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鐵遼是特工,那麽随時都會接到外出任務的命令,這也沒什麽奇怪的。
南诏櫻花隻是有些舍不得:“現在,現在就走?”
“也可以--”
鐵遼望着她,舔了舔嘴唇說:“也可以等會兒,不是太急,但必須得走。”
南诏櫻花明白他說不是太急是什麽意思了,俏臉一紅,垂下眼簾低聲說:“那就,那就等會兒再走,先、先做點什麽。”
說完,她就低頭伏在了鐵遼胸膛上,嫩舌靈巧的就像蛇兒那樣,在上面遊走了起來。
鐵遼咽了口口水,低聲說:“我想、我想先跟你說會兒話。”
“你說呢,我聽着。”
南诏櫻花停止了遊走,擡頭看着她的男人。
她并沒有覺得,全心全意伺候這個華夏男人有什麽錯,又會不會有損她東洋人的尊嚴。
上世紀那次導緻華夏數千萬軍民傷亡的戰争,東洋人是永世都不能逃避的罪人,戰争過去那麽多年了,兩國還是仇恨比友情多很多,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
不過,這并不影響南诏櫻花深愛着鐵遼。
爲了陪伴在這個男人身邊,她可以放棄除殺父之仇在内的任何東西。
而鐵遼也知道她的心思。
嚴格說起來,無論殘殺南诏博士的人是誰,那都是鐵遼的戰友,兄弟,他沒有任何理由與要爲父報仇的南诏櫻花,發展成這關系。
隻要她不放棄仇恨,他們就是仇敵。
隻是愛情這玩意很奇怪,能改變那些人們以爲無法改變的思想,再加上鐵遼那時候以爲真正的方圓已經死了,就算沒有南诏櫻花出現,他也會竭盡全力刺殺方圓的。
所以他才能接受她,兩個人并迅速的陷進愛河中,等他得知他以爲死了的方圓,其實是人家漠北北的一個陰謀時,他已經愛的無法自拔了,從而陷進‘要不要說出真相’的痛苦中。
真相,是絕不能說出來的。
哪怕方圓在看到郭易秦發來的短信,知道本次任務很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後,他也不能說出來。
但他也可以說出來--
“我知道,你最大的心願,就是爲父報仇。”
鐵遼右手在女人柔順的發絲上,輕輕摩挲着:“無論怎麽樣,你都不會放棄。”
“是的。”
南诏櫻花有些奇怪,點了點頭說:“鐵君,當初我也曾經對你坦言過這些。你是方圓的好朋友。無論是你誤會他之前,還是以後,我都告訴你,我一定要殺他。”
“我也知道,我的決定,會讓你陷進兩難的境界,所以我請你不要插手這件事,無論我們兩個誰死--其實,你知道死的那個人會是我。”
南诏櫻花笑了下,沒有絲毫的恐懼:“我自己也知道,我沒有半點成功的希望,可我還會那樣。就像你報效你的祖國那樣,任何事,包括愛情,都該放到一邊。那時候,你也答應我的。答應等我死後,會給我收屍的,更答應我,等我死後,把它交給方圓。”
南诏櫻花說着,擡起了右手。
在她的右手無名指上,戴着一個在燈光下泛着青銅綠的戒指。
戒指上,雕刻着一個小小的,卻很可怕的厲鬼。
“這是鬼戒,它的來曆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任何人,佩戴上這個鬼戒後,都不會有好下場。當初,在俄羅斯彼得山上時,我曾經把它送給過方圓。”
南诏櫻花臉上的笑容隐去,低低的聲音裏,帶有了一絲明顯的恐懼:“可在我送出去的第二天,我就發現它又回到了我面前。看來,它是不會放過了。要放過我,除非我死掉。”
鬼戒所代表的含義,也讓南诏櫻花提前‘預測’出了自己找方圓報仇時,會死。
所以她才懇求鐵遼,等她死後,能把這枚戒指送給方圓,就算是給她報仇了,也沒枉她白白深愛過他一場。
就因爲方圓隻要能戴上這玩意,就會引來滅亡的噩運說法,鐵遼表面上不說,但内心卻是嗤之以鼻的,所以才很爽快的答應了她這個要求。
“我知道,你心裏根本不信它蘊含着那麽可怕的魔力--”
南诏櫻花剛說到這兒,鐵遼忽然把那枚鬼戒摘了過去,稍稍捏了下戴在了自己左手無名指上。
南诏櫻花愣住:“鐵君,你這是?”
“我發現,我戴着它很合适啊。”
鐵遼晃了晃手,笑道:“就不如送給我吧。”
“不行,你快摘下來!”
南诏櫻花一點都不願意深愛的男人,沾染這個不吉祥的東西,聽他這樣說後連忙爬起來,伸手去夠。
鐵遼左手向高處擡起:“櫻花,不要搶了。可能,我才最适合戴這枚戒指的。”
南诏櫻花愣住,望着他的眼角,不住的跳。
鐵遼放下手,動作溫柔的替她把垂在肩膀上的發絲拿到背後,低聲說:“櫻花,我有話要對你說。其實,我才是--”
一隻手,堵住了鐵遼的嘴唇。
南诏櫻花的臉色發白,剛才還很溫軟的手,這會兒竟然有些涼,顫聲說:“别,别說。”
“唉。”
鐵遼慢慢拿開她的手,歎了口氣說:“有些話,早晚都得說出來的,其實,殺--”
“等等!”
南诏櫻花再次捂住了鐵遼的嘴,用力咬了下嘴唇後,才低聲說:“等等,等等再說?”
等什麽?
鐵遼很快就知道她要做什麽了。
兩個人真正同居一周了,恩愛時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放肆,甚至是瘋狂,更是在鐵遼肩膀上,胸膛上,胳膊上撕咬抓撓,都見血了,就像一隻野貓那樣。
女人的瘋狂,隻能最大程度上的激發男人骨子裏的獸性,這一點敲打在玻璃上的雨點,有幸親眼目睹了。
起風了,雨絲終于變成了雨點,黃豆般的那樣大小,被北風夾裹着,狠狠擊打在了窗戶玻璃上,尤其是那些彩鋼瓦屋頂上,發出的啪、啪聲,淹沒了塵世間的其它聲音。
足足有半小時,雨點才變小,重新變回了雨絲,被也同時減小的風送到窗戶上,再也不會發出任何聲音,隻能像尖叫一聲過後,就變成貓兒般的用舌尖溫柔舔着男人渾身傷痕的南诏櫻花那樣,舔在窗戶玻璃上。
鐵遼閉着眼,靜靜享受着女人瘋狂過後的溫柔。
等感覺有冰涼的淚水,跌落在心口後,他才慢慢地睜開了眼。
女人就大馬金刀的騎在他身上,雙手按着他胸膛,垂頭看着他,聲音嘶啞的問道:“你、你在騙我,對不對?”
“以前是在騙你,現在是實話。”
鐵遼神色坦然的回答:“因爲那時候舍不得你,恰好方圓又該死,所以讓他來替我背這個黑鍋,我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嚴格說起來,這也算不上黑鍋。你父親,确實該死。你可知道,就因爲他的力挺,我有數十名戰友,都永遠留在北朝地下古城,連屍骸都沒能收回來嗎?”
南诏櫻花按着鐵遼的雙手十指,慢慢地開始用力。
尖利的手指尖,幾乎刺進了他的皮膚内,鮮血卻從她緊咬着的嘴唇上滴落下來。
“我知道,你會說讓我那麽多戰友犧牲的罪魁禍首,是北朝某人。你父親,他隻是爲東洋做了他該做的事。”
鐵遼閉了下眼睛,低聲說:“但無論怎麽樣,他都該死。就算我們早就相愛,我也會這樣做。”
“我、我在你心裏,永遠都比不上你的祖國?”
南诏櫻花啞聲問道。
“這個問題該怎麽回答呢?”
鐵遼想了想,才說:“舉個例子吧,我身邊的例子。一位非常被我崇拜的老人,他家十數人爲了祖國而犧牲--我知道,我永遠無法成爲他那樣偉大的人物,但我會向他看齊。”
“你騙我的,你騙我!”
南诏櫻花淚水流的更急了:“殺我父親的兇手不是你,是方圓!你這樣說,就是想爲他開脫……”
“傻孩子,哪有你說的那種傻人?”
鐵遼笑着伸手,替她擦了下淚水:“更何況,我是這麽的愛你。櫻花,你仔細想想,就該知道豐田秀敏是在騙你了。你父親被殺時,方圓正處于随時死亡的狀态。”
方圓在北朝差點沒命,在外流浪一年多後才現身的事兒,并不是啥秘密,依着南诏櫻花對他的‘關注’程度,當然能打探到。
正如鐵遼所說的那樣,她也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隐隐覺得豐田秀敏在騙她。
她卻不想去問問豐田秀敏,爲什麽要騙他,而是固執的要幹掉方圓:他是她的殺父仇人這個信念,早就深深紮在她心底了。
除非有人主動跳出來,承認他才是殘殺父親的兇手,她才會繞過方圓。
現在,這個人跳了出來,恰恰是她深愛的男人。
忽然間,南诏櫻花不知道自己該怎辦了。
她從沒有想過,殺父仇人會是她深愛的男人,就像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這麽愛上鐵遼那樣。
一邊是父親,一邊是愛人,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的直接仇恨,之所以發生這種事,那都是因爲他們各屬不同的國家,談不上任何的對錯,隻有生死。
那麽,她該選擇誰?
是繼續爲父報仇,還是殺鐵遼?
南诏櫻花覺得自己的靈魂,慢悠悠的飄到了天花闆上,看着鐵遼把她抱在懷裏,輕輕吻了下,舉起左手晃了晃輕聲說道:“這算是咱們的訂婚戒指了,我不會允許你送給任何人,它就是我的,就像你隻能是我的一樣。”
“櫻花,我會給你合理交代的,但得等我執行任務回來後。”
南诏櫻花看到,鐵遼把毛毯披在女人身上,飛快的穿好衣服,從枕頭下拿出了那把鋒利異常的陌刀。
就是這把刀,把她父親一劈兩半。
“記住我的話,不要亂出門,一切等我回來。”
鐵遼再次抱着她,稍稍用力晃了下,轉身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間。
“啊--嗚嗚!”
南诏櫻花看到,女人在床上呆愣很久後,忽然撲倒在枕頭上,用拳捶打着,嗚嗚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