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金玄派出的兩隻特别小分隊,足足五十個人,竟然沒有一個人得以幸免,全部被九幽王幹掉--無論他們逃向何處,逃跑的速度又有多快,都沒法躲過那個魔頭的毒手。
尤其她在發覺方圓偷偷溜走後,魔性大發,再殺人時的手段,極其殘忍,基本都是一爪穿透心口,甚至會直接把人活生生撕成兩半。
那些号稱能跻身世界七大特種兵之列的北朝人,在這個魔頭手中,看上去比紙人還要脆弱,簡直是一碰就碎了。
其實,在九幽王的魔性徹底被激發出來時,還有十多個北朝人是有希望逃走的。
但他們都被吓壞了,雙腿壓根不停自己使喚,有相當一部分人都被吓尿了,就這樣眼睜睜等着被她殺戮。
沒辦法,雖說這些人整天也跟他們自己‘研發出來’的僵屍戰士爲伍--可那些毫無正常生命迹象的僵屍戰士,跟九幽王相比,就成了塵世間最可愛的人了。
戰鬥、不,應該是屠殺結束,渾身是血的九幽王,右手高舉着一顆尚在微微跳動的心,高昂着下巴,雙眸中散着駭人的熒光,嗓子裏更是發出低低的咆哮,慢慢張開了嘴。
右手稍稍用力,那顆心髒就被攥成一團,心室内的鮮血被擠出來,滴答滴答的落在了九幽王的嘴裏。
叮--這是小石塊滾落深淵時,在崖壁上發出的聲音,就在九幽王慢慢地要把那顆心髒放在嘴裏時響起。
她的動作驟然停頓,随即轉身鬼魅那樣撲向了左後方十數米出的崖壁。
身子猛地向前一撲,腳腕以上的軀體,幾乎橫趴在了深淵上方,但她的雙足,卻牢牢扣在了巷道上,整個人看上去好像被一塊玻璃給托住那樣,雙眸中的熒光更盛,看向了下面。
因爲岩壁上有燈亮着,所以黑漆漆的深淵下看起來更黑,深不見底。
她能聽到有隐隐的流水聲傳來,卻看不到她最想看到的那個人。
如果--如果此時她發現方圓就貼在崖壁上,絕對會想也不想的,直接把他抓上來,一爪摘出他的心髒!
努力去愛的那個人的心髒,滋味肯定比别人好吃許多倍吧?
但她卻沒有發現方圓,哪怕她能看清漆黑深淵峭壁上的那些青苔。
“别躲了,我已經看到你了。你現在乖乖的給我爬上來,我保證不會傷害你。”
就像被玻璃托在半空的九幽王,雙眸中的熒光微微減弱時,說話了。
語氣是那樣的平和,完全是方圓最尊崇的燕四道長的聲音:“方圓,我知道,我在你眼裏是個可怕的異類,是個魔頭,殘忍嗜殺毫無人性。你怕我,這很正常,就像你們人類不喜歡跟毒蛇同塌而眠那樣。”
“你更清楚,我爲什麽要纏着你,因爲我是饕餮的化身,我貪婪成性,對你們世界内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有着極濃的興趣,想據爲己有。”
九幽王的聲音,越發的溫柔,眼眸中的熒光,也已經徹底地消失:“可我保證,隻要你能愛上我,激發出我的愛,讓我能像個正常人類女孩兒那樣,我願意放棄其它所有的美好事物,專心愛你一個人。甚至,我還能幫你一起對付真正的九幽王。哪怕--失敗後會死,就此形魂俱滅,也心甘情願。”
在說到後來時,如此強大的九幽王,語氣竟然顫了下。
由此看來,在華夏西北羅布泊内那個真正的九幽王,有多麽的可怕。
“我隻要,你愛我。”
九幽王輕輕咬了下嘴唇,低聲說:“别讓我白白來這個世間走一遭。方圓,我現在就可以發誓,隻要你能愛我,無論你說什麽我都聽,無論你讓我做什麽,哪怕是讓我去死,我都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昏黃燈光照耀下的巷道蜿蜒,漆黑的深淵深不見底,但除了九幽王的聲音外,卻沒有一絲絲的動靜。
連那些北朝人,都已經死透了。
唯有九幽王低低的柔聲,在這個世界中飄蕩,回旋。
沒有任何的回應。
咕噔--九幽王輕輕的咽了口口水,依舊盯着深淵最深處,再說話時,聲音裏已經帶有了哭腔:“方圓,我求求你,出來好不好?愛我,好不好?我真得可以什麽都答應你,從此不再殺一個人。”
有淚水,從九幽王光滑的臉頰上滴下。
滴在岩壁上,發出一聲輕輕的噗聲。
“方圓,你真不出來?好,好!”
稍稍沉默了片刻的九幽王,就像被狂風吹過的蘆葦那樣,攸地飄起,站在了巷道上,雙眸中的熒光,再次漸漸發亮,就像她再說話時的聲音,充滿了不耐,憤怒,還有歇斯底裏的恨意:“我數三下,你要是還不出來,那麽我就讓這個世界内的所有生命體,全部消失,尤其是你的水暗影,我要活--吃了她!”
“這是最後的機會,真的,我給你的最後機會。”
九幽王深吸了一口氣,擡頭看天,緩緩的說:“一,二--三!”
方圓沒有出現,就像他壓根沒有來到這個地方。
這兒,隻有九幽王一個人,她在自言自語。
“哈,哈哈!”
蓦然間,九幽王嬌聲狂笑起來,突地轉身,狠狠一拳打在了崖壁上。
轟的一聲大響中,九幽王的面孔已經猙獰,異常吓人,語氣陰森的說道:“既然你這樣絕情,那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我殺光這兒的人後,馬上就會返回唐王,把你的夏小韻,你的小冰妹妹,你所有認識的人,全部殺光。我保證,會用最最殘忍的手段!”
“你給我記住了,方圓。就算你死了,我也不會放過你,我會把你的屍體制成标本,在你肚子裏灌滿鲛人(傳說中東海的一種黑鱗人魚,油脂煉成油後點燃,可以萬年不滅)油,把你做成一盞長明燈,來看我是怎麽讓這個世界,成爲魔的世界!”
九幽王陰聲說完這番話後,騰身而起時,穿着麻耳布鞋的左足,在巷壁上一踢,鬼魅般的沖了下去。
絕對是在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消失不見。
隻有巷道左側岩壁上上燈泡,還在默默的發出昏黃的光光,照耀着一地殘破的屍體。
滴答--一具屍體上淌出的血,滴落在巷道右側深淵下突出的一塊石頭上時,九幽王已經撲下去半分鍾了。
鮮血慢慢滲進岩石青苔上時,卻有個青色的影子,悠忽出現在了上方。
九幽王又回來了,再次猛地前撲,懸挂在深淵上方,那張俊俏的臉上,全身陰森的冷笑,雙眸中散着熒光:“方圓,你真的是在逼我翻臉,自尋死路啊。”
方圓沒有回答。
或許,他根本不在這兒。
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後,去而複返的九幽王,對固執要遠離她的方圓,是徹底的失望,嘿嘿冷笑幾聲後,這才重新站起身,青袍飄飄的去了。
她的去而複返,當然是希望方圓看到她走了後,才會現身--然後她就會殺個回馬槍,看到那個該死的混蛋。
很可惜,在她離開這邊的足足半分鍾内,方圓都沒有出現。
這次她是真失望了。
她以爲,她剛才這番包括了乍問、哀求、威脅、去而複返的手段,是相當高明的,方圓要是一個忍不住,就能被她發現。
但她怎麽可能知道,她玩的這些,都是方圓玩剩下的小把戲罷了。
論邪門功夫,十個方圓,也不是九幽王的對手。
但要是論起勾心鬥角,一百個九幽王看到方先生,也得乖乖的叫聲老師。
有風,從地下古城的出入口那邊刮來,卷起濃郁的血腥氣,送向了仿佛直通地獄的黑暗深處。
當風力減弱時,昏黃的燈光看到,一具屍體忽然動了下,随即停住。
足足十秒鍾後,屍體才再次動起來,用很慢很輕的動作緩緩翻身,側躺在了巷道上,露出被它壓在下面的那具屍體。
滿臉、渾身都是已凝固鮮血的屍體,睜開了眼,直勾勾看着巷道上端漆黑的岩壁,很久都沒有動一下。
這才是方圓。
在九幽王大開殺戒時,他摘下了她送給他的那串小銀鈴,幾個翻滾離開天然掩體,躺在了巷道的坑窪處,扯過一具屍體蓋在了身上。
裝死人躲過别人的追查,這一手并不是太高明。
尤其搜尋他的人,還是異常可怕的九幽王。
可方圓卻賭她沒心思去考慮地上的死屍--在她眼裏,那些北朝人的屍體,就是一堆垃圾。
有誰,會特别留意一堆垃圾?
正如方圓所希望的那樣,九幽王在發現他不見了後,先是魔性大發的大開殺戒,殺光所有可憐的北朝人後,又開始自導自演了一場讓人心驚膽戰、卻又感人肺腑的好戲。
方圓覺得,九幽王聰明是聰明了,可她卻沒有相應的耐心,更不懂的該怎麽‘哄男人’。
她一開始就苦苦哀求,痛哭流涕的請他出來--哪怕是在表演,隻要時間夠久,方圓也會爬起來的。
可她終究不是人。
魔特有的反複無常、陰毒暴戾,都注定她無法像正常人那樣,擁有足夠的信心。
你會信一個反複無常的魔嗎?
你會希望在今後的無數個夜晚中,擁着一個不明生物入眠嗎?
當然不會。
盡管她能變幻成你最渴望的女人,但那終究隻是一張面具而已。
有誰能看透,在那張或妖魅、或單純或端莊的面具下,隐藏着的是一副多麽可怕的生物?
方圓還能肯定:如果剛進來時,九幽王就跟他坦白身份,說她就是誰的話,現在最需要幫助的方圓,絕對能跟她聯手,把這個世界搞個天翻地覆。
畢竟方圓能看出,她是真心想幫自己的,會能擁有這麽一個強大的盟友而高興。
那時候,方圓會把她看做一個人,去對付北朝人、東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