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中就像隧道兩側的公路上那樣,看不到一輛車。
當方圓的車子停下後,王家海等人就在隧道口兩側兩公裏的地方,設置了障礙,嚴禁各種車輛通行,聲稱前方有軍事行動,任何人都不要擅闖,要不然就會有花生米伺候。
沒誰願意吃花生米的,世界那麽大還沒有機會去走走,所以不管是來自何方的神聖,在全副武裝的特警揮手示意靠邊停車時,都乖乖照辦。
車子的喇叭聲,終于消失在了隧道内,守在下水道出入口處的王家海,驅車疾馳而來,一個急刹車停在了張翼面前,開門下車,雙腳腳後跟啪的一碰,揮手敬禮,很幹脆的說道:“他已經進去了!”
按照張翼制定好的原計劃,無論是他進去,還是方圓進去、要不就兩個人一起進去,隧道這邊的公路都會戒嚴,王家海特意征調的幾支特警小分隊,就會立即跟進。
反正早上時,就有十餘個可疑人物提前去了下水道内消失了,那麽張翼自然也沒必要遵守某些規矩,要倚多取勝了。
擡手給王家海回了個軍禮,張翼低頭看了眼腕表,淡淡的說:“通知各小分隊,五分鍾後開始行動。行動過程中,必須得以小組爲單位,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動。無論發現任何的不明活動物,隻管開槍,不管其他。”
下水道内,有包括豐田秀敏在内的十餘個可疑人士,還有方圓倆人,張翼卻下令,在下面發現任何不明活物,都隻管開槍--下面黑燈瞎火的(可以肯定的是,擅于黑暗中作戰的東洋忍者,在方圓驅車沖下去後,就會打碎他的車燈,讓下面變成黑暗世界),方圓也就成了不明活物,難道張翼要把他也給幹掉?
王家海沒有關心這個問題。
方圓在來時路上,停車去小飯館内吃飯那會兒,他的車子車座上,就被撒上了經過特殊工藝處理的磷粉。
那種磷粉,在黑暗中能發出熒綠色的光,在特警們所戴的紅外線夜視鏡内,會顯得格外顯眼,誰要是敢沖身上攜帶這種熒光的活物上開槍,估計事後張翼能誅殺他九族。
“是!”
王家海再次揮手敬禮(現在穿着軍裝呢,就是一正規軍人了,當然得按照軍隊上的規矩來)後,擡手捏住左耳下的遠程無線通話器,正要向各個小分隊傳達張翼的命令時,裏面卻有個聲音搶先傳來。
王家海眉頭皺了下,聽完後馬上對張翼低聲說:“郭易秦要求與您對話。”
張翼沒決定退出七殺手時,王家海還是郭易秦下屬的下屬,就算明知道張阿哥對小郭不感冒,礙于紀律也不會直呼他名字的。
但現在無所謂了,張翼不再受郭易秦所屬,那麽王家海就沒必要再對他客氣了。
“他要說什麽?”
張翼臉色一下子拉了下來,盡管滿心的不情願,可還是從王家海耳邊拿過通話器,淡淡的說:“我是張翼。”
很快,那邊就傳來郭易秦的聲音:“張翼,我是郭易秦!”
“我知道是你。”
張翼面無表情的說:“有什麽事,快點說。”
“讓你的人讓開,我要過去,當面跟你說。”
郭易秦的語氣,一點都不好聽,由此可以推斷出他現在正強忍着怒氣。
身爲‘東廠’最大的頭目,郭易秦無論到哪兒,誰要是敢阻攔他,壓根不需要任何理由,隻需警告一次後,就可以掏槍直接把人就地格殺:我讓你敢擋我去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可這個人是張翼,背景比天還要大,所以哪怕郭易秦滿腔怒氣,在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也不想與他翻臉的,這才要求攔路特警,抓緊聯系張翼,要不然後果自負。
隻要是當兵的,就沒誰不知道郭易秦所代表的部門有多可怕,是萬萬不能阻攔的,所以這才趕緊向王家海彙報。
張翼卻一點都不買郭易秦的賬,無視他聲音裏的怒氣,依舊淡淡的說:“有什麽話就這樣說。”
那邊的郭易秦也知道,張翼不怎麽待見他,能夠接他的電話就不錯了,再次被拒絕後也沒太生氣,隻是深吸了一口氣後,才沉聲說道:“如果你想方圓徹底放下所有的牽挂,心無旁骛的對付豐田秀敏,那麽你就該取消所有的行動,立即恢複道路的暢通!”
“什麽?”
張翼愣了下,一時半會的沒搞清楚郭易秦這番話的意思。
郭易秦也沒解釋,而是反問道:“豐田秀敏真在下面的話,她會猜不到你會做什麽?”
方圓到來後,張翼大張旗鼓的交通戒嚴,以方便早就做好準備的特警各小組行動,當然瞞不過下水道内的人。
路面上有沒有車輛通過,下面的人一下子就能判斷出來。
無論那些提前去了下水道内的人中,有沒有豐田秀敏,他們都能猜出方圓下去後,随後就會有大批支援人員趕到。
沒有誰願意以人少對付大批全副武裝的特警,所以他們會想辦法,讓這些特警與方圓、甚至特警與特警之間自相殘殺。
張翼能在方圓倆人、所有行動特警身上,都做出一眼就能辨清敵我的‘記号’,那麽最擅長邪門歪道的忍者,就會讓這些記号,不再是記号!
他們躲在暗中,發現下來的人身上都有那種綠色熒光後,就會很快也擁有相同的記号(磷、硫磺之類的東西,從來都是忍者裝神弄鬼、不可或缺的道具),當具備相同記号的人,忽然倒轉槍口對同伴開槍--
想到這兒後,張翼猛地打了個冷顫,額頭上也刷的,冒出了冷汗。
龍頭能夠選擇郭易秦爲繼承者,不僅僅是因爲他足夠冷血、武力值強大,更因爲他有一個比很多人都聰明的腦子!
一旦下面發生混戰,挑起混戰的罪魁禍首們,就會躲在暗中看笑話,看特警們自相殘殺,說不定方圓也會死在這場亂戰中,畢竟在黑暗中,無論人的反應速度有多快,也躲不開紛飛的子彈。
真要出現那種情況,張翼除了以死謝罪之外,就沒有第二條更好的選擇了。
反之,隻要方圓一個人下去(山原百代可以被忽略),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下,他隻需感受到有危險出現後,直接下死手就是了,壓根不用擔心會殺錯人。
如果他再聰明一點,同樣能利用黑暗,來引發敵人之間的混戰。
而東洋人也明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們隻有十餘人進了下水道的:十多人的損失,還是能經受得起的。
“立即取消所有行動,恢複交通暢通,讓下面的方圓安心,他才能放開手腳的去做事。”
給了張翼半分鍾的反省時間後,郭易秦在那邊厲聲說道。
如果是放在以往,郭易秦用這種命令的口氣與張翼說話,他最多隻是無聲冷笑一聲,置之不理了。
這次,他卻滿嘴苦澀的說道:“是。”
把通話器遞給王家海後,張翼低聲說:“傳我命令,立即取消所有的行動,各小組立即收隊返回原單位,恢複交通的正常交通。”
“是!”
從來都不會質疑張翼任何命令的王家海,馬上揮手敬禮,向各小組下達了任務取消,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命令。
“張少,我們呢?”
下達完命令後,王家海低聲詢問張翼。
遙望着遠處已經有車輛向這邊駛來,張翼艱難的咽了口吐沫,回答說:“我們,走。”
王家海愣了下,回頭看了眼隧道内,意思是說:方圓還在下面拼命,我們就這樣走了,好像不厚道啊。
“他既然執意要一個人下去,那就得擔負英雄主義帶去的惡劣後果。”
張翼說着,快步走向了山坡,語氣忽然輕松了起來,笑道:“那小子死了那麽多次都沒死,區區一個東洋忍者,能對他構成什麽威脅啊?嘿,嘿嘿,王家海,我敢跟你打賭。如果豐田秀敏是個美女的話,方圓肯定會把她給草翻了!”
“哈,哈哈。”
狂笑聲中,張翼已經沖上了山坡。
王家海也笑了,回頭看了眼飛速駛來的那輛汽車,也縱身跳上了山坡。
等他來到最高處時,才發現山坡背面竟然還有個老太婆,正拿着小鏟子挖野菜,不過也沒在意,從她放在遞上的竹籃上一躍而過,飛一般的追向了張翼。
“唉,到底是年輕人啊,就不怕趟倒我老人家的竹籃,被我的寶貝咬到嗎?”
老太婆慢吞吞的擡起頭,看着王家海的背影搖了搖頭,左手伸出掀起竹籃裏的野菜--一條隻有筷子粗細、渾身卻赤紅的毒蛇,嗖的一聲就撲了出來,黑色的信子嘶嘶作響,速度極快,就像一支利箭。
老太婆右手中的鏟子看似很随意的一揮,就打在了那條蛇的腦袋上,一下子把它打進了竹籃内。
如果王家海此時還在,在看到滿籃子都是這種劇毒蛇兒後,差不多會吓個半死。
老太婆卻不害怕,幹癟的右手伸向了群蛇中間。
足足數百上千的毒蛇,就像碰到瘟疫那樣紛紛閃避那隻手,讓她很輕松的就從裏面,拿出一個小小的竹笛,嘴巴一張,竹笛消失,又拿起一蓬野菜蓋在群蛇上後,才挎起那個有些大的籃子,慢吞吞的站起來,拄着拐杖走下了山坡。
交通剛一暢通後,郭易秦就親自駕車,一騎絕塵的向隧道口疾馳而來。
兩公裏遠的路程,自然用不了多久,但當郭易秦跑來隧道口時,張翼卻不見了,唯有一個挎着竹籃的老太婆,微微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走進了隧道内。
就像王家海那樣,郭易秦也隻是看了眼老太婆,也沒太在意,就開門下車沖上了山坡。
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彭偉緊随其後。
望着山坡遠處那片片的林海,郭易秦沉默片刻才喃喃的說:“其實,你走了最好。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讨厭,我忍你忍得有多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