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印當機立斷,轉身而走。
此刻保護自己的這些人之中,多半有教官等人,或許還有鈞天手的殺手,但更多的,估計是日夜兼程趕過到的暗衛中人。
不管是風印瘋狂殺戮,還是風印此刻的轉身而走。
其動機與師酒徒的等人想象的都不同。
風印此刻考慮的點乃是爲左近這些保護自己的人的安危!
風印從來不覺得自己現在乃是身處死地。
如果隻是他自己想要突圍出去的話,他自己感覺,根本是半點難度都沒有的,且不說有點化樹木協助自己脫身的作弊法,更有捏碎熊王玉佩,召喚最強護法的手段。
一旦熊王來援,以他妖皇級數的實力,縱使師酒徒是天級九品修者,又能如何?
更何況還有熊族的強者前來。
即便面前還有楚國邊境大軍坐鎮,又能如何?
能夠抗衡一位妖皇強者的強勢破關?
即便能,楚國甘願爲此付出諾大代價嗎?
所以,他對于所謂‘最後的光和熱、孤勇者’等等光環,真心的半點感覺都欠奉。
不,應該說完全沒有這樣子的自覺。
不過就是殺了幾個該死的人而已。
他擔心的反而是:自己脫身而走,這些保護自己的人要怎麽辦,他們要如何全身而退?!
這可是個很嚴峻加嚴肅的問題,動辄就是一大票人命,全軍覆沒也是很大可能的!
若是不知道,自己走了也就走了,頂多事後悲恸。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但現在确定了,的确是有這麽一批人,爲了自己舍生忘死的到了這裏,就在自己左近,親眼目睹對方爲自己出生入死。
更透徹一點說,他們是想要用他們所有人的命,來換自己的命回去。
他們完全不知道,我有萬二分的把握,全身而退,不用他們犧牲!
但正因爲如此,風印反而更不想也不能讓這些人白白犧牲。
風印的原則性真的很強。
君投我以桃李,我報君以瓊瑤。
你願意爲了我出生入死,我自然要替你多多考慮。
誰都可以死,人之降生,談何活着歸去。
但就這麽爲我而死,我心不安。
所以他選擇了退,而且這一退,就是不知道退出去多遠。
我退了,退得越遠,那些保護我的人就越安全,就不會死戰。
至少,不會死在我眼前!
風印可以很輕易的判斷出,若然自己執意闖關的話,所有人都會随着自己死戰,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亦不言退,最終結果,隻能是全軍覆沒。
因爲眼前的這一關,是真的難。真的是極有可能所有人都死在這裏,卻仍舊闖不過去。
别人可沒有風印的作弊手段,更有熊王馳援。
退出去不知多遠,藏身在一棵隐蔽大樹樹腹内裏的風印深深歎息不已。
“你說伱們怎麽就那麽多事呢!就讓我自己逃命不行嗎?我一個人目标寥寥,逃出生天,等閑事爾,怎麽就非得這麽多人都聚集在這裏,你們這不是幫我,是在拖我的後腿啊!”
風印一肚子無語,滿心吐槽無處宣洩。
此一生最不想要的就是羁絆,但随着一路前行,羁絆竟然越來越多。
現在我主動離開戰場,隻希望你們能夠平安離去,避開這場血腥殺伐吧。
然後風印就開始潛心修煉,左右他跟風影體内還有部分天材地寶藥力沒有盡數消化,有餘未盡,乘勢化消,增強底蘊。
戰力能增強一點是一點。
他們倆這一波吞食的天材地寶實在是太多了,目前看似行動如常,不過是積蓄在他們體内的藥力差堪負荷,不會影響戰鬥,并非是當真消化盡淨,說到當真盡數融爲己有,還要相當的修煉打磨。
尤其是風影。
之前的一路戰鬥之中,風印始終沒有讓風影出手助戰。
一則是自己實力大幅度增進,足堪應付當前戰事,同時藉此實戰明悟自身當前狀态,将現有實力盡數發揮運用自如,二來則是……風影實力進步幅度更在自己之上,可說是自己的最大底牌。
自然是輕易不能出手滴,放在關鍵時刻出手,逆反戰局,乃至一擊定乾坤都屬尋常
這一潛修,就是整整三天三夜。
然而風印固然努力精進,風影卻是在偷懶摸魚。
這卻不是她有意偷懶,而是她吃下的那個蛋的能量,實在是太龐大了。
至今還在肚子裏持續不斷地散發精粹靈氣,換句話說,她現在仍舊時刻處于吃得飽撐的狀态,随時都會打飽嗝的那種!
基本每一個飽嗝吐出來的都是精純到了極點,近乎化不開的靈氣。
還有每時每刻都頂得慌。
小家夥到後來沒辦法,隻好小爪子握着風印的手,開始共享靈力。
嗯,也就是借助風印,舒緩自身的不适,将靈力輸送過去。
而這一共享不要緊。
風印瞬時感覺到自己被一種如同大海一般的深沉靈力強勢包裹住了,沛然莫禦無窮無盡的精粹靈氣直接令到他窒息。
是的,就是完全窒息!
那海量的靈氣,強勢湧入風印的經脈,所幸這個靈力的濃度固然逾越風印本身靈力甚多,但因爲風影的調和轉嫁,倍顯溫和,對身體并無什麽害處。
但如此強猛的湧入之勢,就算再如何的溫和,仍舊可以将肉身撐爆,風印的肉身,可遠不如風影源自妖皇後嗣的強橫肉身,一個應付不當,可絕不似風影那般僅止于感覺吃撐了而已。
然而風印沒有足夠強橫的肉身,卻有化靈經,化靈經功體最善于化納天地靈氣。
正是相得益彰。
由風影共享過來的靈力精粹濃郁級數遠超風印本身修爲是一回事,卻絕不表示化靈經功體化消不了。
風印修爲淺薄是他本身的問題,化靈經功體的高度,卻是淩駕于此世所有功法之上的。
即便是這般超乎想象的精粹且龐然的靈氣強行侵入,即便風印修爲仍是淺薄,化靈經功體仍舊可以應付,可以逢兇化吉、化險爲夷,甚至化被動爲主動。
而在接觸瞬間,風印也終于明白了現在這段時間風影的感受,這哪裏還需要有什麽吃飯的欲望?
真真是連一滴水都不想喝,一滴水都要占肚子的好麽?
化靈經高速運轉,将湧入的巨量靈力,轉化爲風印底蘊與修爲根基,修爲自然持續增長,幾乎一時一個樣。
前後不過一個下午的時間,再不需要借助任何的外力,隻是共享過來的巨量靈力,風印就在樹洞地下完成了到地級品階的持續的增長躍進,。
當前修爲,地級,七品!
地級七品,這是地級低階與中階之間的分界嶺,即便是天賦極高的修者,也有極上乘的傳承功法,亦有大量的資源供給,想要登臨此境,沒有幾十年苦修,絕無可能!
可是風印,僅僅一下午的時間,愣是從地級初階一路晉升到地級七品,就這麽生生的跨越過來了!
實屬荒謬。
可還有更荒謬的!
雖然風印的實力仍舊在持續飛漲,小家夥的狀态仍舊漲得慌,距離分享結束貌似還遠遠沒有到頭。
而因爲這次分享,得了大便宜風印卻感到了由衷的害怕,亦或者是恐懼。
“大姐,你到底是吃啥了!跟我說說呗,我現在好怕!”
風印情知這種情況,絕不可能僅止于之前吞食天才地寶的結果。
風影小臉兒通紅,兩顆眼睛滿是迷離,小爪子在全身到處撓。
滿身心的盡是迷惘。
尤其是隔一會兒就去摸自己的小屁股。
她感覺那兒癢極了,就像前幾次,要生長尾巴那樣的感覺,陌生卻又熟悉,渴求卻又帶點恐懼。
可自從到了這裏,自己都已經長多了三條尾巴了,怎麽還會再長新的,時間間隔這麽短?
晉級這麽容易的嘛?
根據本族血脈傳承,從第一條長到第二條,并非很難,積累充足即可。
以後也都如此,可積累這回事,肯定是越往後越難,每多一尾之後的積累,勢必比之前更多更大,甚至比前幾次加起來的總和還要多,還要大,唯有如此才合理,這是毋庸置疑的修行者認知。
可現在呢?
從生出第三條尾巴之後,一共都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裏,尾巴愣是增多到了六條?
六條啊!
而且現在貌似還要再長多一條出來!?
一想到這點,風影也感到恐懼,
可風影真沒覺得自己吃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明明自己吃的東西都挺正常的。
不過就是一些水果,一些藥草,嗯,還有那個蛋。
在那之前,自己也吃過許多水果,許多藥草,還有各種蛋啊,頂多就是那個蛋的個頭略大,外殼有花紋,再也沒什麽新鮮的了。
風影當然就沒想更多。
但爲什麽會這樣呢?
雖然風影說不上來,但是風印知道,這家夥一定是吃了不得了的東西。
這同樣是毋庸置疑的!
既然風影自己也迷迷糊糊的說不出個所以然,那就隻能暫時擱置,繼續相助風影化消藥力,繼續分享。
如此持續支撐一人一貓接連升級的能量,無疑恐怖。
可蘊藏在風影體内的能量,一直到現在還沒有消耗殆盡的迹象,甚至還呈現出非常有後勁的樣子……
所幸随着風印的修爲層次接連躍升,綜合化靈經功法所能負荷的靈力上限也不斷提升,縱使風影體内蘊藏的力量如何龐大,終究是無根,終有被消化完的一刻。
如此到了第三天晚上。
風印的修爲層次已經接近了地級七品巅峰。距離六品,隻有一步之遙。
而風影……第七條尾巴,當真就長出了小半截來!
莫要以爲小半截不算什麽,不管是七竅靈貓還是九尾天狐,在生長到了第六尾之後,想要再進一步,生出第七尾,都是難如登天!
因爲那是真正意義的質變。
風印更加不知道的,尋常的九尾天狐,擁有了第六尾,已經可以化形成人,可以以人身形态修煉了。
但在風印一次次的點化之下,風影的根基,尤其是靈根不斷提純,步步提升,其底蘊已經攀升到了一個所有妖族都要爲之瞠目結舌的地步。
與生俱來的妖胎妖氣,還未來得及壯大,就已經被風印點滴化去。
就如同級别越高的妖族越是不容易繁衍後代一樣,風影的化形,同樣也很艱難。
一如此刻,她已經長出來第七尾,戰力足堪比拟同族高階大妖,但外形仍舊沒有太大改變,仍舊保持着風印最喜歡的、比巴掌稍大的模樣。
但這第七條尾巴,到底還是隻長出來小半截而已,還需要繼續生長,跟之前那幾條直接全部長出來,全然迥異。
但随着第七尾的長出,讓風影輕松了許多,又恢複了原本的活潑好動。
顯然是體内堆積的龐然能量,有了新的地方可去。
舉凡是産生出來的能量,自動自覺的去供應新尾巴的後續生長了。
而這狀态所帶來的另一個結果則是,一人一貓的共享靈力狀态就此結束,告一段落。
風印借助這一波的順風船,将自身修爲從地級初階,一口氣躍升到了地級六品,實力直線狂飙,與數日前,判若兩人,差天共地。
再然後,自然是從樹洞裏出來。
修爲提升,卻不等于實力也随之提升,尚需戰鬥曆練磨砺,才能使修爲戰力真正如臂使指,盡歸己有。
而戰鬥曆練的對象,顯然是不欠缺的!
所有人,包括楚燕齊韓秦的高層,都認定風印是秦人,必然想要早點回去秦地。
基本每個在外漂泊拼命的人,都有一種共同渴望的思緒,叫做回家。
再沒有什麽地方比自己的家更讓一個人安心,也沒有任何地方在一個人的心裏比自己的家更安全。
但他們不知道的事實上卻是……
風印從沒有這樣的想法。
對他來說,這個世界的每個地方都一樣。
所謂的‘歸心似箭’這種話,對于他而言,沒有半點意義。
隻要能确保實力一直增長,即便是一直在楚地遊蕩,也未必不可。
所以他離開大樹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緻力尋找那些保護自己的人。
而這個任務的主要執行者,被風印交給了現在身法愈發神出鬼沒的風影。
……
在風印失去蹤迹的這三天裏面。
由梧桐山通往斷玉城方向的這片地界,戒備愈發森嚴。
溫柔沒有當真離開,他還在這方圓五千裏山河之内。
這個消息,迅速的傳遞出去,令到越來越多的獵殺者,向着這邊集中過來。
被關隘封在外面的别國人還好些,隻有那些持着二宮三山四方五湖的身份牌的名門弟子可以進入,但是在這個之後的門派就不準進入了。
那些門派,還不足以讓一國守将讓步。
而楚地這邊的獵殺者卻是意态嚣狂。
成功獵殺到溫柔的話,可不僅僅是能發财,從大義角度上還說,還是爲國出力!
既然如此,那又何樂而不爲?
大批大批的楚國修者,楚國各地蜂擁而來,源源不絕的進入到這片山林之中。
此刻,一個隐秘角落,顧雲帆看着一個個面容堅毅的屬下,輕輕歎息。
“時間越拖下去,形勢隻會對咱們越不利。”
“可溫柔不見蹤影,我們也無聯系手段。這事兒就僵到這……”
有人皺眉:“我始終也想不明白,溫柔爲什麽不肯主動和我們聯系?他明明知道我們的存在,更對他抱有善意。”
在場衆人齊齊苦笑,這一問,恰恰也是所有人的疑問所在。
“溫柔一直都不想暴露他的真實身份來曆。”
顧雲帆歎息。
“就因他的一點私心,全然不顧大局!才導緻如此惡劣局面。”有人顯然早有不滿,憤而出身。
“呵呵……”
頓時有人冷笑反駁道:“将心比心,天地良心,換成你身處這般處境,你敢暴露真實身份麽?爹媽老婆孩子親戚朋友鄰居……所有人都一起死了,你才滿意了?”
“什麽叫不顧大局,是你的大局,大家的大局,還是什麽别的大局,别站着說話不腰疼。”
“暴露身份?在這種情況下将身份洩露,你敢保證咱們之中就沒有往外洩露消息的人?憑什麽這麽相信你??”
衆人齊齊謂歎息。
顧雲帆道:“溫柔的意思其實很明白,從一開始就表示得很清楚,他隻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來解決這次危機。他不和我們接觸的理由更加簡單:他不需要我們的保護,他更希望我們趕緊離開,置身事外。”
“可憑他一人之力,又要如何離開!?”
衆人都是一臉菜色。
“說的倒是輕巧,離開?現在早已經不再是溫柔一個人的事情,那麽多的優質資源,若是給他一人獨享,甚至糟蹋了也行,但若是落入楚人手中呢?!”
“那可對于咱們大秦的威脅太大了。”
“現在若是就直接回去,估計得被部長他們當場活活罵死,那還不如戰死在這裏,至少能落得個清靜!”
“說的也是。”
便在這個時候,似乎有白影一閃。
衆人齊齊一愣,便待要備戰。
随着越來越多的楚國修者湧入此地,非楚國之外的修者生存壓力陡增,尤其是秦人,一旦照面,除非實力相差懸殊,否則動辄開戰,此刻意外出現,衆人自是戒備不已。
可什麽都沒發生,唯一一點差異,不過是地上多出來一個紙團。
衆人不禁心下愣然:什麽人速度這麽快?
溫柔?
絕不可能吧!
顧雲帆看了看自己面前的人,一伸手,早已将那紙團收在了手中。
打開一看,隻見其上盡是淩亂的字迹,顯然是倉促間寫就的。
“多謝諸位一路護持的好意,然人多目标更大,反而不易脫身。請諸位放心離去,吾自有脫身之策,成竹在胸,絕無疑慮!無謂犧牲,實屬愚蠢,無辜背負人命之人情,非餘所願也!”
落款,溫柔。
看完後,對于這個紙條的來曆,大家倒是沒有懷疑,這必然是溫柔送來的。
但是,大家真能如溫柔所言,就此回去嗎?
臣妾做不到啊!
再退一萬步說,現在可不是三天之前了,此地已經被楚人包圍得鐵桶一般,要怎麽回去!?
“你說的沒錯。”
爲首的黑衣人看了一眼顧雲帆,道:“這貨,果然是不想借用我們的力量,還視咱們爲累贅。這混賬小子當真是你教出來的麽?”
顧雲帆扭曲着臉道:“是我教的沒錯,但這沒辦法,吾與之相處雖暫,卻知此子雖然年少,但爲人個性卻是謹慎的很,他隻相信自己。”
“隻是說視咱們爲累贅倒也未必,然此子絕不想依靠别人。更加不想欠别人人情倒是真的。這一點上,他寫的很清楚,他是害怕我們爲他犧牲,他不想欠下一筆債,人情債。”
首領歎口氣:“就這樣麻煩性格的人,最是麻煩!難對付、難拉攏、更難捉摸!”
衆人相對苦笑。
“要不我們先覓地潛伏一部分人手,莫要都折在這裏。”
“其他的人,天級五品以上的修者,留下待命。咱們不能無視溫柔的意見,卻也不能完全聽他的!至少得保有一點回旋餘地!”
“好,就這麽辦。”
……
風印此刻正在往梧桐山的方向移動……嗯,更準确的說法是在往楚地的腹地進發。
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現在前方森嚴壁壘,繼續前行不過是自讨苦吃。
往回走,反而要安全得多。
而且還能借這個機會,進行實戰磨砺。
但他這個行爲,看在師酒徒等人眼中,卻是實實在在的……壯烈行爲!
“果然不出所料,溫柔當真還是選擇了走這條路!”
“甯我身化劫灰,也要靖此青天!”
師酒徒深深歎息,問身邊一位鈞天手殺手:“溫柔的位置現在在何處?”
“若然按照被他殺死的這些人的屍體痕迹路徑來判斷,溫柔在往回走。”
“密切注意其後續動向。”
“隻是注意行蹤就好,不必勉強出手,我們所求乃是一擊必中,避免一切意外!”
“是。”
師酒徒白眉之下,隐含憂慮,内疚,矛盾……
旁邊,大楚小皇子則在旁肅立伺候。
他的眼簾低垂。
…………
【晚上再更一章,思路有點卡,而且這段有點水。我趕緊多寫點度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