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沒有說要找男人,是找首飾。”呂媽媽就是不認,裝起糊塗來。
薛氏怒聲道,“呂媽媽,當時我就在聽雨院,你的話我聽真真兒的,你說若桐院裏沒搜到男人,還說什麽有古怪,你還想抵賴嗎?”
“……奴婢是胡說八道的,夫人恕罪!”呂媽媽登時吓的冷汗涔涔,“奴婢……”
“呂媽媽,你還不打算說實話嗎?”鳳若桐眼神銳利而嘲諷,“你的話不止母親聽到,我也聽到了,你賴得掉嗎?”
我——呂媽媽眼珠一轉,趕緊叩頭,“奴婢該死!回老爺夫人話,其實奴婢是剛好聽說,大小姐院裏有男人,惟恐大小姐不知輕重,做出什麽事來,蘇姨娘又恰好讓奴婢去找首飾,奴婢才以此爲借口,到夢婉院去,想着把那男人找出來,好好教訓教訓,免得他騙了大小姐。奴婢該死,奴婢應該将這件事情禀報老爺夫人,不該自己擅自做主去抓人,奴婢該死!”
鳳若桐怔了怔,真沒想到她居然能在轉瞬之間想到這樣的托辭,如此一來不是她要誣蔑自己,反而成了大義凜然,拼死維護起鳳府的尊嚴和她這個大小姐的清白來,這不但無過,反而有功了?
呂媽媽和秦媽媽真不愧是跟在蘇姨娘身邊的人,畢竟還是有些心機的,一個如此油嘴滑舌,一個就甯可挨上幾十棍,被打的半死不活,也要留在自己身邊,替主子做事,蘇姨娘到底是怎麽收買的她們,要對一個根本就不不值得她們賣命的主子如此忠心。
蘇姨娘暗暗得意,佯裝罵道,“呂媽媽,你也太不知輕重了,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來,簡直是丢我的臉!若桐的事,自有老爺和大姐做主,你逞的什麽強!”
“是,奴婢該死!”呂媽媽連連叩頭,“都是奴婢的錯,請夫人責罰!”
蘇姨娘一臉歉然地道,“老爺,大姐,都是我教出來的好奴才,隻想着維護鳳府的聲譽和若桐的清白,竟然沒上沒下,自做主張了,實在是該死,這鳳府的規矩自然不能破壞,你們看該怎麽罰,就怎麽罰,我無話可說。”
鳳元良表情冷淡,對薛氏道,“雅萱,呂媽媽的言行确實不合規矩,你看要如何處置?”
鳳若桐目光閃爍,父親這是打算接受蘇姨娘的說辭,把過錯都歸到呂媽媽身上,放過蘇姨娘了?看來剛剛把老夫人氣成那樣,他也不想再針對蘇姨娘,以讓老夫人越加生氣,所以避重就輕罷了。
薛氏對他的意見向來不違背,點頭道,“此番呂媽媽擅做主張,幾乎壞了若桐的名聲,這先例不可開,罰二十杖,半年工錢,以示懲戒。蘇姨娘,以後好好管着些你手底下的人,誰若再敢胡亂說話,到夢婉院尋是非,我絕不手軟!”
蘇姨娘一驚,薛氏這是在警告自己,以後都不準讓身邊的人去夢婉院,否則就要翻臉了是不是?“知道了,大姐,我會好好管教他們的。那我就先回去了,呂媽媽,還不去領罰?”
呂媽媽慘白了臉,又是二十棍?挨完了還不像秦媽媽一樣,十天半月下不了床?可事已至此,她哪敢多說,趕緊叩頭,乖乖去領罰。
蘇姨娘笑道,“多謝大姐手下留情,那沒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
薛氏冷聲道,“蘇姨娘,你以後行事也要注意分寸。還有,鋪子的事,有他們在,你就不用操心了,母親如今還病着,你侍候好她老人家就好,其他的事自我在。”
蘇姨娘瞄一眼她身後的六個人,暗暗咬牙,“大姐放心,照顧姨母是我應該做的,那我先去廚房,看看藥煎好了沒有,我先走了。”說罷她恭敬地行了一禮,這才不緊不慢地出去。鳳若雨跟上去,扶住了她,似乎說了句什麽,大概是在問發生了什麽事吧。
鳳若柳有些不解,想着待會兒再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現下最要緊的,是跟大姐拉攏好關系,她擺出一副關切的樣子,問道,“大姐,呂媽媽在聽雨院,怎麽會知道大姐院裏的事?”
鳳若桐明白她想要挑撥離間的心思,而且她正想讓蘇姨娘尋思呢,就故意大了聲音,“還不是秦——”語聲戛然而止,見蘇姨娘背影果然僵了僵,她暗暗冷笑,再把聲音壓下來,“沒有什麽,事情都過去了,二妹,你也别再提了。”
秦?秦媽媽?鳳若柳一驚,秦媽媽不是已經背叛了蘇姨娘,跟了大姐嗎?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秦媽媽根本就是蘇姨娘派在大姐身邊的眼線,所以才将大姐院裏有男人的事,暗中通報了蘇姨娘?
照這麽看起來,大姐肯定是藏了私的,否則秦媽媽不可能給蘇姨娘送信,問題就在于,大姐的聰明超乎秦媽媽的預料,她一定是提前有了防備,所以才沒上秦媽媽的當,讓蘇姨娘也吃了個不大不小的啞巴虧。
鳳元良道,“若桐,你不必擔心,雅萱已經說了話,以後沒人敢到夢婉院去搗亂,否則鳳府規矩絕不能饒了她,你就放心吧。”
“是,多謝父親,多謝母親。”鳳若桐對他們是真心感激,乖巧地行禮。
接着薛氏就把那六個人分别安排到各處鋪子去看着,有他們幫忙打理,平時的瑣事和年底的查賬,她就可以輕松些了。
安排好這件事,薛氏也累了,與鳳元良一起回房休息,而蘇姨娘拿錢給蘇家這件事,還得再好好合計一下,免得老夫人醒來,再提此事,不好應對。
送走雙親,鳳若桐也不急着回房,坐下來喝茶。衣袖落下去,露出手腕上的紅玉镯,襯着雪白的肌膚,煞是好看。
鳳若柳雖然得不到這樣好的東西,但卻是個識貨的,知道這手镯絕對是好貨色,眼裏不自禁地露出妒忌之色來,過去坐下道,“大姐,這手镯真好看,是菁緣坊裏的嗎?”
鳳若桐翻過手腕看了看,淡然道,“不是,是舅媽送我的見面禮。”
鳳若柳一怔,跟着暗暗咬牙,原來是薛家人給的。可他們一年到頭也不來一趟,應該不知道大姐已經改變的事吧,以前他們來,要送禮也是給自己,什麽時候給過大姐了?
對了,一定是薛氏從中說話,薛家人才知道,而且薛氏的臉面一向很大,他們當然會把禮物送給大姐了。真是可惡,大姐這一改變,所有的好處就都給了她,自己人才能都得不到了。
“舅媽對大姐真好,我都有些妒忌了呢,大姐,咱倆是親姐妹,舅媽隻給你不給我,不公平喲。”鳳若柳半真半假地開着玩笑,那酸溜溜的語氣足以出賣她心裏真實的想法。
鳳若桐目光清涼,看來二妹是漸漸沉不住氣了,自己的風頭越來越蓋過她,她亂了方寸了是不是?不過,自己是不會就這麽放過她的,因爲她的狠招,還在後頭呢。“二妹真會開玩笑,這鳳府上下誰不知道,二妹心性淡然,從不貪慕這些身外之物,不像我,就是個俗人,喜歡吃穿打扮,二妹,你不知道,戴着名貴首飾出門,感覺特别好。”
鳳若柳臉上的笑容已經有點挂不住,平時她有意做出不貪慕虛榮的樣子,還不是爲了博得好名聲嗎?因爲那時大姐癡傻結巴,無法與她比肩,她是鳳府最出色的小姐,因爲很了解父親母親的性子,所以她才表現出高潔的性情,雙親才會越發鍾愛她。
可誰能想到,母親到底還是選了大姐認做女兒,更沒想到大姐會突然好起來,如此一來,她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反倒成了莫大的諷刺,弄的她什麽都得不到了。
“是、是啊,大姐,這人麽,從來都是三分長相,七分打扮,大姐本來就天生麗質,再戴上這些首飾,當然越加無人可比了。”難爲鳳若柳還笑的出來,且從表面上,一點看不出不對勁來,眼神更是恰到好處的有些委屈和落寞,那欲言又止的樣子,隻要不是笨蛋,都能明白她的意思。
偏偏鳳若桐就故意裝做聽不懂,還贊同地點了點頭,“二妹說的對,這人長什麽樣,自己是不能選擇的,以前我就是太傻,母親讓人送了首飾衣服來,我還給扔回去,想想都覺得可笑,有好日子不過,偏要過那豬狗不如的,苦了自己,也得意了别人,何苦來哉。”
鳳若柳臉上一紅,快要坐不住了。大姐這是在拐着彎兒罵她心術不正,以前如果不是她從中挑撥,讓大姐别信薛氏的好意,大姐也不會把以前那些衣服首飾都扔回畫情院了。“是、是啊,以前也是我沒照顧好大姐,讓大姐受委屈了,大姐别往心上放啊。”
好你個鳳若桐,現在風光了,得意了,就不再信我不說,是不是還想找我秋後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