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倦垂眸看着坐在躺椅裏的女人,問道。
“你怎麽在這裏吃飯?”
餘袅袅指了指小竈上的酒壇子:“我得看着火,走不開身,幹脆就在這裏吃了。”
此時酒壇子已經燒開了,香味源源不斷地往外飄散,蕭倦剛進門時就聞到了。
他道:“不能讓别人幫你看着火嗎?”
餘袅袅:“這鍋菜費了我不少心思,交給别人我不放心,再說了,别人也要吃飯嘛。”
蕭倦沒有再說什麽,但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見狀,餘袅袅試探性地問道。
“您吃了沒?要是沒吃的話,要不要坐下來一起吃?”
蕭倦毫不猶豫地颔首:“嗯。”
餘袅袅立刻沖竈台旁邊傻站着的衆人說道:“麻煩你們再搬個凳子過來。”
幫廚們趕忙從隔壁搬來個凳子,仔細擦幹淨後放到了小桌子旁邊。
蕭倦一撩衣擺,坐在了凳子上。
潘大福懷着做夢般的心情,将一副幹淨的碗筷放到琅郡王的面前。
此時廚房内的衆人都放了吃飯,全部傻愣愣地看着琅郡王,平日裏看起來高冷淡漠不近人情的活閻王,此時竟然坐在後廚裏吃飯。
按理說他那一身的氣度跟這個充滿煙火氣息的廚房完全不搭,但此時看起來卻又有種奇異的和諧。
餘袅袅内心忐忑,滿腦子都在琢磨該怎麽跟蕭倦解釋沈君知的事情。
她冷不丁地聽到蕭倦問了句。
“你有心事?”
餘袅袅回過神來:“您怎麽知道我有心事?”
蕭倦淡聲道:“你一直在扒拉碗裏的飯,幾乎都沒怎麽夾菜,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肯定是有心事。”
餘袅袅讪讪地放下筷子:“我确實有事情想跟您說。”
“說吧,什麽事?”
餘袅袅猶豫了下:“先吃飯吧,等下我再跟您說。”
廚房裏還有别人,不方便說事情。
蕭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
等吃完飯,幫廚們收拾好廚房,衆人便走了。
餘袅袅要留下來看着那壇子佛跳牆,蕭倦便也跟着留了下來。
小桌子沒有被搬走,上面還擺着一些瓜果茶點,都是潘大福特意留下來給他們做飯後甜點的。
餘袅袅手裏捧着茶盞,一邊觀察蕭倦的神情,一邊小聲問道。
“您想知道我是怎麽從碧泉宮到了琉萃宮的嗎?”
蕭倦毫不猶豫地給出答複。
“想。”
可以說是非常直接了,完全沒有拐彎抹角的意思。
餘袅袅:“其實韋寥猜得沒錯,的确是有人幫了我,那個人叫沈君知,是我繼父的一個學生,他以前在我家住過三年。”
蕭倦:“你曾讓我派人去查過他。”
餘袅袅點頭:“對。”
她早就對沈君知的來曆産生了懷疑,曾讓琅郡王幫忙查一查他,結果一無所獲。
蕭倦看着她忐忑不安的神情,冷不丁地問了句。
“你和他之間是什麽關系?”
餘袅袅毫不猶豫地道:“我把他當哥哥,他把我當妹妹,我們就是單純的兄妹關系,你别多想!”
蕭倦沉默了。
即便他男女之事上的經驗爲零,但他也能聽出餘袅袅話中的欲蓋彌彰。
餘袅袅急切地道:“我可以發誓,我和他之間真的是清清白白,如果我說謊,就讓我天打雷劈……”
蕭倦打斷她的話:“可以了,我相信你。”
聞言,餘袅袅松了口氣。
蕭倦垂眸看着杯子裏的茶水,沉默了會兒,然後問道。
“能說說你和沈君知的事情嗎?”
明知道那些事情會讓他心裏不舒服,但他還是想知道。
他想了解她的過去,想知道她的一切。
餘袅袅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都是些陳谷子爛芝麻的小事兒,不值一提的。”
蕭倦:“反正我現在也沒事,就當做聽個故事解解悶。”
餘袅袅沒辦法,隻得從頭說起。
“我第一次見到沈君知的時候,是在我八歲那年。
他慕名前來拜訪我的繼父,繼父見他天資聰穎,便收下了他這個學生。
自那之後他就住在了我們家裏。
他比我大三歲,我經常去找他玩兒。
一來二去的,兩人的關系就變得越來越融洽……”
剛開始的時候,餘袅袅說得還很局促,遣詞造句也比較謹慎,生怕造成什麽誤會。
但漸漸的,她沉浸到了記憶之中,說起話來也比較随意了。
“沈君知很聰明,學習速度很快。
繼父經常誇他,還讓我把他當成榜樣,好好地跟他學習。
其實我的學習速度比君知哥哥還快,隻不過我懶得去學而已。
反正我又考不了科舉,就算我把四書五經倒背如流也沒用,何必費那個功夫?
你說是吧?”
蕭倦平靜地看着她,問道:“你叫他君知哥哥?”
餘袅袅僵住。
她捂住自己的嘴,自己忘乎所以了,竟然把以前的稱呼給說了出來。
蕭倦:“看來你跟他的關系是真的很親近。”
說完他便站起身,朝着門口走去。
餘袅袅趕緊追上去:“你别走啊!我剛才是口誤!”
蕭倦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廚房。
餘袅袅追了兩步,但因爲顧及到小竈上還坐着佛跳牆,她不能離開,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蕭倦遠去。
她頹然地坐了回去,擡手往自己嘴上打了兩下。
“讓你嘴賤,這下好了吧?把人給氣跑了,回頭看你怎麽收場?”
蕭倦回到鏡明齋,越想越煩。
他相信袅袅的爲人,她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
可沈君知的存在仍舊如一根刺,紮在他的心頭,讓他難受得很。
蕭倦看着面前的卷宗,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就這麽幹坐了半個時辰。
他實在是坐不住了,把孟西洲叫了進來。
“你去查查一個叫做沈君知的男人。”
孟西洲:“沈君知?您之前不是讓我們查過他麽,什麽都沒查到啊,戶籍冊上根本就沒這号人。”
蕭倦冷靜地分析道。
“這說明他用的是假名。
他今年十九歲,可以進入皇宮,說明他身份不低。
還對宮中的地形非常了解,說明他應該是宮裏的人。
亦或者他曾經在宮裏住過很長一段時間。
能同時符合這幾個的人應該沒有多少。”
孟西洲立刻道:“屬下這就去核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