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卻是枯枝,被湍急的河流裹卷而下時,就像一支支利箭,刺在身上肯定很疼。
不過樓宇湘應該感覺不到這種疼痛了。
任何人在被泡在淹到下巴下的冷水中,過上那麽三兩個小時後,還沒有被凍死已經是福大命大造化大了,區區枯枝戳體之苦,又何足道哉?
她肯定是被綁在了一塊那塊露出水面的大石頭上,臉對着河水流來的方向,這樣才能更大限度大的,去接受河水的沖擊。
還有一隻沒死的老鼠,已經爬在了她頭上,正在彷徨的四處瞅着。
老鼠是會遊泳的,那些死老鼠是被淹死在洞裏的。
距離有些遠,方圓看不清樓宇湘的模樣,當然也看不出她現在有沒有睜着眼,甚至是不是已經挂掉了。
他隻是覺得,這時候能看到有女人被綁在河水中受罪,那麽除了樓宇湘之外,誰能有這份榮幸呀?
樓宇湘看似很驕傲的昂着下巴,這樣可以避免河水沖在她身上泛起浪花時,會沖進她的口鼻内把她給嗆死。
不過很明顯,她之所以驕傲的昂着下巴,一副威武不能屈的大女子氣質,還是因爲她的頭發,也被林盼盼用撕成條狀的衣服,拴在了大石頭上。
雨越下越大,荒山野嶺中升起了雨霧,水平面也越來越高,水流更湍急,整個世界仿佛都是水的世界,卻有個女人被困在水中間。
這一幕,咋看咋有些詭異。
方圓是不會冒然行動的,因爲他對林盼盼的行事作風,确實一點都不了解,所有哪怕不知道死活的樓宇湘,這時候快被完全淹沒了,他也得沉住氣。
最起碼,他覺得,他得先找到林盼盼再說。
坐在石頭上,方圓脫下鞋子把裏面的水倒出來,又拿出香煙點上了一顆。
下山時,方圓就用方便袋把香煙、手機包起來了,這樣可以避免進水,省的想抽煙時沒得抽,那豈不是很遺憾?
此情此景,最适合吸煙看着樓宇湘泡澡了。
話說,樓美人兒可是與葉明媚齊名的,身材嬌小卻玲珑有緻,堪稱造物主的得意之作,一般沒福氣的男人,是休想看她泡澡的。
方圓很快就把那隻用手捂着的香煙吸完了,也沒看到林盼盼的任何蹤迹,倒是看到水面已經淹到了樓宇湘的嘴下,河面也在逐漸變的更寬。
方圓扔掉了煙頭站了起來,飛快的向山下跑去。
他已經确定林盼盼是怎麽想的了,那就是逼着他下河去解救樓宇湘。
如果他不下水,那麽樓宇湘就會被淹死。
可他一旦下水,在無法快速、大範圍做出躲避動作的河水中,隻需一顆子彈,就能讓方先生飲恨的鳥朝天,與那些被淹死的兔子老鼠那樣,随着山洪飄悠悠的往下淌。
林盼盼那麽在意方圓,她會趁機下這樣的狠手嗎?
方圓不敢确定,因爲他實在不了解那個女孩子,所以剛才看似好整以暇的吸煙時,其實始終都沒放松一絲的警惕,要不然也不會在沖下山時的速度,會這樣快了。
當河水已經開始像樓宇湘的嘴裏灌,把已經被凍僵,凍昏迷的她給嗆醒時,方圓也跑到了河邊,縱身一頭紮進了水中。
他還是很擔心自己一腦袋紮進水裏後,會像曆史上那隻最著名的兔子那樣,一頭撞在有可能藏在渾水下的大石頭上,當場翹了個比的。
方圓的運氣總是不錯,入水後沒有碰到任何石頭。
水勢太大,高漲的水面已經把大部分石頭都淹沒了。
方圓剛入水,就被湍急的河流向下遊沖去。
他再怎麽厲害,也無法與大自然的力量相抗衡的,最多隻能在被沖下十數米後,總算用腳蹬住了一塊大石頭,才勉強止住了身子。
他慢慢從河底站了起來,手上搬着那塊足有兩百斤的大石頭。
隻要能搬着足夠重的東西,那麽他就能勉力與湍急的河水相抗衡,畢竟河面很寬,河水在他身上受阻後,完全可以分而過之。
洪水很大,幸好沒大到遇到什麽就摧垮什麽的地步,要不然方圓本事再大,也别想逆流而上了。
他一步步的走,緊緊閉住了嘴巴,讓自己的腦袋不住晃動着,這樣就能無法讓有可能鎖定他腦袋的槍支,輕易打中他。
河水看起來很急,卻不是很深,也就是樓宇湘那種隻有一米五高點的小女人,能被淹到嘴邊,方圓如果站起來的話,水平面最多在他胸膛上。
方圓卻隻露出個腦袋,一步步的前行,每一步都走的非常小心,目光看似始終盯着那塊綁着樓宇湘的大石頭,眼角餘光卻沒有放過兩岸任何一個地方。
并沒有林盼盼的身影,好像鬼魅般的忽然出現,貌似她已經走了。
或許,她隻想淹死樓宇湘拉倒,并沒有打算趁機算計方圓。
不過方圓卻不怎麽相信他會遇到這種好事,畢竟被愛情燒昏頭腦的女孩子,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的,而且更熱衷于某條狗屁不通的真理:我得不到的人,誰也别想得到,我會帶他去那個世界!
昨晚剛剛親吻了乖乖的小冰妹子、臨來時才讓昆侖渾身變軟的方圓,當前正幸福值爆棚呢,當然不稀罕去那個世界。
當然了,如果老天爺這時候忽然顯現真身,賭咒發誓的拍着胸膛,說那個世界有數不清的美女,都在等待方圓去耐心澆灌的話,他或許還會考慮一下。
老天爺并沒有出現,所以方圓還不打算去死,很小心的走到那塊大石頭後,背靠着它擡腳在四周撩撥了幾下。
他擔心不知道藏在何處的林盼盼,會藏在水下面,趁着他解救樓宇湘時,再給他緻命一擊。
沒有人,隻有亂石。
方圓這才放心,擡手松開懷裏的石頭,左手扳着那塊大石頭,一下子就轉到了樓宇湘的正面,忽地站直了身子。
大石頭前水面下的地勢,要比方圓這一路走來的地勢還要高,水才打到他的腰間往上一點,看來這塊大石頭不是單純的一塊石頭,下面還有跟腳呢。
被冷水嗆醒後的樓宇湘,無論她怎麽努力,這時候也喝了幾口水,咳嗽都咳嗽不出來了,眸光已經開始渙散,要不是頭發被拴在石頭上,早就耷拉腦袋了。
忽然看到有人從她面前水裏冒出來,而這個人竟然是方圓後--不得不感歎,精神的力量是偉大的,看到方圓後,已經垂垂要死矣的樓宇湘,雙眸猛地亮起,竭力張嘴叫道:“方圓!”
看你這小樣,能活到現在還真不容易,估計這次之後就老實多了,别再那樣讓我頭疼就好了。
“是我,算你命大,能堅持到我的到來。給你提個建議,下次泡澡時别來這種鬼地方,空氣是清新了些,可水質不咋樣啊。”
方圓擡手抹了把臉上的水,呲着牙的笑了笑,伸手就要去解開樓宇湘的頭發時,心卻猛地往下一沉,砸起了靈魂都在呐喊的危機感。
樓宇湘身材嬌小,一米五多點,但已經能打到方圓肩膀了,這是事實。
可現在方圓站在水中,水在淹到他腰間,樓宇湘卻是淹到了嘴邊,在證明她是蹲着、或者跪着的同時,也能證明她被反綁在大石頭的雙臂下,可能藏着一個人。
那個人,自然就是方圓遍尋不見的林盼盼了。
這種沒來由的危機感,讓方圓本能的身子猛地後仰--一把鋒利之際的短刀,毒龍般的從水下蹿出,就貼着他的衣服迅速上撩。
樓宇湘的尖叫聲,也在此時響起:“小心,她在水下!”
林盼盼在水下。
她就藏在了樓宇湘身邊,就像妖靈那樣靜靜等候方圓的到來,并在他警惕性最爲松懈的時候,才猛地刺出最具備殺傷力的一刀。
林盼盼對方圓的狂熱愛意,最終指使她選擇了那種方式: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她要把他帶去另外一個世界!
那麽鋒利的短刀,就連石頭都能剖開,更何況方圓的身體呢?
他可不是刀槍不入的時候了。
幸好他能在最松懈的時候,及時發覺了來自水下的危機,這才避免了肚破的厄運。
一擊不中後,林盼盼水鬼般的從水下竄出,雙手持刀,雙眼冒着熒光,惡狠狠撲向了砸落水中的方圓。
方圓剛要從水底冒出腦袋,就感受到了水流的變化,趕緊身子猛地一擰,那把短刀擦着他左肋,狠狠紮了下去。
任何特别重要的機會,都是一閃即逝的。
林盼盼其實在一擊不中後,就已經失去了暗殺方圓的最佳時機,這時候她應該趁機順水逃走,畢竟方圓得先救下快被淹死的樓宇湘,暫時顧不上追殺她的。
隻要留得青山在,那就不怕沒柴燒,林盼盼隻要能逃走,那麽以後就有的是把她狂愛着的男人,帶去另外一個世界的機會。
隻是狂愛使她喪失了理智,隻想用最直接的辦法,來消除這種無法忍受的相思之苦,所以她才嘴裏嘶聲吼叫着什麽,繼續追殺水下的方圓。
愛情是甜蜜的,但也是最可怕的。
如果林盼盼與方圓之間有着殺父之仇,她或許還能保持‘一擊不中,轉身就跑’的冷靜,很可惜方圓不認識她親生老子,卻悲哀的被她深愛上了。
這,算不算是一種悲哀?
林盼盼不管那麽多,她當前隻想幹掉方圓,雙手持刀在混濁的河水中,不斷的猛刺,連聲尖叫:“你在哪兒?快出來,讓我紮死你!”
“噗嗤!”
現在渾身難受的樓宇湘,聽到林盼盼這樣叫喊後,還是忍不住的失笑出聲,隻是她剛笑出來,河水就忽地倒灌進去,慌得連忙閉上了嘴巴。
“你出來呀?”
林盼盼在水中快速轉着圈子,死盯着河面,聲音裏帶着哭腔的尖叫:“你不是很拽嗎?你不是很了不起嗎?爲什麽不敢出來,與我決一死戰?”
隻有湍急的河水拍打石頭聲回應,卻沒有方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