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真的喜歡彥竹的,又似乎隻是一種依戀罷了。她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隻知道自己很喜歡慕彥竹的眼光。
那種眼光帶着愛戀,帶着縱容,帶着無論她做什麽都會保護她,都會認可她,都會承認她,更會贊美她的模樣。
她在别人的眼裏,一直是被要求的那個人,但是在他慕彥竹的眼裏,他一直認爲她是一個需要被被人關懷和呵護的人。
他總是怕她受傷,怕她難過。他雖然嘴巴笨笨的,不能哄她,但是可以靜靜地坐在一旁,陪着她抱膝冥想。
她的每一滴淚水,他都能理解是歡喜還是憂傷,是快樂還是憤怒。
隻需要一個眼神,便知道她在想什麽,這樣的感覺,讓她真的很喜歡。
她點點頭,“嗯,我很喜歡彥竹。”
“你很喜歡彥竹?”秋陽挑了挑眉,沒想到李玉琪真的這般說?不過這也是他,不是嗎?他倒是蠻喜歡的。
“哦,倒是說說,爲什麽?”
“爲什麽?”李玉琪看着秋陽,秋陽不生氣嗎?爲什麽一副很想知道的模樣?難道他不是讓她做他的妻子嗎?他竟然不嫉妒,甚至鼓勵她說說慕彥竹?
她納悶的模樣,讓秋陽溫柔笑開,揉了揉她的發髻,“一個能讓你上心和記住的男人,也是我的榜樣,我想我要好好的學習一番。”
“你要學習慕彥竹?”李玉琪愣住。
“嗯,我要學習,那個讓你留戀的慕彥竹,能跟我講講嗎?”最好讓我知道,你多麽喜歡我那個分身,也算是變相誇獎我吧?
“你保證不生氣?”
“我不會生氣的,你放心吧。”
“你真的不會生氣?”
“不會,你可以完全的放心。”
“既然你這般說,那我就說說了。”
“好。”
秋陽點着頭。
“他,很好。讓我感覺像是沉浸在一個溫暖的水中,不會被窒息,不會被難受,一直溫暖的在那裏。那裏沒有悲傷,那裏沒有恐慌,隻有一種可以依賴和信賴的力量。你知道嗎?就是心安。”
“心安?”
“是的,心安。”李玉琪笑了起阿裏,回想着慕彥竹。
“或許彥竹真的不會說話,但是他會陪着我,陪着我瘋。你知道嗎?我其實是個很脆弱的女人,我每一次完成父親交代的高難度的任務以後,都是遍體鱗傷。盡管在人前,我保持着自己的驕傲,讓人們認爲我是個強者。但是……”
李玉琪笑中帶淚的說道:“但是,人怎麽可能英勇而毫無畏懼?又怎麽可能受傷而不知疼痛?我每一次都會将自己鎖在院子裏,像個小狗一般舔舐着自己的傷口,慢慢的等待傷口愈合。”
李玉琪看向秋陽,“你一直高高在上,不知道周圍的壓力,畢竟在你的世界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你是天生的奇才,你所有的一切總是那麽的容易,似乎唾手可得。可是我呢?”
李玉琪看向秋陽,是那般的嫉妒,“我不并不是個天資聰穎的人,更不是一個人間罕見的天才,我無法輕而易舉的做到你這樣天才的事情,我必須笨鳥先飛,靠着輕粉來補充我的笨拙。”
“笨拙?在我的眼裏,你并不笨拙。”秋陽想要解釋,卻發現适得其反。
“當然,在你的眼裏,隻有天才和庸才之分,庸才本就是笨的。隻是笨的人多了,你分不出來了罷了。可是我依舊是一個與你相差很遠的人啊,這是無可置疑的,更是不容置疑的。這樣的你,讓我覺得相差很遠,很遠,你知道嗎?”
“我知道。”秋陽歎了口氣,他刺激到她了嗎?她這般好強,唉……
“你知道又有什麽用?我每次艱難任務之後,整個人會癱倒,真的不想再動一下。你沒見過我披頭散發,三天不洗澡的模樣,你沒見到我蓬頭垢面,窩在床上補眠的模樣!”
李玉琪抿了抿嘴,“你更沒見過我咬牙拿刀子将自己的腐肉切掉的模樣,也沒見過我渾身酸臭,頂着太陽練習法術的模樣。邋遢的我,狼狽的我,有臭味的我,亂糟糟的我,你都沒見過,甚至沒見過失敗被父親揚鞭教訓的我。”
“可是彥竹都見過,他見過最失敗的我,更見過最無助的我,還見過最無能的我。可是他依舊能保持着陽光的笑臉,像是一個充滿光明的天使,照亮着我的未來,扶着踉跄的我一路向前。”
李玉琪挽起袖子,那衣袖之下掩蓋了她的遍體鱗傷,“我即便是生下來就是族長之女又如何?我天資不佳,卻要保住家族的榮譽,我隻能拼了性命。你知道每一道鞭痕對我而言就是一場赤果果的恥辱嗎?”
她苦笑而又滿心酸苦的說道:“它們說明了我的無能和失敗,說明我辜負了家族對我的期望。可是誰又知道我的期望在哪裏?”
李玉琪看向秋陽眼淚留下來,有一種釋放的歡愉,在心尖蕩開。
“彥竹是那個唯一一個與我風雨同舟的人,他不會嫌棄我,也不會覺得我不完美。畢竟我在他的眼裏一直都是殘缺的,不是你們看到的那種強大。我可以在他的面前毫無保留,更可以在他的面前不需要僞裝。”
“你能夠知道那種完全輕松的釋放嗎?你能感受到那種即便笨得一塌糊塗,依舊有人将你撈起來,爲你喝彩的幸福嗎?怕是你一輩子都是赢得那個人,不知道失敗的滋味,更不知道失敗的可怕。”
李玉琪的話讓秋陽幽幽一歎,他不知道該如何說,隻能低聲說道:“或許,我這輩子輸在了你的身上。”而且輸了幾千年。
“是嗎?你輸給我?你怕是覺得我是很有趣你吧?我是唯一一個敢于反抗你的女子,也是唯一一個不把你的容貌看在眼裏的女子,你覺得我很奇特。可是你了解我的心裏嗎?”
李玉琪自嘲一笑,“我也是喜歡美男子的女子,我很喜歡你的容貌,你知道嗎?怕是整個唯方大陸再也沒有誰的容貌比你還要妍麗多姿了。你的容貌讓我自歎費如,你知道嗎?”
“你中意對我的容貌?”秋陽沒想到李玉琪這般直接。
“可是我中意你的容貌,卻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我這種女子,脾氣暴烈,是那種非黑即白的性子。我不允許有欺騙,不允許有隐瞞,不允許有背叛,跟不允許有侵犯!在我的世界裏,我要的是力量相當,更要的是能力相當。”
李玉琪看向秋陽,帶着疏遠,“你知道嗎?我與你有個很大的隔閡。那就是我無論如何修煉,我都沒有你的法力,我都沒有你的資質,更沒有你的身份和地位。這樣的你,距離我很遠,是雲泥之别,更是鴻鹄與燕雀的差别。”
“若是我可爲你折掉所有的榮譽呢?隻爲你而生呢?”我爲你創造了一個慕彥竹,你可知道?
“爲我?我有這麽大的魅力?你憑什麽喜歡我?我長得很美麗?不見的吧?我的權勢滔天?怕是不可能吧?我讓你着迷了什麽?”
秋陽看着李玉琪那般自嘲又希冀的别扭模樣,忍下心中的笑意,嚴肅的點點頭,“你确實沒有什麽讓我很着迷的地方。你的姿色不是最佳,你的身材不是最好,你的法力不是最高,你的地位不是最尊貴。”
“所以,你也知道我這麽多缺點,你對我不過是一時新鮮罷了。既然是一時新鮮,又何必飛蛾撲火?你要知道飛蛾撲火之後,剩下的不是一攤子的灰燼就是一場轟轟烈烈的大火。而我不相信後者,隻相信灰飛煙滅。”
李玉琪擡起下巴,“我是個很愛惜自己的女人,若是我知道自己跟你在一起最終是灰飛煙滅再無痕迹,一開始我就會與你保持距離。你可懂?”
“這就是你拒絕我的原因?”秋陽終于知道上一世,自己輸在哪裏了。
“當然,我從來不相信有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皇,他有着驚世的美顔,有着無上的權力,有着最強的法力,卻深沉的愛着我,而且是毫無理由的、義無反顧的、矢志不渝的愛着我。”
李玉琪搖着頭,仿佛看笑話一般,“我從不相信這麽扯淡的事情。我隻相信事實,而事實就是這事假的,騙騙小孩子還可以,騙我,不可能。”
她噘嘴嘴巴,搖頭,挑挑眉毛,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樣。
“你這話聽起來,很真實,很現實。”秋陽點頭,依舊是那副溫柔的模樣。
“所以,你也知道,沖動之後就是冷淡,冷淡之後就是事實。所以你我不必太過當真,就此作罷吧。”李玉琪轉身準備走開,卻被秋陽抓住手腕,将她帶回了懷中。
秋陽抱緊她的腰,擡起她的下巴,與她四目對視,他倚着身後的桅杆,低下頭,抵着她的額頭。
“你說的都很對,但那是沒有緣分的兩個人,才會如你所說,昙花一現。若是緣分天定,數萬年的情分,數千年的緣分,怕是再怎麽樣也會濃的化不開水。”
秋陽的聲音極其的好聽,讓人聽着就有一種心悅的感覺。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那修長的手掌撫着她美麗的臉龐,“你說我對你不過是一時興起,那我來告訴你,我對你是不是一時興起。”
“首先,我喜歡你,并不是一見鍾情,更不是所謂的一時興起,也不是一時沖動。我喜歡你,有很多年了,多的你怕是難以知道要多久才能夠有現在我的模樣。其次,你知道什麽叫做閉關嗎?”
秋陽一個揮手,将她帶入了一個異時空,在這個異時空之中,她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可是這些人都是她所熟悉的人。
她皺起眉,看向秋陽,而此時秋陽緊緊的拉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這第一個大門之後,她見到一對相親相愛的夫妻,那男子在幫女子畫眉,這一旁的畫眉鳥正在歡聲歌唱,這女子羞怯的推搡着男子,男子将女子輕攬入懷,紅唇覆下,一派旖旎。
這是一對幸福的夫妻,李玉琪甚至能夠看出那女子的幸福和滿足,這怕是一種女子所希望的你侬我侬的夫妻感情吧?而這男子的眼神裏有着寵溺,更有着縱容。這樣的眼神像極了慕彥竹,莫非慕彥竹的轉世?
李玉琪還沒有看清楚,秋陽就拽着李玉琪走向另外一個門。這扇大門之後,一對夫妻正在清晨雙雙舞着雙劍,這聞雞起舞的美感充斥在眼前。一切都是拂曉的時分,這昏昏沉沉的大地之上,一對深愛彼此的人兒,默契的練着那美若翩鴻的舞劍。
這怕是隻羨鴛鴦不羨仙的直觀現場吧?她竟然微微豔羨起來。
秋陽在她的耳邊吹出一口氣,笑眯了眼睛,“不過兩個場景,你就這麽快動了凡心?跟我走走看吧。”
李玉琪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秋陽拉着走入第三個門,這扇大門之後,一對夫妻正在踏着水面而去。這是傳說中的蜻蜓點水的輕功,那女子笑的是天真爛漫,那男子則是笑的溫潤爾雅。
兩人在水天一線之間,一起在水面之上恣意奔跑,仿佛他們之間隻剩下了彼此。
這種任天地之間姹紫嫣紅,隻取一瓢飲的感覺,讓她再次羨慕起來。
“任爾東西南北風,隻留卿卿在心中。”秋陽在她耳畔輕聲說着,而她猶如受驚的兔子,想要逃離,卻被秋陽抓的緊緊的。
秋陽再也沒說什麽,帶着她快速走到第四個門的門後,這扇大門之後,一對夫妻正在琴瑟和鳴。
那金黃色的銀杏葉子随風而下,在這場葉子之雨的樹林之中,女子一邊吹着笛子一邊跳着美麗的舞蹈,而男子則是撫琴唱和。
有一種幸福叫做夫唱婦随,有一種快樂叫做琴瑟和鳴,有一種美麗叫做知音是紅顔。
她望着那一對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夫妻,羨慕那鹣鲽情深的感情。
就在羨慕不已的時候,秋陽抓着李玉琪的手,“下一個門,有你值得羨慕的地方。”
一道強光之後,一對有着長蛇尾巴的夫妻,正在茫茫水澤之中拜着天地。
“昊天大帝在上,羲與娲拜爲夫妻,願天地祝福,願四海來賀!”
頓時天上的雲彩聚集在了一起,放出七彩光芒,鳥雀歡唱。
那一對有着長蛇尾巴的夫婦,在茫茫水澤之中愉快的嬉戲着,旁若無人的模樣,讓人感受到了他們的親昵,更讓人們感受到了他們的快樂。
那是一種親密無間的快樂,更是一種你知我知的舒暢,還是一種你侬我侬的自然。
這種感覺,仿佛她李玉琪很多年就感受到了,她竟然詫異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竟然認識這樣的場景,這太奇怪了,不是嗎?
秋陽站在了她的身後,指着那光影之中的場景,“你還記得嗎?”
“爲什麽那麽熟悉?”她很詫異。
“因爲,那就是你我。”
“你我?這一路上都是你我?”
“都是,你我的愛情。”
“你我很多年的夫妻了?”
秋陽點點頭,“應該說,我縱容着你,寬容着你,容納着你很多年了。”
“可是我爲什麽一點也不記得?”
“你我之間,有一個背負着情債就好了,何必兩個人都記住?你隻要記得,無論你在哪裏,我都會去找你,都會保護你就好了。”
秋陽搖身一變,變成了慕彥竹的模樣,李玉琪倒退一步。
這是彥竹?怎麽會?
秋陽覺得再也不該是瞞着李玉琪的時候了,他抓住李玉琪的手,将她貼近他的胸膛,“薩滿祭司可以分身,我将血肉和靈魂剝離,忍受着剔骨的痛,重造了一個我,那人你給了個名字很有趣。”
他的聲音低低的,讓她顫抖起來,“說是傾慕你,還說他像個木頭,是個不怎麽說話的笨豬。所以叫做慕彥竹。”
秋陽擡起她的下巴,“我覺得這個名字爲你而生,也算不錯,便是忍了下來。不過認真想來,你這取名字的能力實在不怎麽好,不然我那唯一的兒子阿昭爲什麽要姓慕?”
李玉琪愣住,慕?怎麽會……
秋陽撫上她豔麗的紅唇,“你我還差一環,便可以再做夫妻,不如看看一個叫做鳴凰樓的地方,如何?”
“爲什麽那麽熟悉?”
“因爲那是你我來到這個時代的關鍵。”秋陽抓緊李玉琪的手,“跟緊我。”
“嗯。”
此時一個黑色光影之後,李玉琪看到了四個長着長蛇尾巴的人在半空中對打。那女子在臨死的時候倒在了秋陽的懷裏,說是希望來世再做夫妻。
後面是跑進來的慕雲昭,這是成年模樣的慕雲昭?跟自己看到的那個精靈長得很像呢,還有那個李潇玉的女子,也像是一個她看到的樂榮身上的精靈。
莫非這是……真實的過去?
“你或許還沒有想起來全部,我隻能告訴你,這是你我的過去。我不希望有這樣的結局,這一世,我希望與你再次做一對人類的夫妻。一直到你我再次回到須彌世界,等到你我唯一的兒子回到須彌世界。”
秋陽伸出手來,“若是你願意,就讓我拉着你的手,爲你仔細的說着來龍去脈,也讓你幫幫你我唯一的兒子,你覺得可好?”
李玉琪盯着那認真的秋陽,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