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鳳若桐拍着桌子笑,前仰後合,“二妹,莫不是你覺得結巴很好玩,怎麽你也變結巴了?”
我——鳳若柳尴尬而又惱怒,隻好咬緊了嘴唇,别過臉去,先平平氣再說。
“啪,啪,”一旁的海棠卯足了勁兒扇紫荊耳光,那叫一個痛快。
紫荊沒有主子撐腰,就隻是一個丫環而已,哪能反抗得了,開始還痛叫兩聲,到後來兩邊臉都痛得沒了知覺,叫也叫不出了。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紫荊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地挨完二十耳光,海棠手一松,她就軟倒在地,眼冒金星不說,臉上青紫紅腫,指印交錯,像個豬頭一樣,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小姐,打完了。”海棠甩了甩胳膊,别說,這打是打痛快了,手還挺疼的。
鳳若桐滿意地笑笑,點頭道,“嗯,海棠啊,你做的不錯,忠心護主的丫頭,本小姐絕對不會虧待,你打了海棠二十個巴掌,一個巴掌就賞你一兩銀子,總共二十兩。”
什麽!
所有人頓時把嘴巴張的能塞進一個雞蛋去:打一個耳光賞一臉銀子?這、這是什麽理兒!要知道這些丫環在鳳府做事,上等丫環一個月才二兩銀子耶,海棠這二十兩也來得太容易了,她得做一年才掙得回來呀!
海棠不安地道,“大小姐,這恐怕不妥……”
“我說妥就妥,海棠,是我賞的,你拿着就好,”鳳若桐大方地一擺手,“别客氣。”
海棠忍不住想要苦笑:這不是客氣不客氣的事,是這二十兩銀子太沉了,她怕自己拿不起。
鳳若柳這個氣,合着我教導出來的丫環就得當衆挨耳光,你教導出來的丫頭比府上管家還吃香,你出手就是二十兩銀子,買的還是紫荊的耳光,鳳若桐,你這是在打我的臉!“大姐,我覺得此事不合時宜,還是禀報老夫人,再做打算吧。”
鳳府的老夫人那絕對是權威,平日裏也是一副冷臉,家法甚嚴,誰要犯了錯,在她手上不死也得脫層皮,府中上下對她都很是懼怕。前一陣子鳳老夫人身子不适,到别莊休養,這也快到年下了,她也是時候回來,一起跟家人守歲了。
鳳若桐神情不變,心中卻也明白,二妹雖是庶女,不過因爲處處表現完美得體,又很會迎合鳳老夫人的心思,所以很得她歡心,而自己卻處處得鳳老夫人嫌棄,二妹擡出鳳老夫人來壓人,還不是想讓自己知難而退嗎?
不過,就算二妹不拿老夫人說事,蘇姨娘爲了布莊的事,也肯定早已送信給老夫人,相信用不了幾天,她就會回來,到時候少不得又是一番鬥智鬥勇了。
海棠少不得有些擔心,“大小姐?”
鳳若桐呵呵一笑,“二妹,你也太小題大做啦,不過懲罰個不聽話的丫頭,再賞個忠心護主的丫頭,這種事也值得禀報老夫人?你莫不是又要在老夫人面前告我的狀,看我吃苦頭啊?”
鳳若柳才要回話,忽地聽出她話裏的玄機,頓時氣白了臉:這分明就是設套讓她鑽,如果她回答“是”,那就是說她确實要向老夫人告大姐的狀,如果回答“不是”,就是說她這次沒打算告狀,但以前經常告大姐的狀,怎麽回答都不行了!“大姐,你、你又開玩笑了……”
“好啦,不跟你們開玩笑啦,我這就是替鳳府的主子立威而已,二妹,你是說我做錯了嗎?”鳳若桐收起笑容,一派公正無私樣。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大小姐福至心靈,早已今非昔比,以後誰要不長眼再犯在她手裏,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鳳若柳暗暗咬牙,但爲了自己的美好形象,還是要強自忍耐,柔聲道,“大姐說哪裏話來,這鳳府從來都是講規矩的地方,大姐做的一點都沒錯,是我對下人教導無方,太勞煩大姐了,以後我一定好好教導她們,不會再讓大姐生氣了。”
“好,二妹能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我還以爲二妹會氣我教訓了你的人,讓你在鳳府沒了臉呢,”鳳若桐拍拍心口,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二妹好好休息啊,一定要在鵲橋盛會到來之前養好身體,到時替咱們鳳府揚名立萬哦?”
鳳若柳勉強一笑,“大姐就别笑話我了,大姐如今無人可比,才是真正要替鳳府争些面子呢。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大姐慢走,我就不送了。說罷她轉身進去,背對着鳳若柳時,眼裏即掠過一抹狠毒之色:鳳若桐,我不管你變成什麽樣,你想仗着自己如今成了嫡女,就要翻身壓在我頭上,做夢!我不找老夫人收拾你,我就不是鳳若柳!
想罷她微一笑,恢複了高貴優雅的姿态,她可一慣是個溫柔賢淑、維護大姐的乖乖妹形象,就算要讓大姐吃苦頭,也得假他人之手,她自己怎麽忍心傷害大姐呢?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大氣不敢喘。其實,他們此時真正怕的并不是鳳若桐,畢竟她傻了這麽多年,突然之間也不可能真正樹立起威信來,他們怕的是她背後的夫人,真要講起規矩來,他們或多或少都欺負過大小姐,這要是一一算起賬來,他們還能落到好?
想到這裏,他們都覺得臉上開始隐隐做痛,腿也直打哆嗦,但願大小姐别找他們秋後算賬才好。
可怕什麽來什麽,鳳若桐微笑着一一看将過去,看到誰,誰的頭就恨不得低到地上去,可笑之至。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海棠看的分明,搖了搖頭,問道,“大小姐,紫荊如何處置?”
紫荊這會兒還沒緩過神呢,呆愣愣癱坐在地上,目光發直。
鳳若桐神情已變的平靜,“她原本就是二妹院兒裏侍候着的,随她好了,海棠,賞她一兩銀子買藥。”
海棠默然:大小姐這算什麽?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或者更确切地說,大小姐這是在羞辱二小姐吧?那不就是說,大小姐知道二小姐的爲人了?“是,大小姐。”她從随身的荷包中拿出一兩銀子,放在紫荊面前的地上,“大小姐,回吧。”
鳳若桐今天來,原本也沒什麽要緊事,是要跟她一起去探望鳳若晴,也省得秋姨娘若是發起瘋來,她沒個見證,不好說話。結果鬧這麽一出,她也沒了心情,就點了點頭,“好。”
衆人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目送她出去之後,才同時松了一口氣,彼此對視一眼,都忍不住苦笑:大小姐是真的變了……
回到夢竹院,鳳若桐倚到榻上休息,看了海棠一眼,忽地一笑,“海棠,你怕不怕?”她今兒教訓了二妹的人,依二妹在鳳府衆星捧月一樣的地位,老夫人勢必要替二妹讨回來,說不定還會牽連到海棠。
海棠面不改色地搖頭,“奴婢不怕,奴婢原本就是跟着大小姐的,生死不棄。”當初她的母親也是鳳府的丫頭,後來嫁人生了她和弟弟之後,就一直病着,生活很是拮據,她小小年紀就要在外讨生活,個中艱辛,不足爲外人道。
後來她稍大一點,就到鳳府來做事,當時二夫人看她年紀小,做那麽重的活怪可憐的,就對她起了憐惜之心,将她留在身邊,對她諸多照顧,她一直對二夫人感恩戴德呢。
二夫人如今已經不在了,而二小姐的爲人她又十分看不過眼,所以就把這份恩情報答在大小姐身上。大小姐從前怯弱結巴,不過心地善良,從來沒打罵過她,她雖然隻是個丫環,卻也能分辯出好壞,要她選擇,她甯可跟着大小姐,最起碼行事心裏安甯。
“好!”鳳若桐目光清亮,贊賞地道,“好一個生死不棄!海棠,我信你。”
“多謝大小姐,”海棠眼眶有些濕潤,不過她一向不是會讨巧的人,接着又擔憂地道,“可大小姐今兒得罪了二小姐,老夫人那裏隻怕……”
“放心,我自有分寸,”鳳若桐絲毫不擔心,微一冷笑,“二妹不把狀告到老夫人那裏,我還沒個話說呢。”
她既如此說,海棠也就不再多說,點了點頭。
還有我親愛的四妹,鳳若桐緩緩撫摸着自己的秀發,眼眸中透出陣陣寒光:依着如今的她,還會怕誰!
這念頭才起,她頓時又苦下臉來:今日赫連傲那狂妄的家夥說要讓人來請她到府上去,她還沒想好要去哪裏躲着呢,萬一他是來真的,鬧到人人盡知,那該怎麽辦?
不然,就去找三絕公子談論琴藝?反正她知道應該要去哪裏找他,而且她的琴音喚蝶也需要再學的精準些,倒是正好能夠躲開。
結果她才要讓海棠拿披風來,準備出門,管家就走了進來,恭敬地道,“大小姐,信陽公主府送請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