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桐,我摸摸,”赫連傲嘻嘻笑,不正經的聲音又傳出來,“就摸一下。”
“不要!”鳳若桐委委屈屈,“會有點疼。”
“我會很小心,就摸摸外面,不碰到裏面去。”赫連傲耐心哄勸,“不打開來看看,怎麽能知道裏面是什麽樣呢?”
“不用啦,剛剛在王爺府裏,不是才看過?不要緊的,”鳳若桐還是不願意,嘤咛着反對,“王爺,你都摸了一路了,有什麽好摸的,這傷痕沒那麽快消失的,夜大哥的藥再好,也不是神藥啊。”
香堇忍不住翻白眼,其實王爺就是要看看小姐臉上的傷痕消失了沒有,真的沒有其他,可要是猛不裏被别人聽到,還以爲他們在裏面做什麽好事呢。
馬車裏,鳳若桐打掉赫連傲不規矩的手,偎在他胸前,神情幸福而滿足。臉上的傷抹了幾次夜大哥拿來的藥,疤痕真的變淡了很多,她的心情也登時好起來,相信再要不了幾天,這道疤痕就算不能完完全全地消失,也看不大出來了,真是太好了。
“對了,王爺,”鳳若桐忽地想起什麽,坐正身體,“這兩天你都陪着我,琅琊國和親的事怎麽樣了?”好像都沒再聽王爺提起,難不成人家已經走了?
赫連傲無所謂地道,“還能怎麽樣,皇兄又沒定下立誰爲太子,此事沒個定論,蕭靖寒也不會很快離開。”停了停又道,“反正咱們京城繁華,他多待些日子也無所謂,就當遊山玩水了。”
香堇忍不住要笑,王爺這是徹底把小姐當成自己他,還“咱們京城”呢,被有心人聽到,豈不成了王爺别有他意。
鳳若桐頗爲高興,那就是還有機會向蕭太子打聽生父生母的事了?不過這兩天她在想的,倒是另外一件事,“王爺,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要是我說錯了,你可别說我是妒忌。”
“什麽?”赫連傲愣神,“妒忌誰?”
“清韻公主啊,”鳳若桐皺皺眉,一副疑惑的樣子,“不是人人都在傳,她是琅琊國的神女,會看命理星相,知人吉兇禍福,無人能比嗎?可那天一見,我怎麽覺得……她好像沒那麽厲害?”
赫連傲掀高一邊眉毛,表情怪異。
鳳若桐登時紅了臉,推他一下,“都說了你不準多想!我就是感覺不太對勁,沒别的!”試想,如果清韻公主真這麽厲害,在那天比試的時候,她怎麽可能看不出比試的局勢,進而指點琅琊國的人取得勝利,反而一直坐在那裏,都沒怎麽說話,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亦或是,她根本就不關心比試的成敗,真指點什麽的話,是大材小用,掉了身價?
“哈哈哈!”赫連傲縱聲大笑,捧起她的臉就狠狠親了一口,“若桐,你真是無與倫比的聰明,連這都看出來了?”
“幹嘛呀,”鳳若桐好氣又好笑,捂他嘴,“不準笑啦!快點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聽王爺的意思,好像早知道什麽了?虧得她這兩天一直覺得心裏堵的慌,原來是想太多了嗎?
赫連傲止住笑聲,但還是忍俊不禁,把她的小手攥在手裏,安撫道,“别急,若桐,其實你說的沒錯,清韻公主的确是被人‘傳’出來的好名聲,她本人你也見過了,看到什麽樣,就是什麽樣,沒什麽了不起。”口氣滿是不屑,還很嫌棄呢。
“是嗎?”鳳若桐恍然,“原來真是這樣啊,難怪了!可是王爺,你怎麽知道的,你以前見過清韻公主,還是去過琅琊國?”
赫連傲眼中精光一閃,那眼神瞬間冷酷而銳利,像狼一樣,“琅琊國與天龍國向來并駕齊驅,而他們天生就是征服欲很強的民族,周邊小國被他們收服的差不多了,如今居然隐隐想打天龍國的主意,皇兄怎可能不防着他們。”
鳳若桐心中一震,頓時了然:沒錯,上一世時,她就從段子晉和二皇子那裏隐約知道一些,并且知道二皇子意欲跟蕭太子合作,共謀大計,可惜她其後不久就被一杯毒酒毒死,後來會發生什麽,她也不得而知。
不過從赫連傲的話來看,景熙帝畢竟不是任人宰割之輩,何況還有王爺呢?他們兄弟齊心,必能力保天龍國江山不失,而要做到這一點,除了令天龍國兵強馬壯之外,最重要的是熟悉琅琊國的一切,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正是這理。
“所以,王爺早就讓人去琅琊國打探一切,心中有數?”鳳若桐打趣道,“王爺,從實招來,你當時有沒有被清韻公主的名聲所吸引,然後動心?”女人除了美貌,還有能助男人治國安天下的本事,絕對會很搶手吧?
赫連傲哈哈大笑,“是啊是啊,我是對清韻公主的名聲動心了,因爲我想看看,神女到底是什麽樣子。可惜我的手下很快就送回來消息,說她隻是浪得虛名而已,我對她就瞧不上眼了,再說你當時的名聲,也不輸清韻公主嘛,哈哈哈!”
真要說起來,手下傳回清韻公主并非神女這一消息時,正是他那日偶爾進了鳳府,見到了傳說中的癡傻結巴女鳳若桐的時候,所以他的興趣很快轉移到小結巴身上,對清韻公主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直到現在琅琊國來和親,他更不待見她了。
鳳若桐知道他說的是什麽,紅了臉捶他胸膛,“還笑!還笑!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動不動就鑽人家被窩,讨厭!”故意轉移話題,不要提及初遇他時,刻意裝成結巴,又被他識破的糗事,免得更尴尬。可問題是,她說的這話,也隻會讓自己更沒面子吧?
愛妃的拳頭捶在身上,這點力道給他按摩還嫌輕呐,赫連傲哪會放在心上,閑閑地任由她打,邪魅笑道,“那當初是誰覺得我的懷裏很溫暖,賴着不肯離開的?”
“不知道!不知道!”鳳若桐說不過他,就耍賴,“誰知道是哪個女人呢,反正你抱過的女人多,自己都數不過來了吧?”
赫連傲各種心花怒放,愛妃吃醋了,嘿嘿,感覺真不錯!“我知道,就是你,往我懷裏鑽,像隻小貓咪,還**嘴唇,流口水——”
“不準說!不準說!”鳳若桐簡直讓他給打敗,撲上去兩手捂他嘴,“壞蛋,你亂說的,我才不流口水,你讨厭!”
赫連傲最喜歡看的,就是她對自己撒嬌,不然她平時總是那麽一本正經,壓抑着自己,會憋壞的,他兩手摟緊愛妃纖細的腰,笑的前仰後合,巴不得這回鳳府的路長點,再長點,永遠别到就好了。
與鳳若桐的歡喜成對比的是,鳳府的氣氛卻有些凝重,丫鬟們不時進進出出畫情院,個個都緊張的臉發白,不敢大聲。
到了鳳府門口,鳳若桐下了馬車,将面紗再往下扯了扯,赫連傲即扶着她,一起進去。
管家很快迎過來,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草民見過王爺,小姐,你可回來了!”
鳳若桐已經察覺到不對勁,奇怪地道,“管家,發生什麽事了嗎?父親母親不在嗎?”
管家看了赫連傲一眼,神情不安,“老爺夫人都在,不過夫人她……”
鳳若桐心一緊,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母親怎麽了,快說!”她在鐵王府養了幾天傷,難道母親出了什麽意外不成?
感覺到她的手瞬間冰冷,赫連傲攬緊了她,“若桐,别擔心,有我在。”
管家暗暗苦笑,有些事不是王爺在,就能解決的啊。“小姐千萬沉住氣,夫人她……動了胎氣,有早産迹象。”
“什麽!”鳳若桐大吃一驚,腦子裏嗡然做響,母親才快七個月的身孕,這時候就要生了?這麽大的孩子要是生下來,怎麽可能活呢!“怎麽會這樣,是不是誰沖撞了母親?”難道是二妹和秋姨娘她們趁她不在,對母親做了什麽?
因爲母親做主,要把秋姨娘母女一起嫁到柳家,她們兩個氣不過,會算計母親,也不是沒有可能!都怪自己,隻顧着自己養傷,忽略了母親,真是該死!
“那倒沒有,”管家趕緊搖頭,“小姐别急,沒人沖撞夫人,其實是因爲……”他尴尬地笑了一下,“因爲夫人一聽說小姐又受了傷,又急又心疼的,所以……”
是因爲我……鳳若桐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想想上次,她被三妹所傷,母親就已經受了一次打擊,胎像有些不穩,幸虧有夜大哥的藥,才沒什麽事。
可這次她又被赫連依依所傷,還在鐵王府一住就是好幾天,母親見不到她,不知道她傷的如何,會着急難過在所難免,這要萬一真的害到母親的孩子,她可就萬死難贖了!
赫連傲眼神突然銳利,“怎麽會如此?本王不是着人來知會過鳳大人,若桐沒事,很快就會回來嗎?”
“這……”管家露出爲難之色,“草民也不知道,夫人就是聽說小姐傷的很重,所以——”
“香堇!”赫連傲一聲冷喝,“你是如何做事的?”拿這樣的話刺激鳳夫人,她當然要受不住!
香堇一驚,單膝跪地,“王爺,屬下從未說過小姐傷的很重的話,屬下對夫人所言,是小姐傷勢無礙,很快就會回府,請老爺夫人不必擔心,當時老爺夫人都很心安。”
鳳若桐心中一凜,登時從自責當中稍稍回神:這麽說,是有人故意對母親說自己傷重,母親才會受到刺激了?“不管怎樣,我先去看看母親,王爺,你先回去吧。”
“我陪你,”這種情況下,赫連傲怎麽可能走,“我在外院侯着就是,若桐,别擔心。”
“好。”鳳若桐也無心跟他計較禮數之時,匆匆趕往畫情院。
丫鬟們原本一派忙碌,看到鳳若桐,都露出意外的表情:不是說大小姐傷重不治,都要起不來床了嗎?這看着不是很好嗎,走路一陣風,不像有恙啊?
“薔薇!”鳳若桐一把抓住從屋裏出來的薔薇,“母親怎麽樣了?”
薔薇冷不防給吓了一跳,才要叫,一看是鳳若桐,頓時松一口氣,接着又要哭,“小姐,你沒事啊?怎麽不早些回來呢,夫人、夫人都要急死了啊!”她這一急,埋怨的話都說上了。
鳳若桐的心狂跳不止,勉強保持着冷靜,“你先别急,快告訴我,母親到底怎麽樣了!”
“夫人、夫人見紅啦,好吓人喏!”薔薇急的滿臉是汗,眼淚說着說着就流了下來。
“怎麽會這樣,平素不是很好嗎?”鳳若桐強自鎮定,“前幾日大夫來診脈,還說是胎像穩固的呀!”
“是呀,”薔薇抹着眼淚,“可夫人昨兒個一聽說小姐受了重傷,都起不來身了,又心疼又着急,一下子暈了,就、就見了紅,剛剛李婆婆過來看了,說是夫人的孩子要、要早産,嗚……”她雖然沒生養過,可也知道十月懷胎才能瓜熟蒂落,夫人這才七個月不到,孩子生下來,是活不了的呀。
昨日?鳳若桐心一沉,已經意識到不對,轉頭問道,“香堇,你幾時回來報的信?”
香堇沉聲道,“兩日前,就是小姐剛剛從昏迷中醒來後不久,王爺命奴婢回來報的平安。”
“那就是了!”鳳若桐森然冷笑,“看來是有人膽大包天,要害母親!”
薔薇大驚,“什麽!誰!是誰!”誰這麽狠心,又這麽大膽,要害夫人和孩子,一定不能饒了他(她)!
鳳若桐深吸一口氣,“先不說這個,我進去看看母親!”
“好!”薔薇趕緊點頭,“夫人從昨兒晚上就一直念叨小姐,老爺就一直守着夫人,半步沒敢離。”
鳳若桐說聲“知道了”,就快步進了屋。
鳳元良正在外室焦急踱步,看樣子就是一夜沒睡,臉上胡子拉碴不說,臉容更是疲憊而憔悴,滿眼的焦急。
“父親,”鳳若桐好不歉疚,“母親怎麽樣了?”
“若桐,你沒事?”鳳元良看到她這樣,也大爲詫異,“不是說你傷重的起不了身,快要不行了嗎?這臉上傷到了?怎麽還包紮成這樣?”
鳳若桐已經充分肯定,是有人故意說自己傷重不治,爲的就是刺激母親,她暗罵自己大意和疏忽,不該這樣害了母親!“父親恕罪,我臉上受了傷,昏迷了兩天,不過并沒有起不了身,是誰這樣說的?”
“哦?”鳳元良有些茫然,“是府上的丫鬟吧,昨日我外出訪友,黃昏時分我回來時,丫鬟就來禀報,說雅萱聽說你傷重不治,又驚又急,昏了過去,有早産的迹象。李婆婆在裏面看着,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果然有蹊跷。鳳若桐暗暗冷笑,安慰道,“父親别急,母親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正說着話,一名矮矮胖胖、慈眉善目的女子走了出來,四十歲上下,看着挺利索,正是李婆婆,她急急地道,“老爺,夫人出血又加重了,這孩子怕是要保不住啊!”
鳳元良眼前一黑,如果不是鳳若桐一把扶住他,他早摔下去了,“那、那雅萱怎麽樣了?”
“夫人現在倒是沒什麽大礙,還能撐得住,可這孩子……”李婆婆很是爲難,“老爺恕罪,民婦隻是穩婆,不是大夫,這恐怕……”
一句話提醒了鳳若桐,她趕緊道,“父親,我去請夜大哥來!他醫術超絕,一定能救得了母親!”
“對,對!”鳳元良之前也是急糊塗了,這會兒也醒過神來,連連點頭,“他一定可以,快讓香堇去請!”那丫頭武功高,很快就能回來。
“父親别急,我這就去。”鳳若桐趕緊到外室,叫過香堇吩咐一聲,“快去。”
“是,小姐。”香堇原本是不放心這個時候離開的,不過王爺還在呢,諒也沒人敢傷害小姐,即出了院子,向赫連傲禀報一聲,飛身而去。
赫連傲皺眉,想着隻有香堇一人在若桐身邊,有些應付不大過來,得再派個高手過來才行。
鳳若桐扶着鳳元良坐下,不住地安慰,忽地想起赫連傲還在外面呢,“父親,王爺送我回來的,他不放心,還在畫情院外聽消息。”
“什麽?你不早說!”鳳元良一驚,趕緊往外走,這怠慢了鐵王怎麽行。
來到畫情院門口,果然見赫連傲正抱臂倚着一棵大樹,神情雖冷峻,卻一點不耐煩的樣子都沒有。
鳳元良匆匆過來見禮,“臣參見王爺。”
“鳳大人不必多禮,”赫連傲扶起他,“尊夫人如何了?”
鳳元良感激地道,“多謝王爺挂念,内人還在休息,臣的家事,不敢勞王爺挂念,請王爺前廳用茶。”
“鳳大人不必多禮,本王是不放心若桐,多有打擾,鳳大人照顧尊夫人,不必理會本王。”赫連傲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
鳳元良遲疑道,“這……那王爺請院中稍坐,臣失陪。若桐,你好生招待王爺。”雅萱吉兇難料,他也确實無心陪着鐵王喝茶,就先讓女兒陪着也好。
鳳若桐道,“是,父親,父親莫急,母親一定會沒事。”
鳳元良胡亂應一聲,匆匆進去。
赫連傲道,“若桐,令堂的情況有些糟糕?”
鳳若桐苦笑,“不是有些糟糕,是非常糟糕!穩婆說孩子可能會保不住,不過我已經讓香堇去請夜大哥,希望他可以保住母親和孩子。”
赫連傲皺眉,女人生孩子的事他是不懂,不過這事兒分明就不太對勁,“是不是有人居心叵測,要害令堂的孩子?”
鳳若桐眼神一寒,冷笑道,“定然是的,待母親身體無恙之後,我必會徹底查清此事!”
“大姐!”鳳若柳忽然從外面跑進來,滿眼焦急,“你終于回來了!母親她——”複又假裝看到赫連傲,趕緊見禮,“臣女參見王爺!”
赫連傲冷聲道,“不必多禮。”
“多謝王爺,”鳳若桐袅娜起身,一副嬌羞的模樣,努力做出擔心的樣子來,“大姐,你怎麽才回來?我聽說你傷的很嚴重,都起不了身啦,不過現在看看,似乎還好,你的臉怎麽了,難不成是受傷了嗎?嚴不嚴重,會不會留下疤痕呀?”
話是說的關切,可她心裏卻是驚喜莫名的,先前隻知道大姐受了傷,卻沒料到原來是傷在臉上!怎麽不傷的狠一點呀,最好是毀了容,那大姐就沒什麽比她強的了!
鳳若桐微一笑,“二妹這麽急不可耐的,是希望我沒事,還是希望我的臉傷的更重一點,最好永遠都别恢複?”
“我——”鳳若柳登時大爲尴尬,當着赫連傲的面,她原本是想表現得與大姐情意深深,那将來大姐嫁給鐵王,他看在大姐面子上,怎麽還不得對自己照顧一二啊?
說不定她還能沾大姐的光,順便也嫁進鐵王府做個側妃呢?或者通過鐵王,她能夠嫁入皇室,甚至進宮爲妃,對她都有莫大的幫助,所以她才急匆匆過來見禮。結果大姐一點面子不給她,把話說的這樣尖銳,是故意要她難堪嗎?
“二妹,母親的身體一向很好,胎像也穩固,現在是怎麽回事?”鳳若桐突然厲聲責問,眼神凜然。
鳳若柳心中一跳,勉強一笑,“大姐這話是什麽意思?母親原本是好端端的,突然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爲知道大姐傷重,一時着急心疼,所以才會動了胎氣,大姐怎麽反倒問起我來了?”
“是嗎?”鳳若桐冷笑,“我已經讓香堇回來禀報父親母親,我身體無恙,母親也是安心了的,爲何昨日又有人向母親禀報,說我人傷重不治,這又是怎麽回事,二妹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