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媽媽一愣,這才看到薛氏和鳳若桐正冷着臉站在一旁,頓時慘白了臉:這回闖禍了。
鳳若桐心中明白,卻故意露出不堪羞辱的氣憤之色來,“呂媽媽,你方才說什麽?你去我的夢婉院搜男人?你這是要毀我嗎?”
“奴婢——”
薛氏也氣的一拍桌子,“呂媽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說清楚!”好大膽的奴才,居然敢擅自搜查若桐的院子不說,還生生造出什麽男人來,這是要翻天嗎?
“奴婢、奴婢……”呂媽媽摔壞了腰,可一見薛氏生氣,還是吓的咬牙跪了下去,“奴婢是奉蘇姨娘之命,去各處搜查她不見的金首飾,所以——”
鳳若桐越發委屈而憤怒,“呂媽媽,你的意思是我偷拿了蘇姨娘的首飾了?”
薛氏怒喝道,“呂媽媽,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懷疑若桐,無憑無據的,你憑什麽!”
呂媽媽暗暗叫苦,這都是蘇姨娘指使的好嗎,夫人不問蘇姨娘,盡是問她做什麽。她哪知道,蘇姨娘這會兒自身難保,哪還顧得上她。“奴婢……”
薛氏知道她說不出什麽,擡頭看向蘇姨娘,目光凜冽,“蘇姨娘,你倒是說說,這是怎麽回事?你的首飾當真不見了?”
蘇姨娘恨不能一腳将呂媽媽給踢出去!沒用的東西,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也不看看屋裏有沒有人,就知道嚷!“大姐,我的首飾的确是不見了,所以我才讓呂媽媽給我找一找,但是我不知道她會找到若桐那兒去,是我疏忽了,我會說她的。”
“是嗎?”鳳若桐咬着嘴唇,一副屈辱的樣子,“蘇姨娘,既然是你讓呂媽媽去我那裏找首飾,爲何她又說在我院裏沒搜到男人,這你作何解釋?”
蘇姨娘登時語塞,她沒想到會被鳳若桐當場撞上,所以沒有提前想好說辭,“我……”
“蘇姨娘,你今天并未到我院裏去,又怎麽知道,我院裏有男人?”鳳若桐暗暗冷笑,步步進逼。
“我……”蘇姨娘被她逼問的甚是狼狽,強笑道,“若桐,你别呂媽媽胡說,我、我怎麽知道你院裏有什麽人,是她胡言亂語,你就當沒聽到好了。”
呂媽媽登時急了:怎麽蘇姨娘又不肯認賬了嗎?上次對大姨媽是這樣,這次對她也是這樣,是不是太絕情了些?
“夫人!”那旁周媽媽已經打開衣櫃裏的暗格,取出一個黑漆木的小錢櫃,放到桌上打開,裏面果然是白花花的銀兩,“銀子在這裏了。”
蘇姨娘臉色頓時唰白,差點沒暈過去!剛才隻顧着跟呂媽媽生氣,忘了阻止,這下銀兩被找到,她再怎麽辯解也沒用了!
薛氏過去看了看,擡頭時眼神冰冷,“蘇姨娘,這你又做何解釋?是不是又想找什麽理由,說這些不是布莊的錢?”
蘇姨娘冷汗涔涔,平時她也是個聰明冷靜的,可惜這次的事,薛氏打了她個措手不及,她亂了陣腳,一步輸,步步輸,還如何挽回!
“夫人請看。”周媽媽又取出一個小箱子打開,裏面是一套黃金打造的首飾,明晃晃的耀人眼。
鳳若桐瞧了一眼,驚呼道,“這不是蘇姨娘那套貴重首飾嗎?蘇姨娘,你不是說讓我給偷了嗎,這不好好地在這裏?”
蘇姨娘頓時窘得臉通紅,加上秘密敗露,她越發無地自容,“這……這可能是我想錯了……”怎麽會這樣?她明明讓身邊的丫頭将這套交給秦媽媽,好埋在夢婉院裏,到時候呂媽媽帶人去搜,找首飾雖然是幌子,目的是爲了搜出鳳若桐藏着的男人,可在她院裏搜到這套首飾,不是更有說服力嗎?
方才秦媽媽捎送回來,明明說事情都已經辦好,也沒見那男人離開,爲什麽呂媽媽不但沒找到人,這首飾還好好地在這裏,她這不是自打嘴巴嗎?
鳳若桐眼裏閃過得意的光芒:對鐵王來說,把首飾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回這暗格裏,簡直就易如反掌,這才生生讓蘇姨娘沒了話,看她如何狡辯是。
“蘇姨娘,你這次太過分了!”薛氏臉色已發青,神情更是銳利,“先是貪了布莊的錢拿去蘇家,如今又冤枉若桐偷拿你的首飾,還懷疑她私藏男子,你是視我們鳳府的家規爲兒戲是不是?”
一提到家規,蘇姨娘瞬間臉無血色:薛氏她該不會是要……
“來人,”薛氏厲聲喝道,“把蘇姨娘帶去祠堂,我要好生問問!”
蘇姨娘大驚:她去跪祠堂?這挨凍受罪還是次要的,要讓府中上下知道這件事,她顔面何存?這麽多年苦心樹立起來的寬容仁慈的形象,可就全毀了!
“是,夫人。”兩個丫環雖然有些畏懼蘇姨娘,但夫人有令,她們也不敢不從,上前去小心地道,“蘇姨娘,請。”
“誰敢動我!”蘇姨娘知道薛氏今天不會饒過她,橫勁兒也上來了,大聲喝道,“你們要動了我,老夫人不扒了你們的皮!”
兩個丫環頓時不敢上前,回頭看薛氏。
薛氏氣不打一處來,“蘇姨娘,你不必時時拿老夫人出來壓人,凡事擡不過一個‘理’字,今兒這事情是你做的太過分,王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你犯了鳳府家規,我身爲當家主母,難道還罰你不得?”
“要罰我也得等老夫人和老爺回來!”蘇姨娘自恃有人撐腰,态度強硬的很,“大姐,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一直妒忌老爺對我好,所以處處想要找我的麻煩,這回是想公報私仇,是不是?”連這種話都說出來,看來她是要與薛氏撕破臉了。
“你——”薛氏氣的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她妒忌?她要是妒忌,豈容蘇姨娘在鳳府嚣張這麽多年?難道她一直以來所做的還不夠嗎,甚至把薛家的布莊都交給蘇姨娘打理,這樣也叫妒忌了?
“母親息怒!”鳳若桐趕緊扶住她,好不擔憂,“母親要當心身體!”
薛氏氣的胸口悶疼,一時說不出話來。
蘇姨娘臉上露出得意之色,真鬧翻了又怎樣,她還真怕了薛氏不成,頂多就是揭破表面這層皮,不跟薛氏稱姐道妹,她在鳳府還混不下去不成。
鳳若桐看得出她的心思,暗暗冷笑:枉蘇姨娘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就不該在這件事上跟母親翻臉,否則她服個軟,痛哭求饒一番,母親看在父親和老夫人面子上,還不會與她決裂。
可現在倒好,蘇姨娘硬是跟母親徹底對立起來,縱使她有老夫人撐腰,可老夫人是半截身子進了土的人,何況她拿銀兩給蘇家這件事,本身就說不過去,父親也不會由得她胡鬧,這樣鬧開了,對她根本沒什麽好處。
“蘇姨娘,我是對你太縱容了,你如今居然連鳳府的家規都不放在眼裏!”薛氏緩過一口氣,仍是氣的胸膛劇烈起伏,“這次的事分明是你的錯,你卻半點悔意都沒有,我豈能饒你!來人,把蘇姨娘帶到祠堂!”今兒不罰蘇姨娘,她以後如何在鳳府立威。
“誰敢!”蘇姨娘擺了個架勢,大聲喝道,“誰敢動我,我饒不了她!”
“你敢!”薛氏也被逼出了真火,怒吼道,“把蘇姨娘帶走!”
“你們敢動我試試!”蘇姨娘一揮手,她院裏幾個丫環還真是護主,立刻圍攏過來,把她擋在後面,她越發不怕,叫道,“你們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讓老夫人把你們扒皮拆骨!”
“你——”薛氏氣的牙齒直打顫,“蘇姨娘,你、你——縱使老夫人在,也阻止不了我正鳳府家規!”
誰料門口陡然響起一道沙啞而憤怒的聲音,“是嗎?薛雅萱,你好大的口氣!”
薛氏滔天怒火頓時一窒:老夫人?
鳳若桐忽地攥拳:老夫人回來的真是時候,壞了她的計劃!原本她是想,隻要母親罰蘇姨娘跪祠堂,她就有辦法讓其進得出不得。
别說她狠,反正蘇姨娘早就對她動了殺心,她若不先出手,早晚有一天也要死在蘇姨娘手上,所以得先下手爲強。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沒什麽好猶豫的。
可誰料到老夫人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生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難道是蘇姨娘命不該絕,今天還不是她的死期嗎?
鳳若桐不甘卻也不能表現出來,擡頭看過去,老夫人今年已六十有餘,頭發幾乎全白,一根暗紅的簪子在她發間特别紮眼。不過,她臉上倒也沒有多少皺紋,頗有幾分“鶴發童顔”的樣子。
不過,她面相卻是極狠厲的,一雙丹鳳眼,眼角高高吊起,一看是不好相與的,微微眯着的時候,讓人不寒而栗。薄薄的嘴唇仿佛永遠也閉不上,露着兩顆很大的門牙,很不受看。
“姨母,你可回來了!”蘇姨娘頓時見到了救星,身心一松,撲過去就趴進她懷裏哭,委屈得要命,“你要再不回來,就見不到我了,嗚嗚……”裝哭之餘,心裏得意地笑個不停:薛雅萱,老夫人回來了,我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薛氏再氣也隻能強自壓下,上前見禮,“老夫人安好。”
鳳若桐也跟着行禮,“孫女給祖母請安。”
“請什麽安?安什麽好?”老夫人滿臉怒氣,摟緊了蘇姨娘,不問緣由就指責起薛氏來,“薛雅萱,我若不回來,你是打算将玉梅怎麽樣,啊?”
薛氏忍氣道,“老夫人有所不知,蘇姨娘犯了鳳府家規,我是要依規矩而辦,并非動用私刑。”老夫人有多維護蘇姨娘,她很清楚,不過這次的确是蘇姨娘的錯,她并沒有假公濟私,沒必要露出怯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