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元良把他們扶起來,不以爲然地道,“什麽大人不大人的,這是在自己家,不必拘禮,來,快坐快坐。”
兩人也就依言坐了下去,薛氏和鳳若桐随後走進,彼此見過禮之後,一起就坐。薛家雙親早逝,薛氏可以說是哥嫂看着長大,又陪送她出了嫁,所謂“長兄如父,長嫂如母”,薛氏視哥嫂就如同雙親一樣敬重。
薛夫人打量了鳳若桐一眼,親切地笑道,“這幾年不見,若桐長成大姑娘了,人也越發水靈标志,雅萱,你好福氣呢。”
鳳若桐微一笑,略有些羞澀,想來母親已經把她不傻不結巴的事告知了薛家人吧,所以薛夫人看到現在的她,并不意外。
“可不是嗎,”薛氏握着鳳若桐的手,一臉的心滿意足,“也虧得我當初挑中了若桐,不然就錯過這個好女兒了。”方才如果不是有若桐處處維護她,替她說話,她早讓老夫人和蘇姨娘給氣的無法了,還不越發看重這個認來的女兒嗎?
“是母親太誇獎我了,我哪有那麽好。”鳳若桐親昵地将臉貼在薛氏肩膀上,“是母親對我太好,我都不知道怎麽回報。”
鳳元良哈哈一笑,“若桐,你說這話不嫌太見外嗎?雅萱既然認了你,就是你母親,母親對女兒好,還要什麽回報,别讓人笑話。”
“可不就是,若桐,你就别跟雅萱客氣了,她對你好,可沒想過你回報,”薛夫人也是越看鳳若桐,越覺得打心眼兒裏喜歡,而且她這次來,也是有準備的,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遞了過去,“若桐,這是我特意爲你挑的,看看喜不喜歡。”
鳳若桐低頭一看,原來是一個極品紅玉手镯,一看就價值連城,她惶然道,“若桐不敢!這太貴重了,我受不起!”
“這有什麽,不過是個手镯而已,”薛夫人頗有些不以爲然,“若桐,你若是不喜歡,我再換别的給你?”
“不是不是!”鳳若桐急的小臉通紅,連連搖手,“不是不喜歡,是太貴重了,我——”
“若桐,是大嫂給的,你就拿着吧,”薛氏笑笑,替女兒做了這個主,“大嫂都拿出手了,你總不好讓她再收回去吧,那多沒面子。”
薛方北也道,“正是,若桐,舅媽爲了你這份禮物,可是用心挑了好久,換了好幾次才選中了它,你若不要,可就辜負她的一番心意了。”
薛夫人嗔怪地白他一眼,“瞧你說的,哪有這麽嚴肅?你這是跟人談生意習慣了吧,不要你多說,我給若桐就好。”
薛方北赧然,他對自己的妻子一向寵溺,當然由得她,“好,好,你說。”
鳳元良呵呵笑道,“若桐,别客氣了,拿着吧。”
既然雙親都這麽說了,鳳若桐也就不再拒絕,大大方方收下,“是,多謝舅舅舅媽,若桐就收下了。”
“戴上,”薛夫人替她戴到手腕上,左看右看,滿意地點頭,“真不錯,若桐皮膚白,戴這個剛合适。”
鳳若桐拿回手來看了看,也是打心眼兒裏喜歡,摸索着把玩,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真漂亮,多謝舅媽,我好喜歡。”
這人最開心的事,莫過于送人東西,對方非常中意,自己也覺得舒坦。薛夫人越發覺得鳳若桐是個懂事的,對她越發的喜歡了。
幾個人正其樂融融地說着話,老夫人和蘇姨娘從外面進來,看到這溫馨的一幕,兩人眼裏都露出妒忌的光芒:鳳若桐這小狐狸精,怎麽這麽會哄人,連薛家的人對她都這麽好,一出手就是這麽貴重的手镯,真大方。
“母親來了,”鳳元良一看到老夫人進來,臉上笑容就慢慢收去,但還是站了起來,“請過來坐。”
薛方北夫婦也站起來見禮,“老夫人安好。”
老夫人在薛家人面前,擺足了架子,嘴角用力向下彎,一副威嚴的樣子,“不必多禮,坐下說話吧。”
衆人都坐了下去,惟蘇姨娘是妾室,在這些人面前,沒有她的座位,她頗有些沒面子,暗暗盤算着一定要讓姨母再給老爺施加壓力,升她爲平妻才行。
老夫人打量薛方北夫妻一眼,問道,“親家這次來的突然,是有什麽要緊事嗎?”說罷還警告似的看向薛氏,意即她現在已經是鳳府的人,在娘家人面前,不要胡亂說話。
薛方北素知老夫人的爲人,淡然一笑,眼神卻變的銳利,“老夫人,布莊生意被毀的事,想必不是什麽秘密吧?”
老夫人心中一驚:爲了布莊的生意而來?“這個嗎,倒也不是什麽秘密,不過也不是玉梅的錯,布莊的生意就是不好做,親家的意思,是要來興師問罪了?”
薛氏眼神冰冷,老夫人永遠都是惡人先告狀,明明錯在她,卻胡攪蠻纏,絲毫不講道理,足以氣死人。
薛方北淡然道,“老夫人言重了,這興師問罪倒談不上,不過布莊原本生意極好,兩三年的時間就毀成這樣,總有些說不過去。”
“親家這話說的,才有些過了吧?”老夫人半點沒有悔過的意思,态度很是強硬,“這布莊是雅萱的陪嫁,就等于給了鳳家,生意好壞的,都跟薛家沒了關系,親家再來過問,不覺得多事嗎?”
薛夫人笑笑,接上話道,“老夫人這是忘了吧,當初我們薛家把幾間鋪子做雅萱的陪嫁時,可有言在先,鋪子雖給了她,她必得用心打理,若是出了差錯,或者她自己主動提出,這些鋪子就要歸還給薛家的,是嗎?”
薛家雖然生意做遍整個天龍國,鋪子更是數不勝數,卻并沒說過會放棄其中任何一間。而且他們的思維一向很傳統,就是家産傳子不傳女,把鋪子給薛氏打理,也并不表示鋪子也給了她,所以才會有這樣的限制,就是爲了防止鋪子給外姓人拿了去。
老夫人面容一僵,沒錯,當初薛氏的嫁妝禮單上,陪嫁鋪子那一條上的确有這樣的說明,白紙黑字,誰都抵賴不了。“這……雖說有此說法,可這生意有賺就有賠,也不是誰的過錯吧?是不是,雅萱?”
薛氏根本不理會她的暗示,坦然道,“布莊的生意成了這樣,我難辭其咎,确實是我的過錯,布莊歸還薛家,我無話可說。”
鳳若桐微低頭頭,眼睛裏是冷酷的笑意:這回看老夫人還有什麽招。
鳳元良面有愧色,“大哥大嫂,布莊成了這樣,我也很過意不去,不過這……”
“鳳大人不必如此,我們也知道,不是你的錯,”薛方北有意無意看了眼站在一邊的蘇姨娘,眼神森冷,“不過事已至此,我們薛家要收回布莊,你會不會反對?”
“當然不會,”鳳元良一副巴不得的樣子,“布莊生意毀了,我還不知道怎麽跟大哥大嫂交代,把這樣一個料攤子交回去,我這臉都沒處放。”
“如此最好,鳳大人也不用客氣了,”薛方北臉色稍緩,“布莊我們會讓人過來接手,就這樣定了。”
老夫人雖氣,不過布莊已經毀了,她才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薛氏另外的幾間鋪子,“親家既然已經決定,那我也無話可說,不過其他的鋪子,生意做的很好,親家不會也想收回去吧?”要是那樣的話,她絕對不會同意,薛家也不敢硬來。
薛方北點頭道,“自然不會,其他的鋪子生意既然很好,我們薛家也沒有收回來的理由,不過,”不等老夫人放下心,他話鋒一轉,提出了條件,“我們會派人到各處鋪子去,看着些生意。”
“什麽?”老夫人一愣,随即明白過來,不禁怒從心生,“親家,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把各處鋪子都安排上薛家的人,換言之,玉梅就不可能再去打理任何一間鋪子,就沒利可圖了,這算什麽!
薛夫人笑道,“老夫人怎麽就生氣了?我們也是一番好意,想來是雅萱一個人精力有限,無法同時打理好那麽多間鋪子,如果再隻有她一個人辛苦,其他的鋪子早晚有一天,也會像布莊一樣毀了,所以我們薛家未雨綢缪,派來的人都是些經驗豐富,老成穩重的人過來幫忙看着鋪子,不是很好嗎?”
“這有什麽好!”老夫人頗有些氣急敗壞的意思,臉色早變了,“親家,你們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這些鋪子是雅萱的陪嫁,就是鳳府的财産,自由我們打理,你們派人過來,不覺得太多事嗎?”
薛夫人臉色一冷,“老夫人,我們不是才說過,這些鋪子隻是雅萱的陪嫁,其實還是歸薛家所有嗎?而且我們派人過來,爲的是幫雅萱打理生意,這生意做好了,得益的還是鳳府,這有什麽不可?”
“這——”老夫人哪裏有理由反駁,臉憋得通紅,忽地注意到鳳若桐臉上那自得的笑容和薛氏毫無意外的樣子,她悚然一驚:難道這是她們早就算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