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琪緩緩笑起來,仿佛說出多年積壓的話出來,心裏都舒服了很多。
而此時慕雲昭、李潇玉、蕭史、宋戚綜則是站在了外面,聽着這一場對話,各自心裏,别是滋味。
“我五歲與你初見,梨花樹下,你的那個紙鸢與我的燈籠交輝在了傍晚的時光裏,家族裏的老人們爲你我許下了百年之好,約在了我及笄之年。可誰又想到我十五歲的時候,發生了一場王朝的暴亂?”
她輕歎一口氣,繼續說道:“十五歲那年,我拼了性命不要,終于成爲了新一屆的祭祀,繼承了家族的大祭司的位置。而這一年,你宋安成爲了天子門生,得了探花之位。我本想着坐等你的迎娶,卻趕上了叛軍之亂。”
李玉琪閉了閉眼,回想着她與宋安的種種,那些青蔥歲月,對她而言,恍若隔日。
“後來,我找到了北方最大的勢力,世子蕭倫城,本想着與他平定叛亂,花了三年的時間卻給他人做了嫁衣。三年之後,我重新與你會合,可是這時候的你已經聽從家族的安排娶了雅歌。”
她的聲音頓了頓,嗓音有些沙啞,“雅歌,雅家的嫡長女,世家之女,家世清白。你叔叔說的很對,她比我更适合你,比我這種浪蕩在軍營之中,率兵征戰的女子更适合安穩和持家。”
“那是我叔叔一時氣話,你該知道的。”
“是氣話,還是事實呢?”
“可是你知道我的心……”
“我知道你的心,但是你的背後有巨大的家族,你能夠爲了我反抗你的家族,與他們以死相逼嗎?你如此赤誠至孝的男人,能夠這般心狠嗎?”
宋安沉默了起來,他不能,她知道他不能,他自己何嘗不知道?
“若是我選擇了你,你娶了雅歌,難不成讓我做妾?我的性子,你該是知道的,絕不爲妾。”
“我知道。”
“你娶了雅歌,我不爲妾,又如何能與你一起?隻能擦肩而過,不是嗎?”
“可是你不還是在我身邊等了我十年嗎?”
“我是等了你十年,還是蕭倫城逼迫我在你身邊,做謀臣來抵抗他的野心?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李玉琪苦笑道:“我當時隻是想做一個大祭司該做的事情,爲天下蒼生搏一搏性命,去做我該做的事情,可是你當時做了什麽?你忘記了嗎?”
說到這裏,李玉琪是埋怨的,“你各種借口打壓我的軍隊勢力,你盤剝我的軍需和軍費,你還架空我的權力。在這十年之中,你對我的限制是一日比一日更加的嚴重,這樣越演越烈的情形,我該如何?選擇委曲求全,在你将我變得一無所有的時候,做一個無名的外室?”
“玉琪,我……”
“宋安,我一直很感激你對我的不離不棄,我也很感激你願意陪着我。可是我很難相信,你就這般的與我分離,不曾關注我的分毫,你知道嗎?”
李玉琪輕咳一聲,墨玄盡管黑着臉,但是依舊給她順着氣。
而她則是拂開墨玄的手,看向宋安,“若不是你一直想要打壓我,這蕭倫城的北晉國還會如此的穩固嗎?那叛亂之地又如何征戰那麽多年,導緻那麽多的百姓流離失所?這是你我的責任,更是你我的罪孽!”
“玉琪,可是我待你,你知道的。”
“宋安,我一直說過,我是個以天下爲家的女人,我的心裏不知是你我的感情,更多的是你我的信任,還有我對天下人的職責,而你卻完全不顧及着一些事情,隻想着的是那一畝三分地。這對我而言,你與我的向往不已,你與我的志氣不一樣,你我無法是最終的伴侶。”
“玉琪,你選擇慕彥竹,是因爲他随你的願望做事,對嗎?”
“不,彥竹沒有這般的簡單,他不知是縱着我罷了。”
李玉琪又想起自己的丈夫,她的嘴角泛着微笑,想着少年時代與彥竹的點滴,想着中年時代與他的歲月,又再次的想起他來了,她的心開始隐隐作痛。
“你知道嗎?彥竹在我很小的時候便是保護着我,将我團團圍住一般,保護在一灘溫水之中,讓我凍不着,冷不着,餓不着,困不着。他曾經竭盡全力的保護着我的心,保護着我的健康和安全。”
她閉上眼,回憶着慕彥竹的模樣,他是那般的陽光和幽默,讓她情不自禁的笑起來了。
而墨玄則是痛苦的閉上眼,宋安又何嘗不是自虐來讓自己再次清醒?
“彥竹一直把我當做一個小女孩,在他的眼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他都會想辦法支持。他對我從來不會拒絕,但是他卻會告訴我每一次我近似呆傻的判斷,該如何付諸行動,落到現實。他能讓我的每一個決定都準确無誤的執行,是他讓我成爲了玉容郡王,一個所謂的女戰神。”
她嘴角揚起來,“一個女人這輩子最大的幸福是什麽?那就是有一個男人,能支持自己,不僅是支持自己,如同生命中的導師一般,告訴自己該如何做,該怎麽做。他能幫你做成任何意見你所希望的事情,而不是告訴你這件事多麽的蠢,多麽的傻,而不是否定。”
她看向墨玄,“彥竹其實并不優秀,他也不是多麽的傑出。可是他會告訴我什麽叫做對,他會讓我暖心,會讓我即使神經緊繃也能舒緩的在他身邊熟睡。他能讓我知道我該做些什麽才是不負青春的,他也能讓我知道我做的這件事是不是值得驕傲的。”
“你們無法能體會,有一個男人能讓你無論對錯都會心胸坦蕩,無論成敗都會生死與共的窩心感。這種男人,給了我勇氣義無反顧,這種男人,給了我機會勇往直前,這種男人,給了我毅力堅持不懈。”
她看向宋安,“彥竹的背後沒有家族,沒有勢力,沒有我的親友,即便是後來娶了一個世家女子,也是我所授意的。他給我玉容郡王的爵位,一個女子承襲的爵位,一個天下之間,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做到的爵位!他讓我這輩子都感覺到了自己的與衆不同,這樣的他,我如何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