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聲,木門推開。之後竟然是一個回字形的走廊。這個回字形的走廊更像是個之字形。慕雲昭看着這暗道裏的布局,這牆壁都是精雕細琢,每一個凹凸之間都有一定的規律,隻是這些規律指向什麽,他一時還想不明白。
“小弟,怎麽樣?感歎我爹的智慧和才學了吧?當年你爹跟我爹走入這個暗道的時候,那是一個贊歎和佩服啊,就差沒有跪下拜師學藝了。”
宋戚風搖頭晃腦的說着,慕雲昭對這個聒噪的活寶實在有些受不了,“你若是比我大些,怕是而立之年了吧?而立之年的你,竟然還是這番孩童模樣嗎?”
慕雲昭實在不想再說下去,宋安在前邊帶路,他說人家的兒子太差,這總歸是不給人留情面。他還做不到出口傷人,隻能點到即止。
“我這叫童心未泯,好嗎?”
宋戚風嗖一下來到慕雲昭身邊,速度之快,就連李潇玉都眼睛亮了起來,好俊的輕功,這移形換影的本事比自己還要快個幾分。
“你是不是嫉妒我比你長得年輕,嫉妒我心态好,尤其嫉妒我皮膚的吹彈可破?”,宋戚風越說越來勁兒,仿佛自己說的就是真的似的,點着頭,“你這家夥,如此不誠實,嫉妒我也不早說,真是小氣巴拉。”
宋戚風哼了一聲,驕傲的往前大步走去,引得慕雲昭緊緊皺起眉毛,他很想痛揍一頓宋戚風,不隻是宋戚風的聒噪,還要這家夥的自以爲是和自作聰明。
李潇玉掩嘴笑起來,“昭,你竟然遇到這麽一個活寶,也夠你受的了。”
“嗯。”慕雲昭實在說不出其他的話來,隻能簡而言之,他看着李潇玉這番笑得開心,心裏那一瞬間的不快也化作雲煙,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
“主子……那無荒城的城主去了玉琪皇妃的故居,帶着少城主宋戚風進去了快兩個時辰了。”
泗水快步跑進堂屋,名無心正在揉搓着秋菊,準備再制作一些烹茶的水,聽到泗水這麽急切的聲音,停下手來。
“哦?進去了兩個時辰?”
“是的,主子。”
名無心将手放在一旁白瓷水盆裏一邊洗着,一邊淡定的說道:“那李玉琪的故居傳說藏着龍脈寶藏的線索,怎麽,那個無荒城主如此等不及,竟親自前去一探究竟了嗎?”
“主子,我們該怎麽辦?”
“既然你都知道這件事了,這西霖國和北晉國的人又怎麽會不知道?”
名無心斜坐在軟塌上,大紅的衣袍襯得他膚白如雪。他的衣領大敞,胸口腹肌若隐若現,而他腹部的六塊腹肌更是在薄紗的外袍下顯得迷夢醉人。他打手拿起茶杯,自斟自飲,慵懶而又邪魅。
“主子的意思是坐山觀虎鬥,咱們好坐收漁利?”
“既然有人替暗天閣做磨刀石,我們爲什麽不靜待其變?”名無心擡起眼,幽幽說道,“秋收了,該是收網摘果子了。”
泗水低下頭去,主子這番雌雄莫辨的妖媚模樣,真是要了人命了。
“泗水明白了,泗水派人遠遠的盯着。”
“去吧。”
“是。”
可是泗水才走了出去,就有垂頭喪氣的回來了,名無心打量着泗水的表情,好奇的笑道:“何事讓你這般表情?”
“主子,又有人帶論域玉佩來了。”
泗水欲言又止,他是萬分不願主子受論域玉佩指使的。
“我知道了,你去叫那人進來吧。”
“是,主子。”
名無心坐在滿室丹桂的堂屋裏,房屋裏充斥了桂花的甜膩,飄落的花瓣沾滿了露台,他一手拿着竹簡,一手飲着帶着菊花香的綠茶,滿室盈香,君子如玉,恍若仙境。
使者剛走進來,就被這番世外仙人般姿色的名無心給驚異到了,他知道暗天閣的閣主速來是不喜歡被人直視容顔的,隻能低下頭去,将論域玉佩舉高過頭頂,等待着名無心的發話。
“你家主子有何事?”
等到使者手微微發抖,名無心才懶懶的擡起頭,發恩似的說了一句。
“回閣主,我家主子希望您能将一人的信息賣給他。”
“哦?這回你家主子拿什麽來換?”
“東宮太子府有一個暖玉床,冬日無需碳爐子就可以取暖,我家主子願意将這個物件兒贈與閣主。”
“哦?出手倒是闊氣,這蕭成真是越發的富貴了,想必是這北晉國東宮的珍惜物件兒多得很吧?”
“閣主誇獎,我家主子隻差屬下來問一問,閣主可願做這一筆交易?”
“但不知道這個人是誰?”
“東嶽國齊王妃,西霖國的和馨郡主李潇玉。”
名無心喝茶的動作頓了頓,但是他依舊臉色不變,“嗯,聽說你家主子今日禦女無力,怕是皇室子嗣要凋敝了,這恨确實很深。”
使者笑起來,“閣主就是閣主,一出口就說中了要害。我家主子發誓一定要罪魁禍首付出代價,不知閣主可願滿足我家主子的願望?”
名無心笑起來,“盡管我确實想達成這筆交易,但暗天閣的規矩,先奉上寶物才能拿消息,這規矩既然是我立的,便不能改了。”
“閣主何需擔心?來人……”
使者對着身後大喊一聲,七八個壯漢将一張玉床搬進了堂屋,而名無心則是站了起來,他将手放在暖玉床上,這床果然有着隐隐的暖意,配着這飒飒秋意,倒是不負寶物之名。
“确實是個寶物,既然如此,你去找泗水拿一個信物,改日我将消息差人送去就是。”
“閣主果然是快言快語之人,那我就回去告訴我家主子了。”
“好。”
泗水看着蕭成的使者興高采烈的走了出去,給他信物之後,泗水悶悶不樂的走了進來,“主子……”
“何事?”
“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待郡主?”
“我怎麽對待了?”
“您怎麽可以給那個蕭成陷害設計郡主的機會?”
“區區蕭成,玉丫頭又怎麽會對付不了?”
“主子,您這樣遲早會讓郡主對您傷心的。”
泗水還想再說些什麽,隻能歎口氣,搖頭離開。主子非要栽個大跟頭才能領悟自己的話,這天下的女人,哪一個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對自己百依百順,又有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把自己奉若珍寶?哎……他已經看見了主子要經曆失戀的未來了。
……
密道是個九曲十八彎的彎道,跟墨竹齋鍛煉難民的暗道有異曲同工之妙,而且這個彎道更嚴謹,若是沒有熟悉的人帶進來,真的如同宋戚風所說,會栽在這回字形走廊再也走不出來。
密道之後,便是一個琉璃瓦無縫連接而成的一個巨大水底通道,李潇玉上一世出行任務有去過海底世界,這個通道的封閉性、通風性、防水性果然了得,真的有一種重遊海底世界的感受。
慕雲昭擡頭看着這波光粼粼的水底世界,甚至能看清湖面上的敗荷,能看清偶爾有幾葉孤舟撒下網來清理湖底。
“這水底的琉璃瓦經過了菱形打磨,借助反光的作用,讓琉璃瓦從外看過來是土色或者暗色,但是從水底看上去卻是一切透明。怎麽樣,我爹是不是很厲害?”宋戚風看着慕雲昭皺起眉,若有所思的模樣,解釋道。
“這裏能對水面上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李潇玉好奇起來。
那她那天放炸藥炸了軒廁,莫非這裏也是看了個清楚?那漫天糞水飄灑在頭頂的感覺,不知道宋戚風和宋安當時是什麽表情。她有些幸災樂禍的想着,一定很有趣。
路過這個琉璃頂的通道,接下來是一個籃球場大的暗室,暗室裏有夜明珠做照明,左側有一個精雕細琢的石柱子,石柱子上放着一個木盒。
“昭兒,你去打開這個木盒,你所懷疑的一切,便都可以知曉了。我想,你應該還記得你母妃的字。”
慕雲昭看了一眼宋安,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拿這個木盒,萬一這個木盒上有機關或者毒液,着了宋安的道,到時候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不可預期的事情。畢竟多年不見,這宋安到底是敵是友,他無法分辨。
宋戚風撇着嘴,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你這是懷疑我爹爹的信譽還是人品?這麽叽叽歪歪,畏首畏尾做啥?我爹爹需要對你這個無權無勢的齊王做什麽手腳?要不是看在你是大祭司兒子的份上兒,我爹才不會搭理你。”
這句話讓慕雲昭遲疑起來,大祭司兒子,莫非母親守着什麽很重要的秘密,導緻這宋安一直想收納自己爲己用?又或者是母親留下了什麽線索,導緻這宋安想借着自己來打開謎底?但不管是哪一個,他都不可輕舉妄動。
李潇玉又何嘗不知道慕雲昭的想法?宋安出現的太過蹊跷,讓人不得不起疑。而且宋安一直在說李玉琪和慕彥竹的愛情,卻沒說李玉琪與他宋安的愛情和誓約,這很讓人好奇,宋安若是深愛李玉琪如此,爲什麽會這麽放任慕彥竹與李玉琪厮守?若是宋安不深愛李玉琪,那麽他出現在東嶽國又是爲了什麽?隻是單純一個龍脈寶藏罷了嗎?
想想宋安方才說的事情,每一句話,每一個神态,都好像是編了很久的劇本,做了無數預演完成的效果。表現的一環扣一環,太過完美無缺,說的漏洞雖然可見,可是人情占據了上風。讓人聽着是虛實皆有,即便是疑心很重的人,都不得不信了幾分。
可就是因爲這太過合情合理,而該有漏洞的地方又太有人情味和真性情了,反而讓她和慕雲昭起了防禦心。這樣的人,若是想害你,一定是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的。這一刻,不知爲什麽,李潇玉突然想起名無心的一句至理名言,若是若是不涼薄,所托非人之時,便是粉身碎骨之日。這一刻她動了名無心的心境,因爲在這一刻,她選擇的是涼薄和冷血,而不是感動和感謝。而慕雲昭,她相信,他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