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用頭發絲去想,也能想到被龍頭視爲接班人,從小就接受某種殘酷訓練的郭易秦,絕不是那些乞丐人能殺得了的。
更重要的是,她在郭易秦死後,也看出他的臉上蒙上一層黑色,那是典型的中毒反應,長矛上有毒。
負責守禦城門的夏天山等人,面對那些生命比螞蟻還要賤的乞丐人時,都不屑使用塗了毒藥的長矛,這就有力證明了長矛是來自第三方。
說白了,就是專門爲暗殺郭易秦而‘準備’的。
所以夏小韻才不明白,在九幽世界誰會暗殺郭易秦,難道不知道她是夫人的女兒,這個世界中的大小姐嗎,誰敢暗殺她的‘貼身侍衛’?
夏小韻向九幽夫人問這個問題,也沒奢望她會回答。
她偏偏回答了,說是她派人暗殺了郭易秦。
如此輕易得到答案後,讓夏小韻呆愣當場。
唰,唰唰地腳步聲,從九幽夫人背後傳來,十餘個白發蒼蒼的老妪緩步走了過來,都看着夏小韻,眼神中帶着激動的神色。
夏小韻沒有注意到她們,隻是盯着九幽夫人用力眨了下眼睛,問:“是你,殺了他?”
九幽夫人反問:“你說什麽?”
“是你,殺了郭易秦!”
夏小韻的聲音陡然尖利起來。
“我殺了郭易秦?”
九幽夫人的聲音,卻帶着不可思議的茫然,随即失笑出聲:“呵呵,楚詞,你說什麽呢,我怎麽會殺郭易秦?他能來九幽世界,可是獲得長老們的一緻贊同。長老們贊同過的任何決議,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人,都不能違逆的。”
那些白發老妪,就是九幽世界内的長老了,相當于西方國家的國會議員,她們的決定才是九幽世界内的最高政策,九幽夫人就像是總統,盡管地位顯赫,權利很大,但在重大決策上,還是得聽從長老會的決議。
夏小韻的心,一下子沉了下來,好像墜入了冰窟中。
在那些白發長老們還沒有走過來時,九幽夫人曾經親口說,就是她派人殺了郭易秦,現在卻矢口否認,還用非常驚訝的語氣,反問夏小韻她怎麽會這樣做。
“就是你殺了她!”
夏小韻呆愣片刻,猛地撲了過來,身後一把抓向她的臉,嘶聲尖叫:“你剛才就承認了,是你殺了她!”
九幽夫人沒有躲,任由夏小韻把她臉上的面紗扯掉,露出了一張絕美的臉,帶着無奈地苦笑。
“夏小韻,不要鬧了!”
一個長老快步走過來,長長的袍袖一揮,纏在了夏小韻腰間,稍微用力就把她拉到了旁邊,嚴肅地說:“你這次來九幽世界,讓郭易秦陪同,是夫人早就與我們商議後決定的。隻要是我們的決定,就是夫人也不能違背!”
“她剛才親口告訴我,就是她派人殺了郭易秦的!”
夏小韻掙紮着,想掙開纏在腰間的袍袖,可無論她怎麽弄都解不開。
“這孩子被剛才那場激戰,給吓壞了腦子。唉。”
九幽夫人低低歎了口氣,轉身對其他長老微微颔首說道:“還請大家看在她是我逝去侄孫女的女兒份上,能原諒她。”
“這個不需夫人吩咐,我等都很清楚的。”
十餘個白發長老們,齊齊地對九幽夫人彎腰還禮。
“我想單獨與她聊聊,好嗎?”
九幽夫人又說。
長老們相互對望一眼,轉身走了。
夏小韻不再發狂,倚在樹上呆呆望着九幽夫人,因爲她聽到了一句話:看在她是我逝去的侄孫女份上。
“夏小韻,夫人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是你的母親。你的親生母親,早就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經跳下夫人山的火山口了。”
用袍袖纏着夏小韻的白發長老,最後一個離開:“如果不是念在當年你母親對夫人的一番孝心,你以爲我們會任由你在外安樂逍遙那麽久?在得到兩隻繡花鞋後,沒有促成彼岸花開,反而萬裏迢迢跑來九幽世界當下一任夫人?”
“夏小韻,你要感謝夫人。如果不是她爲你極力争取,最多十個月後,你就會成爲我們沖出黑暗的犧牲品。記住,我們之所以甘心浪費一代人,苦等數十年後的再一次彼岸花開,都是夫人爲你争取的!”
白發長老的語氣嚴厲了起來:“夫人對你的恩情,不僅僅于此!你還該知道,你不但不用成爲犧牲品,還将成爲下一任九幽夫人!在你雪落唐王登位之時,就是夫人自跳火山口的死期。哼哼,夫人就是以退位讓賢,才讓你獲得新生,希望你能珍惜這次機會,莫要再對一個外界死人而懷疑夫人!如若再犯,我們絕不輕饒,會把你獻祭夫人山!”
“還請各位長老,看在楚詞不谙世事(不知道九幽世界内的規矩)的份上,原諒她的沖動,白虹再次謝過了。”
夏小韻還沒反應過來呢,白虹搶先對白發老妪深施一禮,替她說情。
“夫人多禮了。”
白發老妪彎腰還禮,看着徹底傻掉的夏小韻搖了搖頭,轉身快步走了。
我母親是她的侄孫女?
望着依舊對白發老妪走遠的背影依舊彎着腰的白虹,夏小韻大腦中一片空白,實在搞不懂自己究竟是做夢,還是處在現實中。
“你是不是以爲,你母親是我的侄孫女,隻是因爲我的輩分大?”
白虹轉身,看着夏小韻笑吟吟的問道。
她臉上滿是溫和的笑容,那雙眼裏卻滿是邪惡的得意。
“難道,難道不是這樣嗎?”
夏小韻咕噔一聲咽了口吐沫,喃喃地問道。
“當然不是。”
白虹臉上的笑容收斂,雙手到背在身後擡頭看着高高的城牆:“如果你能活兩百多歲,你也可以有早就死去二十多年的侄孫女。”
“兩百、兩百多歲?”
夏小韻身子輕顫了下,瞪大眼睛望着白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我像你這樣大時,外面還是滿清帝國時代。”
對夏小韻的驚訝樣子,白虹很滿意:“你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吧?嗯,我二十五歲時,也是被選爲九幽夫人繼承人的,等你上溯六代的祖母跳進夫人山後,與來年春分七日後,正式成爲了第四百三十八代的九幽夫人。”
夏小韻覺得自己在聽一個相當荒誕的故事。
在這個故事中,就像上千年中傳承四百三十八代的列代先祖那樣,白虹己任了新一任九幽夫人,根據先祖制定下的規矩,她在成爲夫人的三年内,必須得與一個男人相結合,生子。
上千年來,君王的後代都是女兒,名字也都叫白虹,所以當她在成爲夫人後的第二年,就開始滿世界尋找她的如意郎君了。
白虹尋找如意郎君的過程很簡單,被她選中的男人,死都無法抗拒她天仙般的容顔。
“你可能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說早年間有個秀才進京趕考落榜,回鄉時因自己寒窗苦讀十數年卻不曾中舉而悲憤異常,行至一處荒山時越想越覺得,他愧對自己妻兒老母,沒臉去見人,就一頭碰向大石頭,想以死謝罪。”
白虹到背着雙手,圍着夏小韻慢慢轉着圈子:“結果呢,他卻一頭紮進了石頭内,發現裏面另有天地,有巍峨的宮殿,有四時不謝之花,還有一個絕色仙女。仙女對他說,你既來白石宮,那就是與我有緣,我們可以結爲夫妻。”
白虹所說的這個故事,夏小韻确實聽說過。
落地秀才無意間闖進仙宮後,哪能舍得再離開,就與那絕色仙女當天結爲夫妻,入了洞房,過上了神仙般的生活。
隻是再美好的深神仙生活,也無法讓秀才在兩年後開始思念他在塵世間的妻兒老小,尤其是月圓之夜時總會夜半醒來,望着天上明月出神。
仙女看出秀才凡心動了,心中輕歎一聲就問他,是不是想回家看望一下妻兒,秀才說是,并保證他很快就會回來。
仙女答應了他,又送他些許盤纏,送他出山後才告訴他說,你既然已經凡心大動,那麽我們的緣分就到此爲止了,以後就不要再來找我了,用我送你的這些财寶,好好在家與妻兒過日子吧。
落地秀才沒把仙女這番話往心裏去,隻當她是舍不得自己走,才故意這樣說的,就故作沒聽明白那樣,抱拳行禮急匆匆的走了。
失蹤兩年的秀才回到家後,還又帶了好多珍寶,家人肯定歡喜的不得了,就問他到底去哪兒了--秀才沒回家之前,是極度思念自己妻兒老母的,可當看到他們後,卻又覺得他們連仙女的一根發絲都比不上,決定盡快回到仙女那邊,以後再也不回來了。
落地秀才第二天一大早,就以自己在外給貴人做教書先生爲由,不顧妻兒老母的苦苦挽留,依然離家再次回到了當初那座荒山中,找到那塊大石頭後,就像兩年前那樣一頭碰了上去--沒進去,腦袋破了。
“他不甘心,第二次用了大力氣,狠狠撞了上去,撞死了。”
白虹說到這兒後,臉上都是譏諷的笑容:“他死了都沒閉上眼,都沒想到仙女曾經跟他說過的話。”
“你就是那個仙女。”
夏小韻冷冷地問道。
白虹點了點頭:“這個故事,就是我讓人散播出去的。也許,它還有别的版本,不過我确實經曆過這件事。當初我是那樣的在意他,他卻身在福中不知福,還惦記着他塵世間的妻兒老小,理當遭受如此的懲罰。”
夏小韻冷笑,不說話。
“我知道你不信,我就是這個故事的主人公,就像你不相信我今年已經兩百多歲了,可這沒什麽,無論你信,還是不信,這都是事實。”
對夏小韻本能的連連撇嘴動作,白虹倒是一臉的無所謂,笑了下忽然問道:“你該認識方圓的母親燕影吧?”
“我當然認識。”
夏小韻脫口回答。
白虹淡淡地問:“你看她今年像多大的?”
“她像--”
夏小韻說不下去了,眼前浮上了燕影的樣子。
實際年齡快五十了的燕影,豈不是像三十剛出頭的妙齡少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