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忙起身,“老爺怎麽過來了,段家公子送回去了?”
“哪那麽快,他還沒醒,”鳳元良皺緊眉,“總要等他醒來,再送回段家。若桐,你且說說,你爲何要害段公子落水?”
鳳若桐忙解釋道,“父親誤會,段家公子落水,是他自己不小心,與我無幹,我隻是故意搶了玉佩,不想鳳段兩家結成姻親而已。”
鳳元良這才稍稍松口氣,要不然真無法跟段家交代,“這又是爲何?”
鳳若桐看了雙親一眼,眸子裏透出絲絲寒光,“這個父親應該很清楚,你與段丞相在政見上……”
“若桐,不可妄議朝政,”鳳元良神情一凜,立刻阻止她,不過卻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說,未雨綢缪?”
“是,”鳳若桐睿智一笑,“父親,一山尚且不容二虎,更不用說一國之君。這江山最終隻得一個坐擁,既然父親跟段丞相政見不和,那到最後終歸是要站在對立面,基鳳段兩家成了親家,到時非要做出抉擇呢?”
鳳元良默然,一陣汗顔,他之前雖也考慮到這點,卻又覺得公是公,私是私,想必無礙。可聽若桐這麽一說,可能到最後真的不好收場。不過,若桐這破壞兩家聯姻的方式是不是有點過了?
“所以我才搶了玉佩,爲的是激怒段公子,不做選擇,”鳳若桐故做羞澀,“可誰知道,他自己不小心,掉進了池塘,還連累二妹也掉進去,我真是太過意不去了。”
鳳元良擺了擺手,因她的一番“苦心”很是欣慰,“若桐,你一心替鳳府考慮,已是難能可貴,至于段公子落水,也是意外,我會好好向段家解釋。”若段家因此氣憤,不再提兩家結親之事,倒還好了。
鳳若桐恭身行禮,“是,有勞父親。”
一個時辰後,段子晉總算哼唧着醒了過來,他雖是男人,但從小過慣錦衣玉食的生活,身體嬌貴的很,被這一凍一吓一氣的,半條命都沒了,加上憤怒于鳳若桐害他至斯,又不好發作——誰讓他自己不小心呢,選妻之事也就不了了之。鳳元良将玉佩還了他,以長輩之尊還一個勁兒向他賠不是,親自送他回府,他也不好再口出惡言,先回府再說。
夢瀾院。
鳳若柳身上已蓋了三床厚厚的大棉被,還凍的直哆嗦,一個勁兒說冷,紫荊打開櫃子看了看,無奈地道,“二小姐,沒有棉被,奴婢去禀告夫人,再領一床新的來?”
“不、不用了,把、把火盆弄、弄旺些——”鳳若柳鼻涕眼淚一起流,哪遭過這樣的罪,心裏越發把大姐恨了個不共戴天:都是她害我!
“是,二小姐。”紫荊過去撥弄火盆,忿忿道,“大小姐分明就是故意的!要不然二小姐早被選中了,何至于受這苦!”
鳳若柳想咬牙來着,可凍的牙齒直打戰,根本咬不起來。落水這一回,她算是體會到,什麽叫“冷入骨髓”,無論蓋多少棉被,根本就于事無補。“她……”
門外,丫環鈴蘭的聲音突然響起,“大小姐請回吧,二小姐還沒醒,不能見你。”
聲音裏帶着氣,也是恨鳳若桐壞了主子的好事,她也不能跟着沾光了。
鳳若桐冷聲道,“我是來看二妹的,你敢攔我?”
鈴蘭強硬道,“大小姐害二小姐落水,還假惺惺地來看什麽——”
話沒說完,就是一記清脆的耳光聲,少頃鈴蘭“哇”一聲哭出來,“你、你敢打我!”
鳳若柳登時咬牙:好啊,大姐又跑到她這裏使威風,打人耳光來了,越來越猖狂了是不是?
香堇冷冷道,“對小姐不敬,該打。”
鳳若桐聲音清冷地道,“主子們的事,你這做奴婢的再敢多言試試?我來看二妹,是我們姐妹之間的情意,你敢攔我,紫荊的下場,就是你的榜樣!”
紫荊頓時臉色發青,牙齒咬的咯咯響:大小姐居然拿她說事,她的臉丢的還不夠大嗎?
鈴蘭登時沒了聲,想來也是不敢挑戰鳳若桐的權威,真要落到被打二十個耳光的地步,誰還能替她說句話。
門一響,打了開來,香堇冰冷的臉一閃即讓過一邊,鳳若桐不緊不慢地進來,冷目一掃旁邊的紫荊,這丫頭的臉果然氣黑了,看來是聽到自己剛才的話了?
“大小姐。”氣歸氣,紫荊一看到鳳若桐,臉上就隐了做痛,哪敢不見禮。
鳳若桐一擺手,走到床邊,關切地道,“二妹,你怎麽樣了?是不是冷的厲害,蓋多少棉被都不管用啊?”
鳳若柳哆嗦着看她,明明從她眼睛裏看到一絲幸災樂禍,很快卻又什麽都看不到了。“大姐,我……沒事,多謝大姐來看我。”
“咱們是親姐妹,有什麽好感謝的呢,”鳳若桐笑笑,“當初我落水,海棠就說過,我昏迷的時候你來看過我好幾次,還不忘試試我還有沒有呼吸,你那麽關心我,現在易地而處,我怎麽能不好好關心關心二妹呢,是不是?”
鳳若柳臉色一變,登時說不出話來,當然因爲她本來就臉色慘青,所以看上去倒也不紮眼。
沒錯,當初她以爲大姐不行了,的确試過大姐到底死了沒有,直至看到大姐怎麽着都還吊着一口氣,她甚至刹那間動過一個念頭:用帎頭将大姐給悶死,她就有機會做嫡女了。
“二妹臉色越發難看了,還是冷的厲害嗎?”鳳若桐暗暗冷笑,海棠早告訴過她,二妹看着昏迷中的她時,目露兇光,分明就是有所圖謀,如果不是海棠後來提高了警惕,隻要二妹去看她,就寸步不離地守着,恐怕她早遭了二妹的毒手了,今日香堇讓二妹落水,隻是一個小小教訓,算得了什麽。
“我……還好,多謝大姐。”鳳若柳在她面前,已經越來越狼狽,越來越沒有尊嚴,還能說什麽。
“可不能大意呀!”鳳若桐鄭重其事地道,“鵲橋盛會馬上就要到了,二妹還要一展風采,揚名立萬呢,得快快将身體養好才成。唉,怎麽就在這個當兒落了水呢,二妹,你真是不小心!”
鳳若柳登時又氣炸了肺:我不小心?如果不是你硬搶了段公子的玉佩,我早已是段家未來的女主人,何至于再到鵲橋盛會上去辛苦,你還好意思說這話!
“二妹一定在心裏罵,如果不是我,你早讓段家公子選中了吧?”鳳若桐太了解她,一眼看穿她心中所相,笑容譏诮,“不過,這可怨不得我哦,誰讓你推我呢,結果你自己掉下去了,這叫什麽?自作孽,不可活,是不是?”
你——鳳若柳本就夠難受的了,還得被她這樣冷嘲熱諷,哪裏還按捺得住,冷笑道,“大姐,你就别裝了,你根本就是故意搶走玉佩,就是要破壞我跟段公子的姻緣,是不是?”
“喲,二妹這張美人皮,終于披不住了嗎?”鳳若桐擰了她的臉一下,不顧她氣的要暈過去,自得其樂,“我就說嘛,這裏又沒外人,二妹何必裝的跟我親親熱熱的,再說,二妹你也太不知羞了,段家公子不是還沒選中你嗎,你跟他,哪來的姻緣!”
二妹,我永遠也不會忘,上一世時你是如何勾搭上了段子晉那渣男,背着我與他纏綿,最後還與他聯手害死了我!你想跟他在一起,做夢,我會讓你們都顔面盡失,生不如死!
我——鳳若柳羞紅了臉,“如果不是你搶走玉佩,段公子早已選中了我,你——”
“是嗎?那我倒是罪過了,”鳳若桐不無不可地挑眉,“我怎麽知道自己會忽然發瘋,也想當段家的女主人呢?不過算了,我看段公子也不喜歡我,如果他再來,就讓給你好了。”
鳳若柳都快氣死了:段公子吃這麽大虧,會不會跟鳳府翻臉都很難說,還會再來?大姐這是故意惡心她呢!“鳳若桐,你、你給我……出去!”那個“滾”字,她終究沒敢說出來,不然大姐非要追究,隻怕她也要被關進柴房,不能去鵲橋盛會,一切就都完了。
鳳若桐挑眉,“二妹終于被我**啦?這樣也罷,你說你成天戴着個僞善的面具過活,累不累啊?得空還得露出本來面目,好好發洩發洩,省得把自己給憋壞了,多不好。”
你、你……鳳若柳快要喘不過氣來,如果不是渾身冷的難受,估計就要跳起來,跟鳳若桐打上一架,以洩洩心中這股火了。
鳳若桐優雅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好吧,既然二妹不願意看到我,我就先走了,二妹好好休息,養好身體,再替鳳府争光,我走了,二妹,不用送了。”
送,我還得能起來!鳳若柳氣的呼吸都已不均勻,忍了又忍,髒話才沒有罵出來,瞪着鳳若桐出門,她憋的幾乎内傷,嘴一張,“哇”吐出好大一口池水來——怪不得老夫人能被氣到吐血,原來人被氣狠了的時候,真的會吐出來!
鳳若桐,我他媽跟你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