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韻脫口,就喊出了這句話。
話出口後,她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趕緊低下了眼簾,拿起一份文件,裝出要開始工作的樣子。
我希望,你還是以前的你。
最起碼,你對待我的态度,不要改變,讓我感到生分!
這就是夏小韻脫口說出那句話中的意思,方圓當然能聽懂。
他卻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從知道陳婉約就是夏小韻的親生母親後,方圓就知道他跟小夏妹妹之間,再也不會發生任何感情瓜葛了。
他沒有離開神通快遞,主要原因就是要保護她。
保護一個女孩子,非得時刻在她眼前晃悠嗎?
方先生也是個有尊嚴的人,更不是聾子,當然能從張欣等人的八卦中,聽到夏小韻跟張良華走的很近的那些話。
他沒管。
無論夏小韻跟哪個男人走的近,方圓都不會去再管。
一來是他已經沒有了這個權利,二來是就算他說了,夏小韻也不會聽,反而會跟他賭氣,更加的變本加厲。
更重要的是,間接害死老劉後,方圓一下子成熟了很多,知道哪些事才是最重要的。
毫無疑問,夏小韻跟誰來往這種事,絕不是重要的。
成熟了的男人,除了更懂得思考外,還能看開一些以前看不開的事。
就像方圓,半個月沒看到夏小韻,不但沒覺得有啥不對勁,反而覺得這樣才是更好的,再跟陳婉約在一起時,就沒有任何的負罪感了。
她是她,我是我,不管以前發生過多麽美麗的誤會,都隻是過去。
他跟她之間,隻是盟友。
徹底放平心态的方圓,無比享受當前的平淡、圓靜生活。
每天準時上下班,就像大多數幸福男人那樣,享受家庭的溫馨:陳婉約,絕對是個能讓男人戀家的女人。
能喝酒,會吸煙,有着一手好廚藝,至于炕上的功夫,那更是讓人百嘗而不膩--是上得廳堂、進的廚房、上的大炕的完美女人。
方圓很享受這種生活。
盡管他也知道,這種圓靜而幸福的生活,隻是暫時的。
九幽王還會興風作浪,東來的危機随時會爆發,就像現在陳婉約每天早上一起來,咳嗽的越加劇烈那樣,
這些事實,方圓無法改變。
或許漠北北說得不錯:人活百歲,跟人活一天,區别也就是時間長短罷了。
既然是這樣,那方圓爲啥還要自尋煩惱,不享受眼前的平靜?
平靜,總能讓人心胸開闊,意識到以前以爲死都放不下的女孩兒,原來也可以這樣輕易撒手,任由她在屬于她自己的世界中,昙花般的攸然綻放。
就連刻骨銘心愛過的夏小韻都能放得下,方圓實在沒理由放下漠北北。
自從梨花山回來後,哪怕是去買車,方圓都食言沒有跟小北一起去。
漠北北好像也知道方圓在梨花山,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所以這段日子裏,她也沒跟他單獨相處過。
至于水暗影,林舞兒--喝喝,方圓更是忘得一幹二淨了。
現在他眼裏,心中隻有陳婉約一個女人。
他希望,在狂風暴雨猛烈襲來之前,能給那個傻傻的可憐女人,一段短暫的幸福生活。
就像天底下所有呵護自己老婆的丈夫那樣。
既然決定要給陳婉約短暫的幸福生活了,那麽又何苦去招惹夏小韻呢?
所以,就算聽出她這句話中的真實意思,方圓也隻是沉默片刻後,淡然笑道:“以前,是我不懂事。”
夏小韻霍然擡頭:“你、你現在就懂事了?”
方圓沒有看她的目光,看着落地窗外,輕聲說:“說實話,我現在才發現我以前的那些初始觀念,其實很幼稚,很讨人煩的。”
從這邊看向窗外,能看到斜對面的那棟大樓(就是某的哥說京華某大人物買下來要開化妝品公司的那棟),已經全部裝修完工了。
天藍色的玻璃幕牆,現代而時尚。
不過該貼上公司名稱的地方,卻始終空着。
“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很好,平靜,恬淡,幸福。”
方圓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終于落在了夏小韻臉上,微笑着說:“當然了,我知道我這樣說,你會很生氣。”
“我爲什麽要生氣?”
夏小韻猛地站起來,擡手一拍桌子,聲音有些尖銳:“就因爲,你跟陳婉約生活在一起,我們兩個本來該相愛的?哈,我會因此而生氣?切,我會生氣?我們早就分手了,我說過我不再愛你了!她需要男人,你需要女人,你們兩個在一起過日子,那是你們的事。我憑什麽去管,又憑什麽去生氣!?”
她說自己才不生氣,可瞎子都能看得出,她現在有多麽的氣憤。
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本來她跟方圓是真心相愛的。
她不止一次的幻想:如果她跟方圓不是親兄妹,無論遇到什麽樣的挫折,都不會分開他們兩個。
老天爺滿足了她最大的願望,撤銷了橫在眼前的鴻溝。
但陳婉約,卻又馬上出現,給她重新設置了一條鴻溝,更深,更寬,更無法跨越!
所以,她隻能忍痛離開,對方圓說不再愛他。
她真的不再愛他了嗎?
她以爲她會。
可爲什麽,半個月沒見他,就那樣的想他?
說不生氣,自己的身子卻在劇烈發抖?
“好了,别再提這些事了,都過去了。”
方圓沉默半晌,從口袋裏拿出鑰匙,摘下一把放在了案幾上,說:“這是我家大門上的備用鑰匙,給你留下了。”
夏小韻冷冷的說:“給我幹嘛?我憑什麽要拿你家的鑰匙?”
“前些天,你好像跟我說過,你會去我家作客的,可一直沒去。啥時候有空,趁着我不在家時去一趟吧,或許,你是該跟她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方圓解釋道。
說實話,他不想夏小韻去他家的。
畢竟他已經把人家老媽泡上了炕--盡管那個女人,年齡也不是太大,外貌看上去更是比方圓還要年輕,但終究是他‘前女友’的親生母親。
陳婉約也曾經囑咐過他,不許把真相告訴夏小韻。
就這樣被她誤會下去吧,無論陳婉約爲她做了哪些犧牲,這都是應該做的,隻要夏小韻能好好的過下去,這就足夠了。
可過了這麽多的平靜日子後,方圓敏銳的嗅到,随着陳婉約咳嗽的越加厲害,危險已經越來越近了。
陳婉約,或許是最先的犧牲品。
方圓不想讓陳婉約,背負着女兒對她的誤解,就這樣離開,覺得該讓夏小韻知道那些事,知道她真是個合格的母親,可憐的女人。
“我跟一個搶走我男--哼,我跟她有什麽好談的?”
夏小韻卻不買賬,冷笑着說:“方部長,你不會是癡心妄想,讓她來說服我,我們倆一起來服侍你,讓你享盡齊人之福吧?”
“随便你咋想,我都無所謂。鑰匙我給你留下了,你不愛去就扔掉。我走了,快要下班了,還有工作沒忙完。”
方圓也沒解釋什麽,站起來走向辦公室門口。
恰在此時,有人敲響了房門。
方圓随手打開,看到了手捧着一朵玫瑰,滿臉笑容的張良華。
“喲,張副總,這花兒不錯呀,從哪買的?等下班後,我也去買一支哄女人高興。”
方圓嘻嘻的笑着,很有禮貌的讓開了門口。
看到方圓,就像看到搶走自己老婆的情敵那樣--張良華就是這樣想的。
沒有哪個男人,在看到自己的情敵後,還能保持發自内心的微笑,最多也就是像張良華這樣,皮笑肉不笑的說:“咱們公司左轉不遠,就有一家花店。方部長,很久都沒見到你了,這段時間工作很忙吧?”
“還行,隔三差五的就發獎金。唉,點錢點的手都抽筋了。”
方圓歎了口氣,正要走出去時,卻又想到了什麽,回頭看了眼默不作聲的夏小韻,很認真的對張良華說:“張副總,看在你這段時間也算盡心的份上,我最後給你一個忠告--”
不等方圓說完,就被張良華冷笑着打斷:“讓我離夏總遠一些?”
“呵呵,你很聰明。”
“方部長,你操心,操的有些多啊。”
“聽不聽在你,就這樣吧,再見。”
方圓擡手擺了擺,抄着口袋裏吹着口哨走了。
“什麽東西。”
張良華小聲罵了句,再轉身看向夏小韻時,臉上卻立即洋溢起了儒雅的笑容:“夏總,今晚我們去吃西餐吧。我知道,在順河路那邊,剛開了一家--”
就像他打斷方圓的忠告那樣,夏小韻打斷了他的話,也很認真的樣子:“張副總,我看,我們以後保持正常的同事關系吧。我想過了,方圓說的沒錯,你跟我交往,對你一點好處也沒有的。”
張良華皺了下眉頭,走到辦公桌前,遞上了手裏的鮮花:“夏總,爲什麽要這樣說?方圓說的,就是正确了?哼,他隻是不甘心你對他冷淡罷了。”
夏小韻沒有理睬他诋毀方圓,依舊認真的說:“如果你知道,我就是麻煩的代名詞,任何人接近我,都有可能受到傷害呢?”
張良華下巴一揚,傲然說道:“我是個男人,天生就該保護女生的。如果因爲女生遇到麻煩就躲避,那還做什麽男人?夏總,我張良華敢對天發誓,無論誰想對你不利,都得先過了我這關再說!”
“你說的,真讓人感動。”
夏小韻望着他,過了很久後,才輕輕笑了下。
對張良華這種總喜歡仰着身子想好事的沙比青年,方圓覺得很難理解:他憑什麽認爲,他一個沒啥背景的打工仔,剛進公司不幾天,就受到大老闆的青睐?
不過他說的鮮花店裏的鮮花,卻是很不錯。
尤其是這朵藍色妖姬,看上去就像陳婉約的臉,嬌美,吹彈可破,還帶有淡淡的愁思。
“她得激動哭了吧?”
方圓笑着搖了搖頭,走出了鮮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