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鳳若桐一副茫然的樣子,“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覺得這點心做得太多啦,根本吃不了。”
薛氏心中一動,與福海對視一眼:有道理,看來是之前他們做了大量的點心,賣的又那麽好,客人們每次都買很多回去,一時半會吃不完,或者有些一次吃膩味了的,短時間内怕是不會再買,也難怪會如此了。
福海頗爲驚喜地看着鳳若桐,人家不都說大小姐是個傻的嗎,沒想到他苦思許久都不明白的事,大小姐一句無心之言就道破天機,這根本不是傻,是……大智若愚。
“大姐說的也是,”鳳若柳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不過我覺得……母親恕罪,女兒多言了。”話說一半又告罪,分明是想吊人胃口。
薛氏淡然道,“無妨,你且說下去,你覺得怎樣?”
“是,母親,”鳳若柳恭恭敬敬地道,“女兒覺得這點心做的多了些,倒也不是大問題,隻要賣出得法,一樣可以将盈利。”
福海在旁都要挑大拇指了,鳳二小姐名貫京城,果然不是吹來的,她既如此說,那必定有什麽高招,可解正隆齋之危,得洗耳恭聽才行。
“你有什麽好方法?”薛氏看來也很期待她能出什麽妙計,畢竟正隆齋進賬越來越少,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鳳若柳道,“母親,女兒也是胡亂說的,若是說的不對,還請母親原諒。”
薛氏微微有些不悅,若柳果然是工于心計的,每說一句話、做一件事都得給自己留好退路,表面看是謹慎,但如果太過了,難免給人明哲保身之感,總是讓人不愉快。“你隻管說,我自有主張。”
“是,母親,”鳳若柳微一拂身,道,“既然點心有所積壓,不如搭配出售,比如買其中一樣的,每買一斤,可再送半斤,或者送另外一樣點心,百姓大都有貪小便宜的心理,應該會争相前來吧。”
薛氏微一點頭,看樣子還算滿意。
福海也頗爲贊同,這樣百姓覺得有利可圖,雖然正隆齋的點心因爲用料十足,利潤又低,依二小姐的方法,會賠本,但點心這種東西是放不長久的,不但會失了原有的風味,時間再長了,可就壞了,那就隻能喂豬喂狗,賠的更多,所以這法子,也還不錯。
看到薛氏頗爲贊許的樣子,鳳若柳眉梢眼角有掩飾不住的喜色,她就知道自己的聰明才智能解決任何問題,果不其然。
薛氏看向鳳若桐,神情越見溫和,“若桐,你有什麽好辦法嗎?”
鳳若桐巴巴看着那一碟一碟精緻的點心,一副等不及要吃的樣子,聞言一副沒空考慮的樣子,“母親,我不知道什麽是好方法,不過我覺得點心做太多是不好的,會讓人家以爲肯定是不好的,不然你看白菜豆腐随處可見,那麽便宜,可燕窩魚翅就那麽少見,所以就貴嘛。”
薛氏微一怔,忽地就醒悟過來,所謂“物以稀爲貴”,正隆齋一直以來都是爲了滿足客人的需要,所以後面制作點心的工坊都是沒日沒夜地做,結果大量供應的後果,就是客人終究有一天會吃膩味,不再稀罕了。
換言之,如果他們每一樣點心都做很少,限量供應,那買不到的人肯定心心念念着想要吃,而吃過的人也會因爲沒吃夠而下次再來買,這樣雖然表面看起來,不如以前賣的多,卻是細水長流,做的是長遠的買賣。
也就是說,鳳若柳的方法隻能治标,而鳳若桐看似笑鬧的話,卻是治本之法。薛氏心中微震,若桐看似無心,實則話裏暗藏玄機,她當真像人們所說的那樣,是個傻的嗎?
“對呀!”福海畢竟多年做這正隆齋的掌櫃,立刻就琢磨出其中的訣竅,不禁興奮地一拍大腿,“夫人,那咱們就先依二小姐的意思,把積壓的點心賣出來,以後就每樣少做,百姓們想吃請早,我再告訴師傅們,多想幾樣新花樣出來,必定能解正隆齋之危,夫人以爲如何?”
太好了,大小姐原來也是個聰明的,沒差了被夫人看中,養在名下,畢竟不是吃白飯的!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大小姐根本就不傻麽,以後可不能聽信那些流言蜚語了。
薛氏微一點頭,“好。”
福海得了如此招術,即歡天喜地地進去忙活不提。
鳳若柳暗暗攥緊了拳,想不到大姐一副傻樣,說出的話也粗俗不堪,什麽白菜豆腐的,上不了台面,卻暗含了解正隆齋之危的好方法,這樣一比,自己剛才的法子就越見市儈,好像瞧不起人一樣,不知道在母親心裏,是不是也把她和大姐比出個高下來。
薛氏溫和地道,“若桐,來,吃點心。”
“終于可以吃了!”鳳若桐拍着手歡呼一聲,趕緊過去坐下,還不忘對鳳若柳道,“二妹,快來吃,好香喏!”
鳳若柳微一笑,也過去坐下,“大姐,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鳳若桐搓搓手,先拿起一塊黃色的點心,咬了一口,慢慢嚼着,眉頭微微皺着,一副仔細品嘗的樣子。
薛氏也不禁有些莞爾,倒是要看看,若桐能嘗出什麽不同來。
“母親,這個叫什麽名字?”鳳若桐把手裏的點心往前一送,還咂了下嘴,似乎不太滿意。
“這個,叫鳳梨酥,”薛氏故意道,“怎麽,我看你好像不喜歡吃,味道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啦,”鳳若桐有點不好意思,“就是我覺得火候不太夠,不夠酥,鳳梨酥麽,當然要更酥一點才好吃,而且有點甜了,膩得慌。”
鳳若柳心微微一沉,趕緊小聲提醒她,“大姐,不可如此說話。”大姐也真是的,太不會看眉眼高低了,正隆齋的點心一向是京城最好的,母親也以此爲傲,大姐卻一個勁挑刺兒,惹惱了母親,那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