都還要找丫環借衣服,這實在是丢盡的相府的臉。
蘇敬峰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心中對蘇錦顔越發的愧疚的,也對小柳氏如此不顧大局,不識大體感到惱怒!
蘇錦顔是什麽身份?小柳氏竟然讓她穿着一個丫環的衣服去參加京城貴族雲集的春宴,這不是明擺着打他的臉嗎?
更何況蘇錦顔是已故原配夫人柳氏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脈,又是小柳氏她自己的外甥女,難道小柳氏就不怕留下一個苛責原配嫡女,虐待姐姐之女的惡名嗎?
當初他同意将小柳氏擡爲繼室,本就是因爲她是顔兒的小姨,待顔兒自然要比他人來得親厚些,也是希望能讓幼年喪母的顔兒能感受到一絲絲來自自己小姨的母愛,以後能過得好一些。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蘇錦顔過的竟然是連丫環都不如的日子,這讓向來十分疼愛蘇錦顔的蘇敬峰大爲光火!
如今看來,他當初的決定竟是這樣的大錯特錯,隻以爲那女人是個好的,卻不曾想在他瞧不見的後院裏竟然如此隻手遮天,對待他的嫡長女竟然如此不恭不敬!
難不成做了幾年正室夫人,就當真忘了先前隻是一個妾了嗎!
“來人,去把夫人給我‘請’來!”蘇敬峰越是看着蘇錦顔習以爲常的神情,對她越是愧疚,對小柳氏越發的怒不可遏。
素月看着蘇敬峰怒不可遏的樣子,趁着素茵去尋小柳氏,想起了這些年自家小姐所受的苦,不由得替自家小姐覺得委屈。
她猛地上前一步,跪倒在蘇敬峰的面前,道:“老爺,小姐這幾年過得苦啊……”
不待蘇敬峰詢問,也不顧蘇錦顔制止的目光,素月自顧自的說道:“老爺有所不知,這麽多年來,每次小姐想要見老爺的時候,卻怎麽都也見不到老爺。”
“每次出去傳消息的下人不是鼻青臉腫的回來,就是被尋了個錯處打發出去了,小姐……小姐當心是心灰意冷啊……”
“您可知小姐雖然與您有了間隙,卻是常常想着您,每次聽見您回來了,便不由自主的落淚,更是一針一線的爲您做了許許多多的衣裳鞋襪,隻是卻是都送不出去的……”說着素月進了屋,将蘇錦顔這些年做的衣服鞋襪皆拿了出來,整整一大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