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約舍不得離開方圓的肩膀,病美人那樣,喝個藥也累個半死。
“我從來都不缺少内涵。”
方先生說了句真心話後,話鋒一轉:“如果我答應你,能像夏天問那樣的對你,你總該告訴我,爲啥要拉下臉的,跟楚詞搶男人了吧?”
方圓說的太直白了。
陳婉約沒有任何的思想準備,身子明顯僵硬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
方圓低頭,跟她對視着,沒有催她。
對于這種外表極度軟弱,内心則異常剛硬,又能忍的女人,唯有真誠才能打動她,也就是老百姓常說的吃軟不吃硬。
默默跟方圓對視了很久,陳婉約才低聲說:“可以。”
“那你趕緊說。”
方圓很高興。
“但你得成爲夏天問後,我才會告訴你,我爲什麽這麽不要臉。”
陳婉約卻莞爾一笑,眼眸中浮上明顯的遊戲意味。
她讓方圓先成爲夏天問,就是得先跟她那個啥,她才會說出某些秘密。
這不是強人所難?
方圓沉默很久,才把她慢慢放在了炕上,淡淡的說:“我剛才是騙你的,我永遠都不會成爲夏天問。如果必須是那樣,除非楚詞不在了,要不然我絕不會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礙。不是自誇,我是個有底線的男人,希望你能明白。好了,時間不早了,該休息了,明天一大早,我還得去上班。”
啪哒一聲,方圓替陳婉約關掉台燈,走向門口。
黑夜中,陳婉約的聲音響起:“方圓,你的後背上,有塊黑色的血瘀。”
方圓停步,轉身看着黑夜中那雙眸子:“不錯,是被那個不是人的九幽王,給打的--不過,不礙事,過些天,就會自己消退的。”
“你錯了。”
黑夜中,傳來毛毯的悉悉索索聲,看來陳婉約坐了起來。
“我哪兒錯了?”
“其實你比我更清楚,你在跟人打鬥時,挨人一拳後留下的傷痕,隻能是青色的。可你的,卻是黑色的。”
“是,又咋樣?”
“你該知道,這種情況下,瘀的不是血。”
黑暗中,陳婉約的聲音很輕:“而是,毒。”
方圓身子抖了下,沒說話。
因爲陳婉約說的沒錯。
身爲在刀口上舔血的好漢,方圓實在沒理由分不出,瘀血,跟瘀毒的區别。
在救回陳婉約的第二天,他就發現了。
這兩天,他試圖用中醫辦法(粗淺的中醫知識,也是跟無所不曉的山羊學的),來解毒,但無論他喝啥中草藥,都無效。
那塊黑色的印痕,就像跗骨之蛆那樣,牢牢趴在他後心部位,而且顔色越來越深,這才過去短短數天,就已經黑的發亮了。
昨天,他在決定去神通快遞工作時,曾經去過某醫院檢查過--檢查結果,讓他無比失望:那麽先進的醫療設備,竟然檢測不出他到底中了啥毒。
甚至,都看不出他五髒六腑,有絲毫的變化,好像那就是一塊胎記罷了。
但關鍵問題是,自從挨了那一拳後,每天早上醒來,方圓都會覺得胸悶氣短,得咳嗽老長時間,才能平息。
這些,都是九幽王打了他一拳後,給他留下的後遺症。
短短數天内,方圓就能清晰察覺出,那塊黑色印痕,給他的壓力是越來越大。
就像現在陳婉約所說的那樣:“你若一直置之不理,或者找不到最有效的療傷辦法,那麽你的身體就會越來越脆弱。當你身體的免疫力,再也支撐不住後,毒就會散入你的毛細血管,毒蛇般的嗜咬你,最終隻能是毒發身亡,死的慘不忍睹。”
才不管方圓信不信自己所說的這些,陳婉約笑了下,繼續說:“當然了,毒藥發作,到你死亡的時間,很漫長,至少也得兩年。不過越拖,你就會越痛苦。”
方圓倚在了門框上,點上了一顆煙。
當火機火紅色的火苗,忽閃着熄滅後,他才說:“你是咋知道這些的?”
“我知道的很多,遠遠出乎你的意料。”
陳婉約淡淡的說:“就像你以前,就知道我的出身了。可我不說的話,你永遠都不知道我不是豔陰使,我還會功夫。”
“你說的不錯,你确實個看不透的女人。說實在的,我現在都開始懷疑,你有沒有你該有的年齡。”
方圓吸了口煙,說道:“這些,都無所謂了,隻要能确定你是楚詞的親生母親,那麽我才不管你有多少秘密。說吧,我所中的毒,到底是啥毒?”
“屍毒。”
陳婉約在黑暗中,默不作聲很久後,才輕聲說出了這倆字。
她在說出這倆字時,聲音在發顫。
“屍毒?”
方圓倒不是第一次聽到屍毒這個詞,可卻才沒有研究過,啥叫屍毒。
屍毒,主要是在腐爛的動物遺骸中含有的生物堿。
雖然某些生物堿,的确能夠導緻食物中毒,但是在人類發現細菌之後,它在科學界,就不是太可怕了。
但在民間傳說中,屍毒卻是相當吓人的。
古書上,有關對屍毒最早的記載,好像是西漢末年。
據說當時有個屠戶在路過人迹罕見的荒野樹林裏,發現了一頭已經死亡動物,他不知道動物叫什麽,但知道它的肉可以賣銀子。
屠戶帶着動物屍體回家剝皮後發現,肉早已經不新鮮,開始變壞了,想扔掉卻又舍不得。
他老婆就說,倒不如把肉給包子鋪,多加一點佐料,就能把腐爛味道給遮住了。
屠戶聽了老婆的話,就把這些肉賣給包子鋪了。
就這樣,包子做出來了,許多人照常買。
短短幾天後,這些吃了包子的人,皮膚就開始潰爛,失去感覺,渾身肌肉僵硬,失去了正常人的意識,走路一蹦一蹦的,還特别愛咬人。
被咬了的人,也很快變成那個樣子,繼續去咬别人(有些像科幻電影《生化危機》中的喪屍)。
沒有任何藥物,能治療這些人。
爲防止他們繼續咬人,傳染,隻能殺死他們後,把他們焚屍滅迹。
“你所中的屍毒,卻不是通過牙齒來傳染的,而是某種邪惡的内功。”
陳婉約簡單解釋完啥叫屍毒後,才說:“傳說,九幽王從出世那天開始,就一直以腐屍爲食,數年後,她整個人全身上下,裏裏外外,都會攜帶屍毒,本身變成一個最大的屍毒病原體。”
想到有人,從出生那天開始,就一直吃腐屍,方圓頓時就覺得胃部不舒服了。
趕緊狠狠吸了一口煙,才勉強壓了下去,用毫不在意的語氣問:“那麽,她自己不會被屍體反噬而死?”
“當然會。”
陳婉約說:“但她有辦法,就是把自己泡在某種神奇的藥水中,來中和她身體裏的屍毒發作,修煉某種邪功,最終就能控制屍毒。她在打傷你的這一拳,就是把屍毒,灌注在了内力中,直接‘種’在了你的身體裏。”
九幽王修煉那麽久後,因爲吃腐屍,泡某種神奇藥水,以及修煉某種邪惡武功後,自身的五髒六腑,身體表面,就會發生病态性的變化。
她的皮膚,會變的無比白嫩,光滑,卻又堅韌異常,哪怕是子彈打上去,也不會留下絲毫創傷。
“我剛聽到這些時,才不相信,塵世間會有這麽邪惡的現象。但那晚,我親手割了她一刀後,我才信了。”
陳婉約幽幽歎了口氣,說:“唉,這幾天,我有時候就胡思亂想,南韓那些駐顔術,隻是給女人表皮注射肉毒素,就能維系女人的容顔,始終年輕,其實跟她的情況,有着異曲同工之妙。”
她說的沒錯,南韓确實有用劇毒來讓女人長年保持容顔不老的技術。
說白了,就是用劇毒來殺死女人臉皮上的細胞,讓它們永遠停留在死亡的瞬間,來維系多年的美貌。
可問題是,這些毒藥絕不是總這樣‘固定’在臉皮上的,終有一天就會滲入女人的血管中,像惡魔那樣,慢慢把女人的生命吞噬。
九幽王所修煉的邪惡功夫,就跟南韓給女人紮肉毒素的原理差不多。
她的功夫越強,身體裏積攢的屍毒就越多。
如果她不想辦法控制屍毒,等到屍毒蓦然爆發後,她就會變成一個沒有意識、走路蹦着走,見人就咬的怪物。
很強大,子彈、刀子、毒氣都搞不死的怪物。
沒有誰願意當沒有意識,就知道四處傳播死亡的怪物。
九幽王也不會。
所以她得想方設法的,把身體裏的屍毒,給壓制,最好是完全排出去。
“據說,九幽王每個月,都得生吃一個活人的心髒,才能減輕自身所攜帶的屍毒給她的痛苦”
陳婉約說到這兒,忽然說:“渴了。”
“我給你倒水。”
方圓走過去,重新打開台燈,拿起暖瓶,倒在了藥碗中。
“還是有股子中藥味,很難喝。拜托你,給我專門準備個喝水的杯子,好吧?”
示意方圓拿走碗後,陳婉約皺眉抱怨道。
“好的。”
對陳婉約這個小小的要求,方圓當然沒有拒絕的任何理由,随口答應了一聲,又說:“當九幽王,再也無法控制屍毒後,見人就咬,迅速傳播屍毒,這是不是來自羅布泊那個黑暗世界的災難呢?”
“不是。”
陳婉約搖了搖頭,淡淡的說:“真正的災難,并不是中了屍毒,成爲沒意識的僵屍。”
方圓趕緊追問:“那是啥?”
“我也不知道。”
陳婉約再次搖頭。
“你也不知道?”
方圓無聲的冷笑道:“陳婉約,你說,今天我外出找楚詞時,有誰來過家裏?”
“哪有人來過?”
陳婉約眼神一閃,随即恢複了正常。
“哼,肯定有人來過,跟你說了些什麽。”
方圓輕哼一聲,說:“你今晚的反常表現,暫且不提,單說你剛才所說的這些吧。我曾經問過你,有關九幽王、那個黑暗世界的事。你告訴我說,你知道的,絕不會比我更多。可今晚,你知道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