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川眨巴了下眼,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又問道:“老大,你說咱們明天就離開這兒?”
“是,你沒聽錯,咱們明天就離開這兒。”
方圓看了眼秦大川,從地上站起來到背着雙手,看着東南方向重複了一遍。
他又不是聾子,當然能聽到秦大川不再喊他方圓,而是跟格林德一樣喊他老大了。
其實他早就跟格林德說喊圓哥就行,不過那個死老外總覺得圓哥這個稱呼,不如老大威風,叫着也順口。
方老大是個心胸開闊的人,才不會因爲小弟擅自改變對自己的稱呼,就生氣:既然小弟說喊老大順嘴,那就由得他去吧。
現在秦大川也改口喊老大了,這肯定是格林德跟他說過了什麽。
方圓沒覺得秦大川改口喊老大有什麽不對:如果大川哥有本事,能讓方圓跟着他混,肯定會喊他老大的。
曆史已經證明,所有混得開的小弟,都懂得該怎麽去尊重老大。
行,秦大川總算開竅了。
方老大有些欣慰的暗中點了點頭時,就看到格林德跟秦大川倆人,忽然齊聲歡呼起來,又蹦又跳的。
死老外尤爲的誇張,竟然雙膝跪倒在雪地上,不住的在眼前、心口劃着十字,嘟囔着感謝上帝一類的屁話,慶祝他終于結束這長達數月的半野人生活。
特麽的,你該感謝的是老大好吧?
信不信老大忽然開口說等到春暖花開時才離開?
到時候,你還會再感謝你的上帝?
方老大鄙夷的看了死老外一眼,又看向了秦大川。
秦大川倒沒有表現的像格林德那樣誇張,最多也就是雙手合十,低頭高喧一聲佛号:“我佛慈悲!”
信不信我讓你在下一刻,就痛罵你佛沒長眼?
唉,還是毛驢好啊,聽說終于要離開這窮山僻壤後,既不感謝上帝,更不它佛慈悲,隻是瘋了似的在山頭上轉圈圈。
這三個混蛋。
好吧,看在他們忙活大半天,才搞來的土豆炖野兔的份上,方老大決定原諒他們的喜不自禁,先嘗嘗兔子肉咋樣。
嗯,李大頭現在的手藝越來越棒了,竟然把區區一道土豆炖野兔,做出元寶蝦的味道來--哦,原來燙下面真放了元寶蝦啊,我說那個家夥做飯的手藝,也就是九轉大腸做的還不錯,其它的隻配喂豬。
方圓把一隻兔子腿随手扔出去,在雪地上撒歡的毛驢,一個漂亮的後空翻把兔子腿叼在嘴裏後,秦大川湊了過來。
太興奮導緻他臉上的兩顆青春痘都在閃閃發光,說話都有些結巴了:“老、老大,咱們明天就回唐王嗎?”
在确定方圓真沒死後,大川哥最大的心願,就是跟他一起回唐王。
甚至,當他雙腳踏在唐王的土地上後,第一句話怎麽說,他都想好了:我胡漢三,又回來了!凡是吃了我的,都給我吐出來,拿了我的,都給我還回來,别忘了帶利息!
大川哥敢有這麽深厚的底氣,那是因爲他已經知道老大是多麽恐怖的存在了。
隻要跟老大在一起,别說是那些膽敢欺負小妹的混蛋,會被吓得屁滾尿流了,就連緝拿他的警方,也得乖乖把他的通緝令‘下架’。
他都想到得花言巧語的說服老大,陪他走一趟唐王航空公司,得讓那些人看看,大川哥是一個多麽惹不起的存在!
方老大的回答,多少有些讓秦大川掃興:“不,咱們明天啓程去明珠。”
“樓宇湘那個臭娘們,現在明珠?”
秦大川想到樓宇湘後,就會自然的咬牙切齒。
方圓擡手在他後腦勺抽了下,罵道:“草,咱們都是文明人,就算對那個臭娘們再不爽,也得拿捏出儒雅君子的嘴臉。”
秦大川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啥了?”
方圓又拿起一根兔子腿,扔給了毛驢。
秦大川盯着被毛驢迅速擒在嘴裏的兔子腿,咽了口口水後,才認真的說:“那些所謂的君子,其實都是一些披着儒雅外皮的敗類。”
從沒有誰規定,敗類都得像電影裏那樣,都是滿眼的奸詐、滿臉的橫肉,就差腦門上貼着‘我是敗類’的小紙條了。
還有可能是像燕随意這樣表面儒雅的君子,哪怕在關注一個連司機老董都不屑的站街女時,他臉上都沒有絲毫肮髒的意思,隻是輕咦了聲就說:“停車。”
無論随意讓做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什麽也不要問,更不要管。
好多年過去了,老董都沒有忘記老爺讓他第一次來機場接機前,囑咐過的這句話。
也正是老董牢記住了這句話,所以燕随意在盯着那些站街女,讓他停車時,他馬上就把車子溜邊,緩緩停了下來。
這兒距離機場差不多得有十公裏左右,絕對是明珠郊區了。
這是個小鎮。
别看房租正在努力向市中心看其,不過不管是居住環境,還是‘文化底蘊’,都無法跟市區相比--最起碼,市區内的夜晚街頭上,哪怕是最偏僻的地方,都不會有穿着暴露的站街女出現。
小鎮上就有,而且還是屢打不盡:總有些打着來明珠打工幌子的外地婦女,不怎麽重視女人最該重視的清白,而是選擇了‘一本萬利’的站街工作。
老董曾經聽人說過,小鎮站街女之所以屢打不盡,那是因爲她們都受超高的利益所吸引,隻要運氣好的,一個晚上掙五六千塊是沒問題的。
三百塊錢一次,一次最多半小時,就在小樹林後面,還不用繳稅--老董覺得,他要是個女人的話,受家庭經濟壓力所迫,或許也會走上這條路。
但他從沒有看不起這些廉價的站街女。
那是因爲他很清楚:市中心那些金碧輝煌的大酒店内,從來都不缺少一晚上數千上萬、甚至十萬上百萬的陪床女人。
隻是那些女人更懂得用名氣(比方當紅影星歌星啊,模特了啥的)來包裝自己,一個晚上,或許就能掙到普通人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
盡管她們才看不起這些站街的‘同行’,更是在男人提上褲子後,她們馬上會在臉上貼上‘純潔’的面具。
所以,老董才覺得,就算燕少年少輕狂,想找個女人的話,也該去找那些影星,或者模特的,反正明珠燕家又不缺錢,也沒誰敢嘴賤到到處說,幹嘛要對一個站街的感興趣呢?
老董心裏納悶歸納悶,卻不會問,隻會在看到燕随意自己推門下去後,馬上就跟了上去,還反手摸了摸後腰的槍柄。
保護燕少的絕對安全,是他的職責。
就像隻要燕少一指某個站街的,他就會馬上甩出一疊現金那樣。
“喲,大哥,是不是想找個人陪呀?”
站在陰影下的站街的,眼睛卻是雪亮的,看到有個風度翩翩的大少,從黑色卡宴中下來後,當然能看出這是個‘肥羊’。
沒看到他身後,還跟着個五大三粗的保镖嗎?
要是能夠成功吸引到他,收入肯定得頂半個月的。
所以燕随意剛走上人行道,七八個濃妝豔抹的站街的,就像蒼蠅聞到臭雞蛋那樣,轟的一聲就圍了上來。
相比起北方來說,明珠氣溫要高好多。
不過這時候還是很陰冷的。
可那些站街的,爲了‘工作方便’,基本都是大衣裏面沒穿幾件衣服,在蒼蠅般的圍上來後,就敞開大衣,争相給燕随意看她們的優質資源。
燕随意卻對她們沒有丁點的興趣,隻是擡頭看向了街邊最黑的地方。
那兒還站着個摩登女郎。
跟别的摩登女郎大衣披肩長發、裹着黑絲、腳下踩着高腰馬靴不同,這個摩登女郎是男人般的短發,穿着有些臃腫的沖鋒衣,更沒濃妝豔抹的。
她不像站街的,倒像是上市(所謂上市的,就是鄉下閑勞力早上會到人才市場,幹一些像抹牆皮、砸石頭扛大包之類的粗活)的。
但她又明明站在唯有站街女才會出現的地方。
如果不是老董的車燈偶爾照過來,燕随意又恰好看向這邊,而且他的記憶力相當強悍的話,也不會注意到這個摩登女郎很眼熟,很像一個人。
“閃開,都閃開!”
看到燕少對這群女人沒啥興趣後,老董馬上就知道他該怎麽做了,從口袋裏掏出一疊足有七八千的現金鈔票,随手扔在了綠化帶中。
轟的一聲,那些摩登女郎就舍棄了燕随意,紛紛尖叫着去争搶那些鈔票。
老董并沒有鄙視她們,隻是覺得心酸:誰家孩子,如果不是被殘酷的現實給逼到這份上,會來這兒站街?
燕随意用欣賞的目光看了老董一眼,邁步走向了那個孤零零站在牆邊的摩登女郎。
“林舞兒?”
燕随意走到摩登女郎面前,停住了腳步,輕聲問道。
“先生,你認錯人了。”
摩登女郎身子明顯顫了下後,接着冷冷的說:“我叫小花。”
小花,就像那些整天胡吹的網絡小說寫手所用的筆名那樣,是她的‘藝名’。
燕随意沒有接小花的話題,隻是問:“爲什麽要做這個?做多久了?”
“這關你什麽事?”
小花依舊冷冷的回答。
“樓宇湘,有些過分了。”
燕随意沉默了片刻,才轉身對老董說:“老董,還有多少錢?”
老董馬上返回車裏,拿來了全部的現金,大概有三萬多的樣子。
“你先拿着用,等我辦完事情後,再找你。”
燕随意把手裏的錢,遞了過去。
小花卻看都沒看,隻問:“白白送我的?”
“嗯,白白送你的。”
燕随意點了點頭。
他雖然對方圓沒有丁點的好感,但卻看不慣樓宇湘這麽欺負林舞兒。
“我不要。”
小花搖了搖頭。
“爲什麽?”
燕随意問出這句話後,接着明白了什麽:“你怕她會找我麻煩?”
笑了笑,燕随意淡淡的說:“這個你别怕,燕随意從來都不是一個怕麻煩的人。”
“你不怕,我怕。”
小花冷冷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