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媽媽臉上笑容一僵,抑制不住地露出恐懼之色來,強笑道,“這……小姐說哪裏話來,奴婢早已不再聽命于蘇姨……蘇玉梅,奴婢要請辭,跟她有什麽關系呢?”
“沒有嗎?”鳳若桐嘲諷冷笑,“秦媽媽,你是不是當我還跟從前一樣傻,你假裝背叛蘇玉梅,暗地裏向她通報消息的事,以爲我不知道?”
原本以爲秦媽媽看蘇玉梅完蛋了,會假戲真做,死心塌地留在自己身邊呢,原來還是小瞧了她,她竟要來個一走了之,也算有魄力。
“奴婢沒有!”秦媽媽吓的魂飛魄散,萬沒想到這事兒她早就知道,劇烈否認,“小姐冤枉奴婢了,奴婢一直對小姐忠心耿耿呀,小姐明察!”想到小姐對付蘇家人的手段,她怎能不害怕。
可當時蘇玉梅是打過包票的,一定會将小姐除掉,還許了她一千兩銀子的好處,她才應下來的。
誰知道現在成了這局面,蘇玉梅被當成瘋子鎖在柴房,聽雨院被上了鎖,原先侍候着的呂媽媽和丫環等人都被分去了不同的院子侍候,她再繼續待在夢婉院,算怎麽回事。
鳳若桐緩緩起身,繞着她轉一圈,頗爲有趣地看着她冷汗滴滴,道,“秦媽媽,到了這份上,你還想騙我不成?是你向蘇玉梅告密,說我院裏有男人,她才會派呂媽媽來‘捉奸’,是不是?是你拿了蘇玉梅的首飾,埋在我院裏,好借機誣陷我,是不是?你根本一直在幫蘇玉梅做事,還說什麽對我忠心耿耿,你别污辱了這四個字!”
秦媽媽登時臉如死灰,這才猛然醒悟,太低估了小姐的心機了,枉她還以爲,自己隐瞞的很好呢。既然無可否認,她咬咬牙,轉身就跑。
結果還沒跑出兩步,一股大力從門外湧進,正沖擊在她胸口上,她忍不住痛叫一聲,“碰”一下,身體撞上柱子,又彈落到地上,噴出一口鮮血,起不來身。
香堇随後進來,冷聲道,“小姐讓你走了嗎,你急什麽?”
鳳若桐啞然:對付不懂武功的秦媽媽,值得香堇用如此深厚的内力嗎?浪費。
“你……”秦媽媽劇烈喘息着,瞪着香堇,大概不明白,這丫頭是什麽來路吧。
香堇道,“小姐,怎麽處置?”
鳳若桐吩咐道,“今日是除夕,别被這黑心腸的壞了氣氛,先鎖起來,待初一過了,我自會向父親母親禀報,将她送官法辦。”
秦媽媽一聽這話,頓感絕望,眼一黑,昏死過去。
“是,小姐。”香堇上前,單手就将秦媽媽提起來,往肩膀上一扛,帶了出去。
鳳若桐不禁咂舌:香堇好大的力氣,不愧是練武之人,跟在她身邊,大材小用了。
天黑之後,前院飯廳就已擺好豐盛的年夜飯,鳳元良派人将鳳若桐等幾個女兒和兩位姨娘都叫了來,一起吃年夜飯,而後守歲,以期歲歲平安,年年有餘。
桌子四周是各色菜肴,色香味俱全,中間是一大盤瓜果,尤其幾個紅彤彤、亮晶晶的大蘋果最爲紮眼,此意爲“平平安安”,也是爲來年博個好彩頭。
鳳元良看一眼家人,神情平靜地道,“都坐下吧,今兒是除夕,不講那麽多規矩,開心就好。”
“謝老爺。”
衆人都坐了下去,鳳若桐見父親臉色不好,就知道他是在擔心老夫人,自然開心不起來。她拿過酒壺,替父親母親都倒滿杯,再給自己倒上小半杯,端起來道,“父親,母親,今兒辭舊迎新啦,不開心的事不要去想,女兒祝父親母親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薛氏臉上一紅:隻有她明白女兒的意思,夜家公子開的藥,她一直吃着,這兩天也覺得身上暖了許多,想必是有用的吧,真要能懷上孩子,她這輩子也就沒遺憾了。
鳳元良忍不住笑了出來,寵溺地拍她額頭,“你這丫頭,話都不會說了是不是?我跟雅萱都老夫老妻了,還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做什麽,又不是成親!”說罷不安地看了身邊人一眼,惟恐這句“早生貴子”會勾起她的傷心事來。
薛雅萱微一笑,道,“若桐越來越頑皮了,我都這把年紀了,什麽生不生的,你說這話也不怕讓人笑話。”
沒難過就好。鳳元良這才稍稍放心,不然這大年夜的,雅萱再哭起來,那就不好了。
鳳若桐吐吐舌頭,撒嬌道,“那可不一定哦。父親母親都還年輕呢,多多努力,沒準就能給我們生個弟弟哦?”
秋姨娘暗暗不屑:三十大好幾了,還年輕?生弟弟?能生出個蛋來才怪!
白姨娘則拘謹地笑笑,大着膽子道,“大姐說哪裏話來,大姐還正當年呢,我看若桐說的有道理,大姐天生的福像,沒準就能再懷上呢?老爺說是不是?”
鳳元良平日裏也不怎麽在意白姨娘,不過聽她說話向着薛氏,笑了笑,道,“這種事倒也說不準,雅萱,不如咱們試試?”
“老爺!”薛氏“騰”一下紅了臉,羞的無地自容,“大家都在呢,你、你說什麽胡話……”她是想懷上沒錯,看來老爺也很盼着,可也不用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出來吧,難爲情死了。
鳳若桐暗暗高興,看來父親也有此心,那就太好了,她拍着手打趣道,“母親臉紅了!父親也好不知羞,跟母親房裏的話,都拿出來說,羞,羞!”
“哈哈!”鳳元良總算是暫時放下心事,開懷大笑,“讓女兒笑話了,是我爲老不尊,自罰一杯!”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說不出的歡愉。
“父親海量,再來一杯!”鳳若桐歡喜地替父親斟滿酒杯,“酒不醉人人自醉哦,父親。”
鳳元良笑着點她額頭,“你這小丫頭!”
薛氏也笑着将鳳若桐攬在懷裏,心中感歎如果一家人永遠這樣和和樂樂,那該多好。
鳳若柳面帶微笑,心卻被“妒忌”這條毒蛇啃噬着,幾乎不能自制,要将整杯酒都潑到鳳若桐臉上去!爲什麽大姐隻要簡簡單單幾句話,就能改變父親的心情,讓母親那麽疼愛她,而自己辛苦了這麽多年,仍舊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老天爺爲什麽這麽不公平?
鳳若雨則想起還關在柴房中受苦的娘,越發恨鳳若桐要死,如果不是她,娘怎麽可能受到那種對待!一家人和和樂樂的時候,娘卻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這讓她如何接受得了!
鳳若晴更是咬牙切齒地瞪着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鳳若桐,眼看就要發作出來一樣。
鳳若桐如何看不到三個妹妹對自己的各種羨慕妒忌恨,卻不動聲色,越發跟父親母親撒嬌,旁若無人。
“父親,”鳳若雨終究沉不住氣,**地叫,“我娘真的沒有瘋,她現在已經平靜下來了,可以把她放出來了嗎?”
提到蘇玉梅,鳳元良臉上笑容漸去,冷聲道,“好端端的,提她做什麽,晦氣。”
鳳若雨急了,“父親怎麽能這麽說呢?以前父親也是很愛娘的,怎麽一下子就變了,是不是太無情了?”
“放肆!”鳳元良憤怒地一拍桌子,震的碗盆亂響,“鳳若雨,你敢這樣跟我說話?”
“難道不是嗎?父親對娘說愛就愛,說殺就殺,也太狠了!”父親一怒,鳳若桐雖然害怕,但仍大着膽子叫道,“父親以前不是這樣的啊,爲什麽現在變的冷酷無情,不但不再心疼娘,連祖母病成那樣也不聞不問,父親是想留下千古罵名嗎?”
“鳳若雨,你想讨打是不是!”鳳元良幾曾被這樣辱罵過,何況罵他之人還是自己的女兒,這在本朝可是大不敬之罪,他怎能不勃然大怒,要扇人耳光一樣。
薛氏皺眉道,“若雨,你怎可如此沒大沒小,快向老爺認錯。”這大年夜的,非要惹的老爺生這麽大的氣不可嗎?
鳳若雨怒道,“我沒有錯!我說的是事實,我娘根本就沒瘋,都是鳳若桐的陰謀詭計,是她害我娘的,都是她!”
鳳元良氣極,“鳳若雨,你别不識好歹!蘇玉梅犯的是死罪,本該一死,如果不是雅萱爲她求情,她還有命嗎,你居然如此頂撞雅萱,成何體統!”
“她根本就是假充好人,誰要承她的情!”鳳若雨也是被逼得無法了,不顧一切地大叫,“她巴不得我娘死,就沒人跟她當家主母的地位了,她想寵誰就寵誰,想讨厭誰就讨厭誰,當我不知道嗎!”
薛氏氣的面色發白,渾身發抖,果然什麽樣的娘教出什麽樣的女兒,蘇玉梅整天惦記當主母,霸占鳳府家産,鳳若雨遇事也隻往這方面想,以爲天底下的人都跟她們母女一樣心思卑鄙嗎?
鳳若桐淡然道,“三妹,你怎麽說這種話?母親本來就是鳳府的當家主母,有誰能跟母親搶了?今兒是大年夜,一家和和樂樂多好,你非要鬧成現在這樣,你開心了?”
“最該死的就是你!”鳳若雨積壓多日的怨恨一瞬間爆發,端起面前一碗熱湯,向着鳳若桐就潑過去,“你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