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爺子正坐在床上,看着電視,特護就在衛生間裏給他洗着衣服。我們沒有把黑貓拿上來,畢竟在醫院裏是不能帶着寵物的,而是把它關在了車子裏。
我最先走進了病房,任老爺子擡頭看了我一眼,沒有什麽特别的表情。而我身後的任千滄跟着走進來的時候,他的臉色很明顯的就改變了。之前好幾次,任千滄和他爸爸在病房裏說話的時候,我都回避了,我并不知道他跟他爸爸說了什麽,讓這個老人對他有種驚慌的感覺。
任老爺子的第一句話是:“你是來看看我死了沒有嗎?放心,還沒有看到結局我是不會死的。”
我趕緊陪着笑臉說道:“爸,我看您現在精神狀态比前段時間好了很多,明天我們問問醫生,看看你能不能出院吧。在自己家裏,怎麽着都比較方便一些。”
任老爺子看看我,重重吐了口氣,才說道:“商商啊,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我們任家的事情,根本就不應該把你扯進來。害了你一輩子啊。”
任千滄說道:“你怎麽就不說,也害了我一輩子呢?”
任老爺子又不說話了。任千滄走了上前,我趕緊過去把陽台的門關上,讓再衛生間裏的阿姨暫時聽不到分我們這邊說的話。
任千滄就站在病床前,對任老爺子說道:“昨天,家裏的小周來告訴我,藏館那邊需要血玉镯子參加一個星期之後在北京的私家珍藏會展。我拒絕了,我還問了他們,怎麽會想到要用那镯子的。藏館的餘叔悄悄告訴我,他們隻是讓家裏準備一兩件藏品,并沒有指明要血玉镯子。能讓小周這麽指明跟我要镯子的人,我想隻有吳叔或者爸爸吧。爸,是你嗎?”
老爺子沒有一點表态,别過臉去。“哦,看樣子,你并不知道這件事啊?那麽爸,你知道,我被殺死在那小樓裏得事情嗎?”任千滄壓低着聲音問道。
老爺子這才看向了他,好一會才說道:“不知道!”
“哼,你怎麽會不知道呢?如果不是你同意了,吳光又怎麽能拿到血玉镯子?那割下我頭的人,又怎麽會把血玉镯子浸再我的血裏。爸,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還要保守着當年的秘密啊。算了,我有的時間,我就慢慢查吧。”
任千滄牽過我的手,正要帶着我離開。隻是走到病房門前的時候,他回過身來說道:“對了,爸,小周他們兩個已經被我辭了。不過你放心,家裏的那些藏品,我會找更好的人來照顧的。至于吳光嘛,”任千滄故意拖長了聲音,我能清楚地看到任老爺子在聽到吳光這個名字的會死後,雙手不自覺地拽緊了蓋在身上的薄被,“我想這麽多年裏,他在任家已經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或者說是,他成了那古井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我還不會蠢到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去動他,或者說是去動那口井的。”
在我們走出病房的時候,我聽到了任老爺子用很低的聲音說道:“你什麽還要回來啊。”
上了車子,我再次抱過了那個籠子,才問道:“辭退了小周,那以後那麽大的院子,那麽多的古董,誰打掃啊?”
任千滄伸過手來,揉揉我的頭發,說道:“你明天就去大學裏招聘,聯系考古專業的教授,讓他推薦兩個快畢業的研究生。有着任家太太的名号,說是任家招人,多的是研究生想要進來呢。不就是個掃地擦桌子的嗎?”
我聽着他的話,一下就笑了起來。剛才因爲任老爺子帶來的那種不安的情緒也被掃光了。是的,我剛才很不安。或者說是良心不安。在看到任老爺子的時候,我就會有這種感覺了。就好像是我把他害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我知道這些事情不能怪我,或者是怪任千滄。可是如果我們不回來的話,我們兩繼續在我那小樓裏,過着自己的小日子的話,老爺子應該還是老當益壯地在任家裏生活。甚至他的那個阿姨也會在他身旁照顧着。
就算不安,就算這件事是我和任千滄做錯了,但是現在我們已經不能回頭了。就算錯,我們兩也一起錯下去,就算要下地獄,我們兩也一起下。
不知道是不是被黑線綁着,遠離了那古井的緣故,那黑貓已經改變了很多了。第二天,我終于約上了出差回來的菲儀,讓她陪着我一起去大學裏招人。
一大早,我就把大黑貓綁在手腕上,小黑貓抱在懷裏,去廚房給他們找吃的。就算那大黑貓已經死過了一次,但是貓,就是貓,改不了要吃魚。
因爲來得早,廚房裏的阿姨還在做着早餐呢。我當靠近廚房就聽到了那兩個阿姨的聊天。
“真的,我兒子就看到了。說是任先生和太太,還有一個長得很漂亮的男生一起從樹叢裏出來的。三個人衣服都是髒髒亂亂的。你說,這連攝像頭都被他們黑了,他們會在那裏幹嘛?”
“不會吧。不是還有個男生嗎?”
“就是因爲有個男生才奇怪啊。我兒子說啊,那個男生還說什麽,下次不要在我們家裏了,先生還是一手抱一個啊。啧啧,造孽啊。”
昨天的事情,我也很清楚啊。隻是他們的那對話,昨天我是沒聽明白的。現在聽着這兩個阿姨用這種語調來說,作爲一個旁觀者,我也能聽出點道道來了。
就聽着另一個阿姨說道:“可不是嗎?你說任家這個大少爺,好端端的失蹤了十幾年,好不容易回來了,還是……還是這種秉性。以前跟着太太在家裏瞎胡鬧就算了,現在是三個人一起,還有一個是男生,你說說這種事,叫人家爸媽怎麽接受啊。”
我站在廚房門前,佯裝咳嗽了幾聲,兩個阿姨這才注意到我,趕緊陪着笑臉問着我早上要吃什麽,送不送房間裏去。
我直接去了一旁的櫃子裏翻出了魚幹來,邊說道:“阿姨,以後該幹活就幹活,沒事就聽聽歌,别整天說這些個亂七八糟的。小周他們兩個昨天才被辭了。我可不想讓人家說,我才剛進任家門沒幾天就把家裏的人都換了。”
兩個阿姨這才連連點頭說着是。
我并不是想用這太太的身份來壓制誰。畢竟現在這社會,她們也不是家裏的傭人。頂多就算是家裏的工人,保姆,是受到勞動法保護的。但是她們整天攪這舌根,是誰都不會舒服的啊。
我要出門,小黑貓可以留在家裏,但是那隻大黑貓我必須帶出去。要不一步留神,要是它又跳下那井裏去了,那麽這兩天我們就是白忙活了。
任千滄送我到了市區,我就坐上了菲儀的車子去的大學。因爲今天菲儀不上班,難得地看到她穿着群同的裙子,而不是那種職業套裝。其實放下職業的強硬,菲儀也長得不錯。
菲儀看到我懷裏一直抱着的大黑貓,有點疑惑地說道:“你怎麽養這種貓啊?什麽品種的?”
“不知道,這個是任千滄以前養的貓,這幾天不聽話,我就一起抱出來了。”說着這話的時候,我順着那黑貓的毛。它雖然不是什麽名貴的品種,但是現在弄幹淨了之後,也能看出它其實長得挺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