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若桐挑了挑眉,父親是真信了,還是願意裝糊塗?如此拙劣的謊言,騙得了誰!
蘇姨娘惟恐他再問下去,會露出破綻,趕緊委屈地道,“老爺有所不知,姨母這麽做,也是備不時之需,我也知道此事有些不妥,可姨母也有自己的考量,我就是怕這件事讓人知道了,會對老爺有不好的影響,這才誰都沒有說,可大姐偏偏……”話說半句留半句,其意不言自明,是薛氏非要把錢搜出來,給老爺臉上抹黑,不是她的錯。
鳳若桐都忍不住要對她挑大拇指了!她真是舉一反三哪,老夫人說這銀兩是爲自己留的,她就生造出這樣的理由來,形勢就一下子逆轉,成了她是個忍辱負重的,而母親則是無理取鬧,真是太精彩了!
鳳元良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冷,再轉向薛氏,“雅萱,你怎麽會以爲,這些銀兩是布莊的錢,有什麽證據嗎?”
鳳若桐明白他這一問并不是質問,而是在擔心母親,平白無故就懷疑蘇姨娘,還撬了她的衣櫃,她要鬧将起來,老夫人必定是向着她,會對母親不利而已。
“我……”薛氏臉色發青,其實是若桐來告訴她,說蘇姨娘貪了布莊的錢去給蘇家,這次的銀兩還來得及送過去,她才過來問個究竟。要說真憑實據,她确實沒有。
蘇姨娘頓時來了勁兒,哭哭啼啼道,“大姐,我知道布莊的生意做壞了,你生我的氣,可你也不能這麽冤枉我呀,一口咬定是我貪了布莊的錢,可我真的沒有啊,這些是姨母的銀兩,除此之外再沒有了,我哪裏貪布莊一文錢了?”
老夫人心疼地攬着她,對薛氏怒目而視,“薛雅萱,你容不下玉梅,這我也知道,可她總歸是我外甥女,在鳳府這麽多年,一直都是任勞任怨,對你也無半點不敬之處,你到底是看她哪裏不順眼,要這樣害她?布莊的生意不行了,也不是她的錯,那鋪子本身就不是個盈利的地兒,你要收回去也由得你,再拿個像樣的鋪子給玉梅打理,也就是了,至于鬧得滿府上下都不得安甯嗎?”
鳳若桐聽到這裏,簡直忍不住要拿根針來紮一紮老夫人的臉,看看她的臉皮到底有多厚!所作所爲明明那麽下作,還理直氣壯,更将母親說成是惡毒之人,這還不算,蘇姨娘生生将布莊給毀了,她果然還想再要别的鋪子給蘇姨娘,簡直不要臉到了極點!
薛氏也是氣的渾身發抖,“母親,蘇姨娘根本就不會打理生意,布莊原先生意紅火,這是有目共睹之事,是她拿了布莊九成的盈利給了蘇家,布莊才被她給毀了的,再給她别的鋪子,結果還是一樣!”
“你——”
“什麽!”鳳元良聽到這裏,意外而生氣,“玉梅,你把布莊的盈利給了蘇家?這是怎麽回事?”玉梅是鳳府的妾,根本沒有權利處置鳳府的财物,更不能往娘家拿銀兩,這是規矩!
蘇姨娘登時有些慌,暗暗捏了老夫人一把,矢口否認,“老爺,我沒有!都說了是大姐冤枉我了!我沒拿布莊的錢,拿什麽給蘇家?”
老夫人也是心驚莫名,怎麽這事兒也讓薛雅萱給知道了,玉梅一向是個聰明的,這次到底怎麽做事的,捅這麽大簍子?“薛雅萱,你别血口噴人!蘇家雖然家道中落,蘇家人卻個個都是有骨氣的,怎麽可能貪你布莊的錢,你太過分了!”
薛氏雖然對老夫人一向孝敬,卻也不是個忍氣吞聲的,聞言氣道,“母親說這話,不覺得過分嗎?是我血口噴人,還是蘇姨娘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她心知肚明!蘇家如果不是家道中落,那就算犯了命案,也不至于要錢要到鳳府來,蘇姨娘也不會打我布莊的主意!”
“雅萱,你說什麽!”鳳元良終于變了臉色,“命案?怎麽回事?”他可是刑部尚書,雖說蘇家人與他平時并無多少來往,可牽扯到蘇家,就勢必跟母親和玉梅有關,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
鳳若桐微一皺眉,讓人去打探蘇笛命案的主意本就是她出的,她不能讓母親一個人擔這是非,就上前一步解釋道,“父親,這件事情我——”
薛氏忽地一個用力,把鳳若桐給扯了回來,顯然是不想她牽扯進來,冷聲道,“老爺有所不知,蘇姨娘的弟弟惹了人命官司,已經好幾年了。”
老夫人登時急了,尖着嗓子叫,“薛雅萱,你别胡說八道!什麽命案,蘇家一向清清白白,怎麽可能會犯命案,你、你這是要氣死我嗎!”
薛氏雖是一時氣急說出了命案之事,但也沒打算瞞着鳳元良,冷聲道,“老爺,布莊的盈利莫名其妙不知去向,我就懷疑蘇姨娘用做了他途,後經多方打聽,才知道是她的弟弟蘇笛惹了人命官司,對方索要大量銀錢,否則就要告官,蘇姨娘無法,才貪了布莊的錢,都給蘇笛抹平這件事。”她故意隻說是蘇姨娘的錯,而隻字不提是老夫人授意,就是要看看,老夫人要如何回護蘇姨娘。
蘇姨娘登時慘白了臉,好個薛氏,平時不聲不響,原來是個這麽有心機的,居然暗裏将弟弟的事打探了個一清二楚,難怪這麽有底氣,非要追查到底了!“老爺,我——”
“是不是真的?”鳳元良眼神一厲,“玉梅,你給我說實話!”
蘇姨娘頓時沒了主張,弟弟的命案原本就是事實,她要怎麽抵賴?
“元良,你、你就信了這惡婦的話不成!”老夫人也開始失了冷靜,氣急敗壞地大叫,“她分明是要置玉梅于不仁不義的境地,她這是誣陷,是——”
“母親息怒,”鳳元良神情很冷,這次擺明不會站在老夫這邊,“人命關天的大事,不是随随便便找個借口就能騙過我,不然我讓人去查蘇笛的案子,一樣真相大白!玉梅,你說是不說?”
“我——”蘇姨娘這下才是真的害了怕,往老夫人身邊緊緊挨了挨,“姨母,這……”
“元良,你這是在威脅我嗎?”老夫人也同樣開始心虛,拐杖狠狠撞地,“不孝子,不孝子!你竟然爲了一個惡女幾句混話,就威脅起我來,好,好,既然你這麽巴不得我死,那我就死給你看!”說罷她一把推開蘇姨娘,站起來就往柱子上撞去。
鳳若桐一見她變臉,就猜到她又要用尋死覓活這一招,所以才一步站在她前面不遠處,果然她一頭就撞過來,她趕緊露出一副驚恐的樣子,驚聲道,“祖母,萬萬不可!”
緊接着老夫人的頭就重重撞在鳳若桐胸前,鈍痛之下,她忍不住叫出聲,而因這股沖力太大,她立足不穩,已摔跌在地,老夫人則因爲她一擋,身體隻向後一個趔趄,鳳元良趁機一把扶住她,什麽事都沒有。
“若桐!”薛氏吓白了臉,趕緊過去扶起鳳若桐,“你沒事嗎?有沒有摔着?”
鳳元良扶好老夫人,也過來相扶,緊張地問道,“若桐,有沒有受傷?哪裏痛啊,快告訴我,别自己忍着!”
鳳若桐胸口被撞得生疼,好一會兒緩不過勁兒,沉悶地喘息着,出不了聲。
“若桐,你怎麽樣?”薛氏以爲她給撞傻了,吓的夠嗆,“你說句話,有沒有事啊,快說句話!”
“若桐——”
“我……還好,父親母親别擔心,”鳳若桐感動莫名,雙親如此心疼她,她死也值了,“就是、就是這裏疼……”
還好還好,沒有撞出什麽毛病來。薛氏頓時大大松了一口氣,已出了一身冷汗,把她扶起來,“哪裏疼,我看看,快過來坐!”
鳳元良擔心地道,“是不是疼的厲害,不然去請大夫來看看?”可女兒被撞在胸口,給大夫看,好像不太合适。
老夫人和蘇姨娘在一邊看着,雙雙氣的咬牙切齒:合着他們一家三口互相關切,緊張兮兮,就不用管她們兩個的死活了是不是?“元良,你、你就由着你媳婦忤逆我,啊?”
鳳元良回頭,皺眉道,“母親,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你急什麽?你才剛剛回來,就要這般尋死覓活,這要出個什麽事,那可怎麽辦?也虧着若桐反應快,要不然您該傷着了!”
要她多管閑事!老夫人恨的咬牙,她就是要撞出點傷來,兒子到時隻顧着着急心疼,玉梅的事不就蒙混過去了嗎?“是我要尋死覓活嗎?元良,你現在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是不是?除了這個惡婦說的話,别人的話你都不相信,是不是?她故意栽贓誣陷玉梅,你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