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幾乎是半躺在椅子上,才覺得舒服點,要不然鐵定喘不過氣來。她一手扶着高聳的肚腹,一隻手緊緊抓着鳳若桐的手,心疼的都不知道怎麽好。
盡管鐵王跟她解釋過了,說若桐的眼睛會好起來,可她萬萬沒想到,若桐又一次進宮,居然還是受到了傷害,而且連眼睛都失明了,這讓她根本就無法接受!
若桐的眼睛多漂亮啊,要是以後就這樣看不見了,會是多麽大的遺憾!
“鳳夫人,沒有保護好若桐,都怪我,”赫連傲難得露出歉疚之态,連“本王”都不稱了,“我也知道再多說,你都不會再相信,但是我保證,這樣的事以後都不會發生了。”
話說完,他都忍不住想苦笑,這都第幾次了,誰還會信他的保證。
鳳若桐偎依着薛氏,撒嬌般道,“母親,這次真的不是王爺的錯哦,他是爲了國家大事呢,是我自己不小心,不怪王爺。”
“知道啦,若桐,你都替王爺說了無數的好話了,”薛氏是心疼她,捏捏她的小鼻子,“我怎麽敢怪你的心上人。”唉,女大不中留啊,若桐無論在宮裏吃多少次虧,對鐵王的心意也一點沒變,看來是栽到鐵王手裏啦,她說什麽也沒用。
“母親,不要笑話我!”鳳若桐羞紅了臉,“我是就事論事,哪有替王爺說好話!”
“雅萱,你放心吧,夜家公子醫術高明,一定能治好若桐的眼睛。”鳳元良倒不太擔心,單從夜洛離保住了薛氏母子的命,他就對那年輕人充滿信心。
“但願如此。”薛氏點頭,轉向在旁邊一直沉默,但目光片刻沒離鳳若桐的高冥河,微有些不安地,“高王爺,你當真确定,雲姨娘就是盛雲嗎?”老爺方才跟她一說此事,她都呆了半晌,直到現在還覺得是在做夢呢。原來若桐竟有如此身世,該替她高興,還是該爲即将到來的分别而難過呢?
高冥河急急點頭,“我敢肯定!鳳夫人,若桐跟若柳長的都跟盛雲很像,而且這珍珠項鏈也能證明一切,再說若桐不是說了嗎,盛雲跟我的口音很像,這一切都足以證明,雲升就是盛雲,若桐就是我的女兒啊!”女兒,若桐,我終于找到你了,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但是你千萬不能不認我,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薛氏也不好說什麽,看向鳳元良,“老爺,你看這……”
“應該錯不了,”鳳元良撓一下眉心,其實心裏也很亂,“不然,讓若桐跟高王爺滴血認親?”雖然一直知道若桐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但他從來沒想過會跟女兒分開,這要是高王爺認了若桐,把她帶走了,得有多閃他和雅萱啊?
“好,好!”高冥河立刻贊成,“可以滴血認親,但是我肯定,若桐一定是我女兒,我看着她就很親切!”
赫連傲撇了撇嘴,那你當初還把鳳若柳給認成女兒?其實話說回來,這倒也不奇怪,誰叫鳳若柳也是盛雲的女兒呢,總有一半血緣跟鳳若桐是相同的吧。
“不用了,”鳳若桐微一笑,“高王爺一定是我生身父親,我相信他。”
高冥河頓時各種心花怒放,越看鳳若桐越覺得她無可比拟的好,長的漂亮,人也乖巧,還這麽懂事,對自己一點怨恨都沒有,怎麽就沒半點缺點呢?“真的嗎?若桐,那……你不怪我當年對雲兒的懷疑,我……”他緊張地摳緊桌沿,很不安。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鳳若桐微一笑,搖了搖頭,“我都聽父親說了當年的事,也是生母性子太烈,不然也不會有後來的事。這麽多年,父親,我是說王爺你找生母也受盡苦楚,就算對生母有所虧欠,也扯平了,王爺不必放在心上。”
高冥河感動的差點流下淚來!女兒真通情達理啊,對他真好啊,這麽體貼,怕他難過還一個勁兒寬慰他,他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隻能雞啄米一樣地點頭,“是是是,好好好,不放在心上!啊,不是,我是說還是我對不起雲兒,若桐,你不怪我就好,我、我對不起你們母女……”
他這一激動一高興的,語無倫次,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麽吧。
鳳若桐忍不住笑出聲來,“王爺,你不用這樣了,好好笑。”
高冥河怔了怔,看一圈其他人,果然見所有人都是一副用力忍笑的表情,大概是覺得他太幼稚吧,他紅了一張老臉,期期艾艾地道,“那個……讓諸位見笑了,我、我這……”
“高王爺,其實你不必如此,”鳳元良笑了笑,“以前的事都不必再提了,既然若桐都不怪你,旁人說什麽,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現在你們父女團聚,這才是最開心的事。”
“不錯,”赫連傲忽地道,“其實我早該想起來高王爺來的,十幾年前,高王爺與王妃一起到過天龍國,我對王妃還多有得罪,是嗎?”
“正是,”高冥河上下打量他一眼,露出滿意的神情來,女兒的眼光果然不錯,鐵王的确是人中龍鳳,配得起他的女兒,“那時你還小,對雲兒出語不敬,還惹怒了我,現在想想,真是恍如昨日啊。”
鳳若桐恍然道,“原來是這樣!王爺,怪不得你總說有什麽重要的事想不起來,也說看着白姨娘眼熟,你就是那時候在生母身邊,見過白姨娘?”
“對,”赫連傲抓抓頭,“我要是早想起來,或許你就不用等這麽久了。”
“難怪了,”鳳若桐點頭,“白姨娘總是不敢見你,一開始還不願意我跟你和信陽公主多接觸,想來就是怕你認出她吧?那這麽說起來,信陽公主也記得我生母?”可那時候信陽公主才幾歲大,能有什麽印象?
高冥河接過話來,“若桐,你說的信陽公主,是當今皇上的妹妹吧?我還記得她,那時她一點點大,粉粉嫩嫩,很可愛,當年見了雲兒之後,就非把雲兒認成了她的母妃,哭着喊着要跟母妃一起睡。雲兒一直很喜歡孩子,所以很疼惜她,就陪着她在宮裏住了幾天,日夜都在一起。”
鳳若桐這才明白過來,“所以白姨娘是怕信陽公主對這段往事有印象,認出她來吧?”果然所有事都找到了合理的理由來解釋,白姨娘就是瞞着所有人這麽多,也難怪她平時看起來那麽奇怪了。
“不過話說回來,”赫連傲左右看了看,“白姨娘呢?是不是該她出來說個究竟了?”當年究竟是怎麽回事,總得有個明斷吧?
鳳元良斂去笑容,“她在院照顧若柳,大夫還在替若柳治傷,不知情形如何了。”
赫連傲冷哼一聲,鳳若柳十有八九是活不了了,不過總算是解決了她,以後也沒人會再傷害若桐了,他倒是放了心。
說話間,白姨娘從外面進來,脖子上包了紗布,隐隐有血迹滲出,她的臉色與這白紗布也有的一拼,尤其在看到高冥河時,更是吓的頭都不敢擡,進來後就束手束腳地站着,澀聲道,“老爺,大姐,若柳她……去了。”那一刀正中心口,而且插的太深,縱使是神仙,也回到乏力。
“二妹……”鳳若桐盡管恨極了鳳若柳對她所做的一切,可二妹就這樣死了,她還是覺得心裏莫名的難過,有些想哭。
薛氏歎息一聲,拍拍她的手背,“别難過了,若柳也是自作孽,我們都給過她機會了,不是嗎?”
“罷了,”鳳元良臉色也不好看,心情更是沉重,“管家,吩咐下去,将鳳若柳安葬了吧。”之前鐵王就發出告示,将鳳若柳逐出鳳府,不認這個女兒,現在她雖然枉死,可鳳府也不能再大張旗鼓爲她辦喪事,隻能悄悄安葬了事。
管家答應一聲,即下去辦事不提。
高冥河看向白姨娘,目光深隧,“蕊兒,你沒有話對本王說嗎?”那時鳳若柳的話大家都聽到了,而且想想當年的事,的确有很多疑點,也到了解開的時候了。
白姨娘臉色已白的近乎透明,眼神有刹那的掙紮,是否再繼續隐瞞下去。反正雲姨娘已經死了,孟側妃也死了,隻要她不說,王爺也不好逼迫她。
“說實話吧,蕊兒,這麽多年了,想來這件事在你心裏也讓你很壓抑,你受的折磨也不會小,何必再跟自己過不去。”高冥河隻在面對自己女兒時,才會愧疚莫名,不知所措,但在别人面前,他仍舊是高高在上的王,銳利少有人及,已經看出白姨娘在猶豫什麽。
白姨娘身心狂震,嘴唇都要咬出血來。不錯,王爺一語中的,這些年她确實飽受這件事的折磨,每每深夜夢回,都會吓醒,想着夢裏血淋淋的畫面,再也不能入睡。她也是給折磨的夠了,或許說出來,對自己也是一個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