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烏雲一層一層的壓在天空,仿佛站在屋頂,就能伸手觸及到雲層。
漸漸的,有風開始掠過。
初始還隻是輕撫面頰,但很快就開始怒吼。
伴随着陣陣怒吼聲,雲層之中,有瓢潑的雨點往下落。
沒一會兒功夫,整條巷子就聚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泊。
順着清雲街一直往qm走,很快就到了許世情口中的雲裏巷。
雲裏巷最深處的一處宅院裏,正有一個身姿綽約,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女子。
此時,這女子正站在那半敞開着的院門口,滿臉焦急的向外望。
突然間,一道人影穿過重重雨幕,出現在巷口。
那院門口的女子面色一喜,立刻大開院門,不顧滿身的雨水,朝那人影招手。
待到這人影進來,兩人匆匆關上院門,進入房中。
許木這才看清,這人影正是已經死去的許世情。
那女子,可能就是他口中的花姣姣。
隻是,看這模樣,兩人的關系似乎不錯。
怎麽許世情的靈體提起花姣姣時,會用那麽仇恨的語氣?
很快,清晰的對話聲傳入許木耳中,卻是那女子的聲音:
“世情,不是說早上就回來了嗎?怎麽拖到現在?”
女子的聲音很好聽,眉宇間帶着淡淡的着急。
許世情一邊将身上濕哒哒的衣服往下脫,一邊笑着開口:
“姣姣,不要擔心。
中途出了點岔子,不過沒關系,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許世情一邊說着,一邊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露出腹部那條長達一尺的,血肉翻飛的猙獰傷口。
更令許木心驚的是,這傷口處流的血,是青黑色的。
這說明,打傷許世情的兵器上,淬了毒。
“啊呀,你受傷了?還中毒了?”
果不其然,花姣姣看到那猙獰的傷口之後,第一時間就發現許世情中毒了。
“姣姣,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服過解毒丹了,不會有事的。”
許世情說話的功夫,花姣姣已經皺着眉頭,熟練的幫他處理起了傷口。
門外的雨下的更大,仿佛老天爺發了怒,想要用這場雨,清洗這世間的污穢。
屋内,許世情看着滿臉擔憂與心疼的花姣姣,傷口雖然痛的他面色發白。
但是,他的心底,卻是感覺不到一絲痛苦,反而還甜絲絲的。
隻要能回到這處宅院,看見這張爲自己擔心、焦慮的面容。
他在外面的一切,就是值得的。
深夜,疲累一天,又餘毒未清的許世情早早就睡着了。
他實在是太累了!
然而,不知睡了多長時間,一股突如其來的寒意,突然将他驚醒。
許世情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在瞬間倒豎起來。
“有危險!”
刹那間,他心頭警鈴大作。
這是他常年在生死之間掙命,磨煉出來的危機感。
這麽多年來,從未出錯!
就在他睜開眼睛的刹那,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當頭劈下。
許世情驚駭欲絕,千鈞一發之際,身體比他的反應更快,就床一滾,落在地面。
擡眼看去,森白的刀光再次劈砍下來。
許世情毫無還手的餘地,再次閃避。
但是,剛剛包裹好的腹部的傷口被撕裂,劇烈的疼痛拖慢了他的速度。
雖然避開了要害,但大刀劈在肩上,将他釘在地上。
餘光掃過,釘在自己肩膀上的,赫然是自己的佩刀,碧月刀。
許世情心知自己已經逃脫不了,他深吸一口氣,緩緩擡頭,看向偷襲自己的人。
那是一個身形魁梧,臉上有一道刀疤的中年男子。
此刻,正滿臉兇悍的掄着拳頭朝他轟下。
隻不過,在接觸到他的目光之後,手上動作一滞。
拳頭停在他鼻尖一寸的地方。
“鹿刀疤?”
許世情面露驚疑,這個人他認識。
而且,兩人還是過命的交情!
“你……你爲什麽要……”
他顫顫的開口,話還沒說完,一道好聽的聲音就傳入耳中:
“世情,我幫你處理傷口的時候看過,你的毒根本沒有解。
你好不了了!”
那道熟悉的身影映入許世情眼眸之中。
許世情隻感覺心頭一痛,像是突然被燒紅的烙鐵烙了一下。
痛的無法呼吸。
花姣姣,這個他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女人,這個他從未懷疑過的女人。
無數次,當他掙紮在生死邊緣,給與他撐下去的動力的女人。
此刻的突然出現,卻讓他恨不得自己從未見過她,從未認識過她。
背叛。
在此之前,他的腦海中,從來都沒有将這兩個字放在花姣姣身上。
似乎,那兩個字的存在,會玷污花姣姣對他的感情。
“你,就那麽着急嗎?”
許世情看着這張熟悉的,曾經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讓他沉迷、沉淪的臉,輕輕的問了一句。
他實在是太累了!
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從回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撐不了幾天。
但他是如此的慶幸。
慶幸自己還能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趕回來再見她一面。
慶幸在他生命的最後幾天,還有她的陪伴。
可是,如今,他甯願自己直接死在那片森林,永遠都無法趕回來。
花姣姣聞言,微微一愣。
随即,臉上又露出了那曾經讓許世情無比心暖的笑容:
“原來,你都知道啊!”
一直在旁邊沉默的鹿刀疤突然開口:
“兄弟一場,讓你死個明白。”
說完這一句,他轉頭看了一眼花姣姣,見她沒什麽反應,才又繼續開口:
“我和姣姣早就在一起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在外面呆三百天。
你有沒有想過,如此漫漫長夜,她這麽年輕,又這麽漂亮,又該如何渡過?
當然,做兄弟的,自然要爲你分憂。
如今,你死了,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姣姣有我照顧,你就安心上路吧!”
說完這句,鹿刀疤一拳轟下,許世情的腦袋直接爆了。
意識飄忽的最後一瞬,他聽到花姣姣那嬌媚中又帶着些許嗔怪的聲音:
“真是的,弄的這麽血淋淋的幹嘛,待會兒還要我清理。”
到此,許木感覺眼前一黑,視線重新恢複。
對面立着許世情的靈體,以及胡全看向許世情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默。
畢竟,頭頂着這麽一片綠油油的草地,許木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安慰。
最後,還是許世情率先開口:
“剛才你們所見的一幕,是我按照自己的記憶編織而成。
這,就是我靈體凝聚時生出的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