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件事情上,是母親不分是非,與你我何幹,”鳳元良冷哼一聲,忿忿不平,但明顯已經緩和下來,“若是旁人做出這等事,早已付出代價,何至于等到現在。”
“不孝子,你這不孝子!”老夫人氣的在裏面大罵,卻哆嗦的一點勁兒都沒有,“我不分是非,你公正清廉,你有種,娶了媳婦忘了娘……”
薛氏無奈,“老爺,退一步吧,不然母親真的會急壞的,以前的事過去也就過去了,人各有命,還是母親的身體更重要。”
鳳元良也知道母親就會把怒氣發洩在雅萱身上,更是氣惱,故意道,“我既已将他們送官,那就要按律而辦,即使免于死罪,活罪也是難饒。何況他們害死了雲升,若桐肯不肯原諒他們,還未可知。”
老夫人大喜,看來事情有轉機,她捶着床叫,“那小丫頭懂什麽!雲升根本就不是玉梅姐弟害死的,她聽岔了!”
鳳元良眼神一冷,看,母親到這個份兒上,還是不肯承認蘇玉梅姐弟有錯,過分到了極點!“母親是覺得死無對證,是嗎?”
“我——”
“行了,母親先吃飯吧,我去官府看看,”鳳元良冷冷提醒,“母親若是一直不吃飯,餓出個什麽,縱使蘇玉梅姐弟回來,也是見不到了。”說罷拉着薛氏離去,相信母親應該不再絕食了。
果然,老夫人雖然氣惱鳳元良的态度,但想來玉梅姐弟應該能保住性命了,她得留着命,等他們回來才行。“來人,拿燕窩粥來。”
老夫人既然已經開始吃飯,鳳若柳也沒必要再繼續待下去,還是先看看蘇家姐弟什麽時候回來,回來之後是個什麽狀況再說。“祖母慢用,我先告退了。”結果她退出門來,卻見鳳若桐正站在門外,神情不善地看着她,她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上前打招呼,“大姐也來看祖母嗎?放心吧,祖母已經開始用飯了,沒事了。”
“是嗎?”鳳若桐眼神冰冷而嘲諷,“那也是多虧了二妹在祖母面前诋毀咱們的生母,擡高蘇姨娘,不然祖母怎麽可能想的開,開始吃飯呢?”
鳳若柳一驚,沒想到她居然把自己跟祖母的話都聽了去,她是什麽時候來的?“大姐,你說什麽呢,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你說啊!”鳳若桐逼上一步,神情凜冽,“二妹,你的心思我不是不明白,可你也别忘了,雲升到底是咱們的生母,沒有她,哪來的你我,可你爲了讨好祖母,爲自己争的籌碼,竟然不爲生母說半句話,你還是人嗎?”
鳳若柳被她罵的頗爲狼狽,難堪地道,“大姐,你、你怎麽能這麽說?事實本來如此,生母究竟是如何死的,已經無從查證,誰能證明就是蘇姨娘姐弟所爲?”
“我能證明,父親能證明,這還不夠嗎?”鳳若桐悲憤搖頭,沒想到二妹到現在還不肯承認錯誤,“二妹,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可在你眼裏,這仇恨甚至不如你的榮華富貴來的重要,是不是?”
“我——”
“蘇姨娘姐弟是什麽人,做了什麽事,你不是已經都清楚了嗎?”鳳若桐目光中透出強烈的恨意,“他們手上至少有母親的孩子,我們的生母,還有高卓三條人命,這樣十惡不赦的人,你都可以昧着良心替他們說話?不,你的良心早就讓狗吃了,是不是?”
鳳若柳惱羞成怒,可爲了自己一慣的美好形象,還是強自壓抑,試圖用裝委屈、裝無辜這樣的老招術來博人同情——要知道,旁邊可有好多丫環在看着呢,“大姐,你怎麽能這樣說我呢,我根本就不是……”
“生母從來不待見我,視我如敝屣,我尚且能爲她說句公道話,可是你呢?”鳳若桐根本不聽她說什麽,眼神驟然一利,像是要動手一樣,“枉費生母從小對你悉心教導,将你照顧得無微不至,把所有的愛都給了你,到如今你卻自私到要依靠诋毀她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鳳若柳,你不是人,你根本就**都不如,比起蘇姨娘姐弟,你更讓人讨厭,讓人瞧不起!”
鳳若柳被罵的無地自容,臉也漲成豬肝色,一直以來的僞裝終于支撐不住,咬牙破口大罵,“鳳若桐,你、你憑什麽這麽說我!我不是人,我**不如,你又是什麽好東西了?你還不是一樣忘了雲升是誰,看着薛氏的臉色過活?你貪圖的要不是榮華富貴,爲何要做鳳府的嫡女,你有什麽臉說我?!”
看着暴跳如雷的她,鳳若桐嘲諷地冷笑,“二妹,你這張僞善的面具,到底還是讓我給撕下來了,是不是?怎麽樣,做回自己的感覺如何,是不是很痛快?”
說起來二妹從出生到現在,一向是知書達理的乖乖女,所到之處,得到的皆是贊揚與羨慕之辭,别說被這等羞辱了,就連半句重話都沒人對她說過,這讓一向驕傲的她如何接受得了,當然大半也是因爲被自己說中心裏所想,所以沉不住氣了吧。
鳳若柳臉色更難看,“少說這些有的沒的!鳳若桐,你我彼此彼此,誰都不用說誰,誰有本事誰使,你裝什麽清高!”她說的又沒錯,雲升早就死了,成了一把灰塵,爲了一個早死的人,硬是得罪老夫人,能有什麽好處。
鳳若桐對她也徹底沒了指望,神情驟然酷寒,“随便你。”說罷轉身離去。她言盡于此,可二妹若真把榮華富貴看的比什麽都重,她亦無話可說。
鳳若柳狠瞪着她的背影,罵道,“清高什麽,你若不在乎,爲什麽不把嫡女給我做,還有臉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才不要臉!”
丫環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意外的很,原來大小姐罵起人來都不帶髒字的啊,卻也犀利的很,二小姐被罵的好慘,好不像平時的她……
——
鳳元良到官府走了一趟,到下午時分,蘇姨娘姐弟就回了鳳府,至于官府當中,自然有人上下打點,是不會将這件事說出去的,否則後果誰也擔當不起。
前廳上,蘇姨娘姐弟哆哆嗦嗦地跪着,到監牢走了這一遭,他們雖然僥幸保住了命,官府的人看在鳳元良面子上,也沒有把他們怎麽樣,但經這一吓,他們也沒了半條命,目光都有些呆滞,仿佛被攝了靈魂一樣。
鳳元良冷着臉,聲音裏不帶一絲溫度,“蘇玉梅,蘇笛,你們可知罪嗎?”
蘇姨娘陡地回神,忽然大呼起來,“老爺,我冤枉——”
“冤枉是嗎?好,”鳳元良猛一拍桌子,“來人,把他們送回官府,重新審問!”
“不不不!”蘇笛狠狠掐了大姐一把,忙不疊認錯,“我知道錯了,姐夫,你饒了我吧,饒了我吧!”大姐怎麽還沒看明白呢,鳳元良掌握着他們的生殺大權,再否認還有什麽用!
鳳元良揮手命家丁退下,冷聲道,“蘇玉梅,蘇笛,你們不要以爲從官府出來了,就證明自己無罪,我不過是看母親的面子,雅萱也替你們說話,所以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你們明白嗎?”
“明白,明白!”蘇笛絕對是拿得起,放得下,擺出谄媚之态,一個勁兒點頭哈腰,“姐夫放心吧,我以後一定痛改前非,絕對不會再犯!”
一旁的鳳若桐無聲冷笑:指望他改過自新?下輩子吧。
鳳若雨則心疼蘇姨娘,好幾次想要上前去相扶,又懾于父親之威,隻能強忍着沒動。
鳳元良不爲所動,“不過,雖說你們免于死罪,但活罪難饒!從今天開始,你們必須離開京城,再不準回到鳳府來,否則即刻送官!”
“不要!”蘇姨娘大驚,猛地撲過去抱住鳳元良的腿,苦苦哀求,“老爺,不要趕我走,不要啊!我、我跟了老爺十幾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不能走,我不走啊!”要是就這樣離開了,就什麽都沒有了,天下之大,哪有她容身之處,她死都不甘心!
鳳元良厭惡地将她踢開,“由得你嗎?饒你們不死,已經是我最大限度的讓步,你還想要留下?”
“老爺,求你讓我留下吧!”蘇姨娘風儀全無,更是不顧臉面,隻是一個勁兒相求,“隻要讓我留下,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老爺,求你了!大姐,幫我求求情吧,大姐!”隻要留下來,她就有機會,憑借自己的魅力,早晚能讓老爺回心轉意。
薛氏皺眉,“蘇姨娘,不是我不幫你,老爺決定的事,誰都不能改變——”
“你能,你能啊,大姐!”蘇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大姐,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也對你不敬,也不妄想什麽,我隻求能留下來,做牛做馬,服侍你和老爺,求你,讓我留下,讓我留下!”
鳳若雨也過來跪下,哭着道,“父親,不要讓娘走,我不能沒有娘,父親,求你了!”
鳳元良擰着一雙眉,倒是忽略了若雨,蘇姨娘真被趕走了,若雨肯定是不能放心的,這可不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