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些,是因爲燕春來是他的四叔。
燕春來作爲明珠商場上的老大,無論從哪方面來講,都沒理由看不出樓宇湘要做什麽--但在樓宇湘徹底撕下僞裝之前,他隻能幹看着。
沒辦法,如果他要擅自插手的話,樓宇湘肯定會蠱惑林舞兒就地反撲:東海集團是我的,我想賣給誰就賣給誰,幹别人啥事?
燕春來還能看出,樓宇湘是想把東海集團當做帝皇集團大舉進攻明珠的橋頭堡,來全力經營的。
隻要樓宇湘能站穩了,依着她背後不遜色燕家的深厚勢力,在短短數年内,就能在明珠跟燕家相抗衡。
話說,當初燕家進軍由樓家霸占的蘇省時,不也是采用這種手段嗎?
人家樓宇湘現在所做的,隻是以彼之道還彼之身罷了,無論她使出什麽招數來,燕春來能做的就是全力抵抗,力争在她沒站穩之前,把她趕出明珠。
爲了遏制樓宇湘在明珠的滲透發展,燕春來肯定會把所有事,都告訴京華那邊的大本營,所以燕随意知道這些,也就不稀奇了。
他隻是有些奇怪:徹底被打殘了的林舞兒,究竟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才導緻樓宇湘吃飽喝足後,還緊抓着她不放,甚至還要把她逼上絕地?
等小花說出那句話後,燕随意明白了一些:她來這兒站街,不是怕被樓宇湘打擊報複,而是因爲她還有個半死不活的父親。
樓宇湘,肯定是以林東海來要挾林舞兒,逼着她走上這條路。
燕随意敢拿出錢來給林舞兒,那就證明他不怕樓宇湘。
相信樓宇湘也不會因爲這件事,就跟燕家第三代中最出色的佼佼者撕破臉皮,就像沒有誰肯爲了區區一個林舞兒,就跟樓宇湘做對那樣。
藝名叫小花的林舞兒卻怕:她能百分百的肯定,今晚要是接下燕随意的錢後,父親還有沈玉如,或許連天亮都活不到。
她現在後悔了--後悔不該在逆境中,還表現的那樣堅強,才深深刺激到了樓宇湘,決定把她逼上絕路。
既然那個女人很喜歡她越慘越好,那麽她爲什麽不遂了樓宇湘的願,做出一副卑賤的活下去就好的樣子呢?
林舞兒真沒想到,樓宇湘在鐵了心收拾一個人時,會這樣變态。
無論怎麽樣,已經發生的現實,都無法更改了:她唯有按照那個女人的意思,來當一名站街女,這樣才能保住父母。
至于以後的生活?
呵呵,相信樓宇湘看在我已經沒有任何尊嚴的份上,會高擡貴手放過我吧?
看着燕随意手裏舉着的錢,林舞兒艱難的笑了笑,才輕聲說:“其實,我也可以要你的錢。”
燕随意卻把錢收了回去,遞給了老董。
林舞兒嘴角用力抿了下,沒說話。
“我知道,你決定要我的錢,是因爲你要陪我。”
燕随意說話了,聲音很輕:“但我幫你,卻不是爲了能讓你陪我。我這個人,有時候也很卑鄙的,爲了某個目标,能視别人即将渴死在沙漠中而不顧。但更多的時候,我都有自己做事的底線。”
“你今晚先回家,明天,最遲明天下午,我會幫你搞定。”
燕随意說完,轉身就走。
“你等等。”
林舞兒卻叫住了他。
燕随意回頭看着她,聽她說道:“今晚,是我的第一次--也必須得賣出去的第一次。無論是我回家,還是你帶我走,結果都是我父母活不到天亮。”
嘎崩。
燕随意的右手手指關節,發出了一聲脆響。
林舞兒走了過來,輕笑了一聲說:“既然今晚我必須找個男人,獻出我的第一次,那我爲什麽不找你呢?畢竟你不但有錢,而且長的也不錯。”
“老董。”
燕随意向後退了一步後,看向了停在不遠處的一輛車,面無表情的說:“你能不能把裏面那兩個人的手腳砸斷?”
燕少是老爺最看重的年輕一代,無論他說什麽,哪怕是讓老董現在就找輛車撞死,老董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更何況,是去把那兩個監視林舞兒站街的爪牙,手腳給打斷呢?
“當然沒問題,呵呵。”
老董望着那邊的車子,獰笑着晃了晃肩膀,剛要走過去時,卻聽林舞兒說:“沈玉海說過了,誰敢動他一根汗毛,我父母就會少一根汗毛。”
燕随意沉默,老董停住了腳步。
那個女人,既然喪心病狂的要把林舞兒逼到絕境,那麽她肯定已經做好了細緻的安排,把各種因素都考慮進了去。
“燕随意,你幫不了我的。”
林舞兒吸了下鼻子,看似毫不在意的說:“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幫得了我的,這,是我的命。”
“看來,她已經有把握對付昆侖了。”
燕随意盯着林舞兒沉默片刻,猛地想通了什麽。
“什麽?”
林舞兒沒聽清燕随意說的什麽。
“沒什麽。”
燕随意搖了搖頭,滿臉苦澀的說:“對不起,林舞兒,我沒辦法幫你了。”
“呵呵,我剛才就說了,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幫我的。”
林舞兒不以爲然的笑了笑,說:“能幫我父母好好活下去的,唯有我自己--你走吧,我不需要憐憫,真得。”
“那你好好的活下去,或許能等到你希望看到的那一天。”
燕随意說完,轉身快步走向了轎車。
老董也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他不明白,燕少既然決定要爲林舞兒打抱不平了,也有這樣做的實力、資格,可爲什麽忽然放棄了?
揣着這個疑問,啓動車子的老董從後視鏡内,看了眼陰沉着臉的燕随意時,又看到了一輛車,緩緩停在了路邊。
那群剛才搶錢的摩登女郎,又蒼蠅一般的圍了上去。
“老六,你确定剛才那個撒錢的家夥,是燕家老爺的司機老董?”
等那輛卡宴擦着車子緩緩駛過去後,沈玉海才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有餘悸的問道。
“就是他,我認識他,也早就記住那輛車的車牌号了。”
老六也松了口氣,才說:“但我不認識跟他一起的那個年輕人。看來,那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要不然老董也不會對他那樣俯首帖耳的。”
“哼哼,就算他再是了不起的人物,那又怎麽樣啊?”
沈玉海強自鎮定的冷笑了聲,說:“最後還不是乖乖的走了?他不敢惹樓總生氣的,更不可能爲了那個驕傲的小賤人,就跟樓總全面放對!”
“是。沈總你說的很對。咳,又來人了,這次看看她運氣怎麽樣。”
老六嘴上稱呼着沈總,實則心中讨厭沈玉海比讨厭糞便裏的蛆,還要厲害。
老六覺得,就算樓總要徹底毀掉林舞兒的手段有些殘忍,可執行這個命令的人,是誰都可以,但獨獨不該是沈玉海。
正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别忘了林東海當年健康時,對沈玉海還是很不錯的。
更何況,現在他姐姐沈玉如,也正跟林舞兒相依爲命的來照顧林東海,那麽就算沈玉海再怎麽痛恨林舞兒,也不該主動請纓,親臨現場來看她是怎麽毀掉的。
沈玉海啊沈玉海,你根本不知道樓總的爲人,等你沒了利用價值後,你就會後悔所做的一切了,希望,到時候我還能有圍觀的機會。
老六心中冷笑了一聲後,才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站街女那邊。
“都、都特麽的給老子站好了,讓大爺我看看,哪一個最順眼!”
就像剛走了的燕随意那樣,自稱‘大爺’的人,也帶着個五大三粗的保镖,隻是說話、舉止上,要粗魯了很多,一看就是個暴發戶。
“真特麽的怪了,今晚還真有有錢人來這種地方找樂子。”
老六喃喃說了一句時,那七八個摩登女郎,已經迅速排成了一列,就像接受領導檢閱的士兵那樣,個個昂首挺胸的,盡可能突顯出自己的本錢,是多麽的與衆不同。
有錢人,就是有錢人,錢多的花不了時,完全可以學這個外形猥瑣的有錢人,就像買牲口那樣,擡手捏住一個站街女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巴後,湊過去聞了一下,接着罵道:“特麽的,你吃屎了啊,嘴裏這麽臭!”
摩登女郎也是有尊嚴的,聞言大怒:“草,尼瑪的,老娘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呢,跟在有錢人後面的保镖,就把一疊鈔票摔在了她臉上。
她馬上就喜笑顔開,嬌嗲嗲的說:“先生,人家真沒吃屎哦。”
“我去,你這個都耷拉到肚子上去了,還特麽的好意思出來賣?”
有錢人這樣罵第二個女郎。
受同行的啓發,女郎隻是陪着笑的:“先生,這樣方便孩子吃飯的--哎喲,謝謝先生,謝謝!”
“你,打扮的跟白骨精似的。”
“你,特麽的别笑了,再笑眼睛都沒了。”
“你,這是屁股長到腰上了?”
買菜般的檢查完最後一個女郎,有錢人很遺憾的搖了搖頭:“曬特,沒有一個合我老劉的口味啊,真特麽的掃興。”
“劉哥,看--哦,應該是洛克(Look),那邊還有一個呢,就是穿的不怎麽樣。”
散财童子般向外扔了足有三兩萬鈔票的保镖,忽然發現了站在遠處的林舞兒。
老劉馬上就向那邊看去,接着擡手打了個響指,暴發戶嘴臉十足的罵道:“你,給我過來!站在哪兒幹嘛呢,裝蝙蝠俠呢?”
林舞兒猶豫了片刻,才緩步走了過來,盯着老劉看。
老劉被一個摩登女郎看的很不舒服,眼珠子一瞪:“我去,你看個毛啊?啊,不對,毛看什麽呢?賣不賣,給個話,劉爺,我不缺錢!”
“十萬塊,今晚我就是你的。”
林舞兒确定自己不認識老劉,對父母的安全不會有任何威脅後,才直接開出了價格。
“我靠,你的鑲金邊了啊,張嘴就要十萬塊!”
被林舞兒報價給吓了一跳的老劉,張嘴罵出這句話時,又一輛汽車停在了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