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若桐氣也不是,笑也不是,闆着臉往裏走。紅杏出牆?我是你什麽人,我出牆關你什麽事,你憑什麽看着我?
赫連傲跳起來跟上,“若桐,夜家的案子結了,你怎麽感謝我?”
鳳若桐斜他一眼,想占我便宜就直說,找什麽借口。“夜家的案子是結了,不過二皇子未必肯放過夜家,王爺,我方才的話你也聽到了,若夜大哥有求于王爺,還請王爺指點夜家一二,夜家上下定會對王爺感激不盡。”
這也是爲了讓夜家避二皇子鋒芒,以後慢慢再說。
赫連傲挑眉,眼底閃地一抹銳色,“若桐,你對天宇的了解,比我這個做皇叔的還要透徹,原因何在?”若桐對天宇的爲人,相當不齒,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之間有什麽深仇大恨呢。
鳳若桐心中一驚,她之所以知道的如此清楚,當然是拜上一世記憶所賜,可這件事不足爲外人道,她隻顧着保住夜家,卻忽略了鐵王這個人精,怎麽可能看不出一點端倪?
“我明白了,”赫連傲勾唇,那笑帶着駭人的戾氣,“是天陽告訴你的?”
對于立誰爲太子,皇兄至今态度不明,也是想考驗一下各位皇子的爲人品性如何,而幾位皇子中,天陽和天宇最有希望入主東宮,他們兄弟性情各異,在人前也不會表現得多麽親密,背地裏争的更是厲害,這在朝中,是公開的秘密。
毫無疑問的,因爲自己在皇兄面前的份量,所以無論哪個皇子得到他的支持,就最有希望當上太子,所以各位皇子都把他當成拉攏的對象。而爲了自己能夠當上太子,各皇子無所不用其極,打擊誣蔑其他皇子,就是其中一種最不新鮮的手段。
鳳若桐正滿心焦急地想着借口,卻不料他會想到皇長子身上去,呆了呆之後趕緊解釋,“不,王爺誤會,我與皇長子隻見過一兩面,從未說起過二皇子,何況皇長子忠直敦厚,怎可能說二皇子的壞話,王爺多心了。”
“你隻見過天陽一兩面,又如何知道他忠直敦厚,不會說天宇的壞話?”赫連傲神情銳利,半步不讓,“若桐,你究竟有多少事瞞着我,嗯?”
糟,越描越黑了。鳳若桐暗暗叫苦,暗罵自己嘴快,這要怎麽解釋?“我……”
“好好想想編什麽謊話騙我,我才會相信,别拿騙三歲小孩子的話來哄我,沒用的。”赫連傲怒氣上不湧,若桐這不痛不快的樣子,分明就沒打算對他說實話,他怎能不氣。
鳳若桐深吸一口氣,已平靜下去,“王爺冤枉臣女了,臣女并沒打算騙王爺,隻是有些事臣女不便對王爺說,王爺見諒。”
“不便對我說,那方便對誰說?”赫連傲越發惱怒,“夜洛離,還是段子晉?”
鳳若桐氣結:好好的怎麽又扯到那畜牲身上,跟他有什麽關系!“王爺,請不要無理取鬧——”
“是我無理取鬧,還是你有意欺瞞?”赫連傲氣沖沖抓住她的手腕,“快說,你到底瞞了多少事,爲什麽要瞞着我,說!”
手腕上劇痛傳來,鳳若桐臉色瞬間慘白,扭腕掙紮,“王爺,請自重!”說不過她就動手,算什麽本事!
“說!”赫連傲一向是個傲慢的,遇到鳳若桐之後,才有所收斂,不代表他改了心性,這一下倔勁上來,哪那麽容易收手。
骨頭輕微的“喀嚓”聲傳來,鳳若桐幾乎要痛暈過去,手腕不會是斷了吧?讨厭的赫連傲,你要我說,我偏不說,有本事的,你廢了她這隻手!她倔強擡頭,咬着嘴唇忍痛不叫,狠狠瞪着他。
你——
香堇忍不住提醒,“王爺,小姐不會武功,受不住的。”王爺也真是,平時把小姐當成寶貝似的,不容旁人傷害她分毫,這會兒自己卻對小姐動上了手,不像話。
赫連傲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使脾氣有些過了,趕緊松手,“我忘了!若桐,痛不痛,快給我看看!”
鳳若桐氣的臉發白,這還有忘了的,算什麽理由!“臣女沒事,王爺好走不送!”憤怒抽回手來,轉身就跑。手就算斷掉也不給你看,讨厭讨厭!
“若桐!”赫連傲好不後悔,怎麽就傷了若桐呢,這下完蛋了!
香堇無奈勸道,“王爺,小姐正在氣頭上,王爺還是先别追了,待小姐氣消了再來。”
赫連傲抓抓頭,煩躁莫名,想他二十幾年來一向我行我素,什麽時候這麽委屈求全了?可誰讓他就是不舍得若桐受委屈呢,少不得就得憋屈自己了。“好好照顧若桐,本王晚上再來。”
“是,王爺。”
香堇施禮,趕緊追回夢婉院。
鳳若桐正坐在桌邊,捧着受傷的手腕直咬牙,心裏把赫連傲罵了個體無完膚,沒見過這樣的,好起來那麽溫柔,狠起來要殺了她的樣子,以後都不要理他,他再來,就用棍子把他打出去!
香堇拿着傷藥進來,“小姐,奴婢看看你的手,别傷了骨頭。”
鳳若桐忍痛把手遞過去,咬牙道,“野蠻人!”
香堇暗笑,“王爺是一時情急,不喜歡讓人騙,如果是旁人,甭想站着了。”
鳳若桐白她一眼,“照你這意思,我還得謝王爺不殺之恩了?”
香堇聳一下肩膀,不置可否,仔細查看了她的手腕,松了口氣,“骨頭沒斷,隻是有一點點裂,上幾天藥就沒事了。”
鳳若桐無語:隻是有“一點點”裂?骨頭都裂了,怎麽在香堇眼裏,就跟被蚊子叮一下沒什麽區别?
其實她哪裏知道,對習武殺敵之人來說,渾身是傷,血流成河,骨碎筋裂都不在話下,一點點骨裂,确實沒什麽大不了。
上好藥之好,香堇幫她把手腕包紮好,“這兩天這隻手不要用力,小姐骨頭嫩,長的快,好起來很快的。”
鳳若桐點頭,“我知道了,你給我記着,那家夥再來,直接打出去,我不要見他!”
那我可不敢,王爺是我主子。香堇笑笑,知道她隻是一時氣話,王爺閱人無數,最會哄女人開心,下次來好好哄哄小姐,就沒事了。
——
“錢媽媽,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小丫環慌慌張張地跑進來,面無人色。
錢媽媽正是白姨娘院裏的管事媽媽,白姨娘交代下來,要好好操辦三小姐的喪事,她一大早就開始忙活,累的腰酸背痛,正在做活計呢,小丫環這一叫,她給吓了一跳,針紮到手上,疼得她“唉喲”叫了一聲,站起來伸巴掌就打,“杜鵑,你這冒失鬼,大白天的鬼叫什麽?”
杜鵑一偏頭躲過,急急地道,“錢媽媽,你、你快去看看吧,三小姐、三小姐她不見了啊!”
“一個大活人,能跑到——什麽!”錢媽媽瞬間如遭五雷轟頂,慘青了臉,“你、你說誰?”天,她沒有聽錯嗎?
“三小姐啊,”杜鵑上氣不接下氣,“我們、我們本來是要給三小姐修整儀容的,可誰知道,那、那棺裏就空了啊!”
錢媽媽一屁股坐下,半晌回不過來神。三小姐明明已經見不得雙親被浸豬籠而投河自盡,死了的人怎麽會突然不見?難道,是死而複生不成?
“錢媽媽,怎麽辦呢?”杜鵑急的要哭,“要是讓老爺夫知道三小姐不見了,那就完了啊,您快想想辦法!”
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居然連三小姐的屍身也偷,該遭天打五雷轟哦。
“小點聲!”錢媽媽回神,強自鎮定,“還有誰知道這事兒?”
“就我們姐妹幾個,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們不敢說。”杜鵑可憐巴巴地看着她,手帕都要絞爛了。
錢媽媽不愧是有一把年紀的,很快就冷靜下來,果斷地道,“那就永遠都不要說。”
杜鵑一愣,“錢媽媽的意思是……啊,我明白了,我這就去跟她們說!”說罷急匆匆跑了出去。
沒錯,反正三小姐死都死了,而且她根本就不是鳳家的女兒,隻是個野種,誰會在乎呢?屍體不見了也無所謂,隻要把棺蓋一合,往土裏一埋,以後她的墳前肯定連個燒紙的人都沒有,誰會想得到,棺材裏面是空的?
沒多久,鳳若雨的棺材就從後門擡出去,沒聲沒息地下葬,墳前真是連塊碑都沒有,也着實蒼涼。不過好在鳳元良和薛氏都是心善之人,替她找的這塊地方山清水秀的,也算是不錯,沒把她直接扔亂葬崗成孤魂野鬼,也算是承認了十幾年跟她的父女情分了。
于此同時,在秦媽媽家那狹小而昏暗的房間裏,早已死去多時的鳳若雨嗆咳了兩聲之後,慢慢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沙啞而虛弱的聲音響起,一名二十歲上下的瘦弱男子走了過來,臉色蠟黃,眼眶深陷,眼中卻充滿怨毒的光芒,仿佛世上的人都跟他有深仇大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