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刺的偷眼看向這邊的山原百代眼疼,下意識的擡手擋住了眼睛。
昆侖陌刀,舉世僅有七把,但随着方圓在蒙古草原上那把刀被白虹打碎,就隻剩下六把了。
張翼身爲七殺手之一,自然也擁有這樣一把陌刀。
到底是行事張狂的阿哥,在從龍頭手中接過這把刀後,就用‘白蠟法’在刀柄上,刻下了四個小篆字:佛手張翼!
(白蠟法,據傳是古代在質地堅硬的金屬上刻字的方法,不過随着科技的發展,這種刻字手法已經徹底失去了用武之地,也就是張翼這種不走尋常路的小纨绔,在刀柄上刻字才用這種笨法子。)
你若擋我去下水道内,就讓你試試我的寶刀!
這就是張翼忽然翻臉亮刀的意思了,千萬别以爲他像那些街頭混子那樣,亮出刀子來隻是爲吓唬人,隻要你發神經梗着脖子嘶吼‘今兒你不把老子腦袋砍下來當尿壺,你是我孫子’,他們馬上就收起刀子轉身就跑,讓你馬上明白‘愣得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這個道理。
張翼不是在開玩笑。
最起碼,這家夥現在不是在開玩笑,因爲開玩笑的的人,手裏拿着刀子時,眼珠子絕不會盯着方圓脖子上的大動脈,很有躍躍欲試看上一刀的意思。
方圓不再是刀槍不入了,這個秘密他在勸說張翼主動退出郭易秦所領導的部門時,看似漫不經心的告訴了他。
如果不是這樣,張翼也不會翻臉亮出刀子,說什麽也得陪方圓一起下去對付豐田秀敏,或者幹脆他自己下去。
張翼不放心方圓的安全,因爲通過這兩年多的暗中調查,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豐田秀敏這個東洋第一高手的名頭,不是吹出來的。
明明不放心方圓獨自去找強大的敵人拼命,張翼卻偏偏拿着刀子威脅他--讓老天爺也很納悶:你特麽的這是在想救他呢,還是想宰了他啊,不愧是不走尋常路的小纨绔啊,讓郭易秦那種人都很頭疼。
方圓卻不頭疼。
因爲他在猜到張翼絕不會放心他自己去跟豐田秀敏死掐時,就想好了對策。
方圓的對策很簡單,不是與他先決鬥一場、獲勝者獲得與豐田秀敏對掐的沙比行爲,而是利用他最擅長的嘴皮子功夫,無視明晃晃的刀子就在眼前晃啊晃的,慢吞吞的問:“張阿哥,你今年貴庚?”
張阿哥握刀的右手手背上,青筋稍稍突了下,才冷冷的回答:“老子隻比你小一個月,怎麽了?”
每次與張翼在一起說話時,方圓都能自覺把他自稱‘張爺、老子’的話,當做狗屁自動過濾掉,這次自然也是,繼續問道:“兄妹幾個?”
“方老三,你特麽的神經病啊,問這些狗屁問題!”
張翼很不耐煩了,真搞不懂幾天前,他是怎麽躲在下水道的黑暗中,等方圓與山原百代在重卡内颠鸾倒鳳幾個小時的。
龍頭當初創建七殺手,分别以妖魔鬼怪佛龍狼來命名,是以他們的年齡來排序的,妖手夜搜魂的年齡最大,魔手鐵遼次之,鬼手方圓排行老三,怪手陳斷玉比僅僅比他小一天,卻又比佛手張翼大将近一個月。
張翼呢,又比長相最着急的狼手秦摘花大一歲,所以他排名老五,稱呼方圓爲方老三(至于龍手老六是誰,後面會提到)。
方圓卻依舊好整以暇,不煙不火的樣子:“想下去,先回答我問題。”
“你家張爺是獨生子!”
張翼無奈,隻好咬着牙的回答。
方圓不緊不慢的又問:“到現在爲止,你招惹過多少女孩子了?”
既然方圓已經說必須得回答這些問題,他才有可能會答應張翼去下水道内,那麽張翼隻好暫壓心頭怒火,冷笑着說:“隻會比你多,不會比你少。方老三,你這是要顯擺你接觸的女孩子,都是人間難得的極品--”
方圓打斷了他的話:“最後一個問題,你招惹了那麽多女孩子,生了幾個兒子,幾個閨女了?”
“草,老子還想多潇灑幾年呢,哪能像那些想不開的沙比那樣,老早就被孩子拴住手腳,想--”
張翼說到這兒後,忽然自己閉上了嘴,眼神黯淡了下來。
他總算搞清楚,方圓爲啥要問這些不着調的廢話了。
方圓這是在提醒他:你身爲你爸的獨生子,還沒有爲你老張家留下個一男半女的,就冒這麽大的危險去與豐田秀敏對掐,一旦挂了個比的,或者小丁丁被人拿刀子削了去,你老張家豈不是要絕後了?
“我已經有了兩個兒子,是雙胞胎,上次給你打電話時,曾經跟你顯擺過的。”
方圓擡手,動作輕浮的拍了拍張翼的腮幫子,笑着罵道:“傻鳥,老子不反對你去送死,可你最起碼也得完成你最起碼的使命不是?好了,别裝出一副‘蒼天啊大地啊,你爲啥這麽對我’的沙比樣了,趕緊拍拍屁股滾蛋吧。以後我真要去京華了,鐵定會找你。”
“我--”
張翼嘴巴剛張開,就被方圓冷冷的堵上:“你個屁。你已經有了心理負擔,這時候再下去除了給老子拖後腿,還能起啥作用?好了好了,不墨迹了,趕緊滾。”
轟蒼蠅似的,方圓揮了揮手,也不等張翼說什麽,轉身就快步走向車子。
剛走了幾步,方圓就覺得背後有冷風陡起,山原百代的尖叫聲也及時響起:“方圓,小心!”
趁着方圓轉身背對着張翼時,他竟然擡手劈下了一刀。
方圓卻沒有絲毫的驚惶,甚至臉眼皮子都沒眨一下,在山原百代的驚呼聲剛在空氣中擴散時,頭也不回的反手一抄--那把刻有‘佛手張翼’的陌刀刀柄,就被他牢牢的抓在手中。
張翼不是偷襲方圓,隻是想把自己愛逾生命的陌刀交給他。
武器,從來都不是決定某件事的主要原因。
但毫無疑問的是,方圓在失去某種彪悍的本領後,能擁有一把塵世間超一等的神兵利器,對付豐田秀敏的把握就會大上許多。
肩負爲老張家傳宗接代重任的張翼,既然不能去下水道内,那麽他隻能把自己的愛刀交給方圓:兄弟,别怕,寶刀如人,我的精神會與你并肩戰鬥的!
方圓轉身,右手一仰,張翼伸手接住陌刀後,臉色再次變得難看起來,比剛才更甚。
“我已經毀過一把這樣的刀,我記得跟你說過。”
方圓看着張翼的眼睛,輕聲說:“你還該知道,兩年前在北朝地下古城時,秦摘花爲了保住陌刀不被豐田秀敏拿走,不惜抱刀縱身躍下萬丈深淵。你這時候給我陌刀,是在幫我呢,還是增加我的心理負擔?”
“特麽的,那我該怎麽辦!?”
張翼暴怒,猛地一揮刀,路邊山坡上一棵野棗樹的上半截,嗖的飛上了半空,斷處光潔整平,就像是豆腐做成的那樣。
“你肯定還有别的兵器。”
方圓看向張翼的右腿,徐徐說道:“手槍是不行的,我也不願意用,我是真心希望能與東洋第一高手,來場實打實的死拼,無論生死,輸赢,相信都不會有遺憾了。”
“你不是她的對手,包括郭易秦,我們這些人與她單挑,都不是她的對手。”
張翼聲音苦澀的彎腰,挽起了褲腿。
能夠讓心高氣傲的張阿哥,親口承認他不是一個女人、尤其還是個東洋女人的對手,這是比拿刀子割了他小丁丁還要難受的。
可這就是事實,任何人都必須得面對的現實。
因爲他們這些人,沒人在劈出一刀時,讓刀速導緻刀刃瞬間發燙。
或許天狼星可以,但他早就隕落在了西北。
礙于華夏東洋兩國的傳統不同,傳說中的華夏功夫,已經是修身養性強身健體(這也是華夏功夫的本意)的運動,但東洋的忍術,卻始終保持着冷兵器時代流傳下來的傳統。
一個出色的忍者,背後得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那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尤其是豐田秀敏這種忍者之王。
不管你承認還是不承認,樂意還是不樂意,你都得必須遵守‘付出多少,才有可能得到多少’的現實:忍者是從三周歲後,就開始接受殘酷的訓練,主修在任何複雜環境下,怎麽做才能做到對目标一擊緻命。
單單論起殺人的方式,手段,劍走偏鋒的忍術,是光明正大的華夏功夫無法追及的。
所以呢,就算張翼再狂傲,他都不得不承認某些事實。
他再直起身來時,手裏已經多了把亮銀軍刺。
這也是一把制造工藝相當複雜、被譽爲‘兵中之王’的殺人兇器,雖說沒有昆侖陌刀那麽厲害,但能被張翼貼身攜帶,就足以證明它也是非同一般的了。
張翼所持,無論是朋友還是女人以及兵器,必非凡品。
方圓接過亮銀軍刺,随手挽了個劍花,滿意點了點頭,轉身就走:“走了!”
“我等你出來。”
張翼叫道:“一個小時後,你不出來,我就進去。”
方圓沒理他,腳步不停的走到車前,開門後才皺眉說:“你小子,能不能說點好聽的吉利話?”
“好。”
張翼點頭:“那就說點好聽的吉利話。今天一早,我的人就發現至少有十多個人,都去了下水道内。他們馬上跟進,搜索到下午兩點,卻一無所獲。”
頓了頓,他接着說:“你搶走了她的女人,她是不會與你善罷甘休的,更不會與你講規矩。所以呢,這次既然你要執意一個人去,那麽我隻能提前祝你一路好走。每年的今天,我有空時就會來這兒,爲你燒點紙錢,小小心意,還請笑納。”
方圓嘴角抽抽了幾下,卻沒說什麽,擡起右手中指,沖張翼比劃了一下,低頭彎腰上了車。
張翼可不是吃虧不吭聲的主,等方圓驅車故意擦着他疾馳而過的瞬間,及時伸出中指沖他猛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