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走到病床前,坐了下來。
“那你想喝啥?”
方圓皺眉問道。
“我要吃、吃排骨,老母雞也行。”
水水想了想,才說:“我現在很餓,餓得差不多會吃掉一頭牛。你卻偏偏拿這些小米粥來糊弄我,哼,欺負姐姐我沒錢吃飯?”
“等你養好了,别說是吃牛了,就是吃老虎,我也不管的。”
方圓給她乘上一碗稀粥,遞過來:“但你現在,必須得喝粥。”
“爲啥?”
水水一擡腳,把拖鞋甩了出去,倚在床頭上,雙手抱膝,瞪大一雙妩媚的眸子,看似惡狠狠的瞪着他。
“醫生說了,任何人在昏迷兩天三個夜後,胃都會縮小的,開始隻能吃流食,要是大魚大肉的伺候你,會把你胃給撐破的。”
看着一下子呆住的水水,方圓笑了:“咋,是不是不信,你已經昏迷那麽久了?”
水水沒說話,一把抓起櫃子上的手機,翻開了日曆。
方圓說得沒錯,今天距離她那天在小山包上曬太陽,已經過去了兩天三夜。
她這次感冒發燒,竟然昏迷了那麽久!
怪不得,這家夥好像熊貓那樣,戴着倆黑眼圈呢。
看來,他一直很狗腿的伺候姐姐睡覺呢。
“好了,别看了,趕緊吃飯。”
方圓張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奪過了手機:“你不知道随便翻看别人的手機,是一種很沒禮貌的行爲嗎?嗨,都說别發傻了,吃飯,我得睡一會。唉,伺候病人,還真不是個好活,拉屎放屁的都得--咳,希望這句話,不會影響到你的胃口。”
“方圓。”
就在方圓轉身走向那邊的陪護床時,水水輕聲喊住了他。
方圓停步,扭頭看着她:“幹啥?要對我說三克油嗎?可别這樣,咱們是兩口子不是?這是我應該做的,就算你非要死要活的感激我,那就給點實惠的吧,多了不要,給個百八十萬的就行。”
“喂我,吃飯。”
水水才沒有理會他的胡說八道,輕聲說到。
“啥?”
方圓擡手,撥楞了下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喂我,吃飯。”
水水伸開了屈起的腿子,那麽長,煩人。
“靠,喂你吃飯?”
方圓總算聽懂了水暗影的話,倆眼一瞪:“那些坑爹的庸醫都說了,你現在已經屁事都沒有了,就是好好修養兩天就活蹦亂跳了,吃個小飯,還讓哥們喂?”
“喂我,吃飯。”
水水第三次,說出了同樣的話。
那雙明亮妩媚的眸子裏,滿是能把人給融化掉的柔情。
方圓不敢看。
他怕會陷進去,再也爬不出來。
隻好走過來坐在椅子上,端起小鐵碗,拿起勺子:“這次就滿足你,别跟我說咱們是兩口子,因爲你也知道那是假的。我最想要的,就是好--嗯,這樣吧,喂你一口,一百塊。”
他的話音未落,水水就說道:“一口,一千萬。”
方圓傻了下,呵呵笑道:“那你這輩子也還不起了,因爲我會很仔細的喂。”
“錢不夠,肉來湊好了。”
水水輕聲說着,張開了小嘴。
當水水姐這樣一個極品美女,說出這句話時,對任何男人都有種無比大的沖擊力,哪怕方先生早就跟她那個啥了,可眉梢還是跳了幾下,随即嘿嘿笑着,把勺子遞了過去。
小米粥很香。
從沒有過的香,比瓊漿玉液都強過一萬倍。
水水覺得,哪怕是有一天她踏上黃泉路,喝了孟婆湯,也不會忘記這小米粥的滋味。
最多,也就是看不清眼前這家夥的樣子罷了。
沒有誰,能在淚水噼裏啪啦的流淌下來時,還能看清一個人的。
但她卻又偏偏看到一個男人,臉上帶着欣慰的笑,飄然遠去。
那是水水姐情窦初開後,唯一愛上的那個男人,犧牲後就一直牢牢占據在她靈魂最深處,用他昔日的一颦一笑,來折磨她。
現在,他随着水水的淚水,飄了出來。
飄遠,再也不會回來。
因爲他知道,已經有另外一個男人,徹底代替了他在水水心中的地位。
他終于可以放下塵世間最後一點留戀,去開始他的新生。
“喲,瞧我,來的還真不是時候呀,打攪兩位恩愛了呢。”
就在某男舒舒服服躺在水水姐的靈魂深處,一副自得嘴臉的說他永遠不會讓出位置時,一個好聽,卻又極度讨厭的女人聲音,從門口響起。
根本不用擡頭看,僅僅聽聲音,水水就知道來者是誰。
除了葉明媚那娘們外,還能有誰這浪兮兮的聲音?
刹那間,水水蓦然生出一種拿把刀子,把這娘們捅個稀巴爛的沖動。
幸好,葉明媚咯咯的嬌笑聲,提醒了她最好要冷靜:“水水,現在是不是想拿刀子把我捅個稀巴爛,就爲我打攪了你們小兩口的恩愛?”
“你知道就行。”
水水擡手,擦了擦眼睛,看向葉明媚,壓根就沒打算否認。
“唉,其實我也不想來的,因爲今晚我就要回明珠了,總不能不來跟你告辭吧?”
葉明媚歎了口氣,把手中的花籃,很随意的遞給了方圓。
就像方圓,隻是水水雇來的特護那樣。
“你們慢慢聊,我出去吸煙。”
方圓也沒在意被葉明媚無視,放好花籃後,拎着保溫桶出了病房。
從包裏拿出一包濕巾,葉明媚遞給了水暗影:“水水,你入戲太深了。”
水水接過濕巾,随便擦了擦小臉,淡淡的說:“這跟你有啥關系?”
“他,撐破天,隻是我們姐妹的一個玩物罷了。”
葉明媚收起笑容,說:“無論他在你眼裏,有多麽的出色,都隻是個玩物。所以,你絕不能對他産生真感情。”
水水皺眉:“如果,我真這樣了呢?你還是要跟我拼個你死我活?”
“不會。”
早就警告過水暗影,不許獨霸方圓的葉明媚,這次卻搖了搖頭:“現在我想通了,爲了一個玩物,就破壞我們的姐妹感情,真不合算。其實,有時候你說得不錯,就像不吃藥的玩物,要比吃過藥的更真實,更讓我迷戀。”
水水眉頭皺的更緊:“葉明媚,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不會放手,也不絕不會因爲你想獨霸他,就跟你反目。”
葉明媚淡淡的說:“但我會在你獨霸他時,讓他後悔擁有你的真愛。”
水水慢慢攥緊了雙拳,語氣陰森的說:“你的意思是,如果他真愛上我了,你就會不擇手段的,去傷害他身邊的親人?”
“我有這個實力,也有這個狠心。”
葉明媚咯的一聲輕笑,悄聲說:“我告訴你啊,林東海其實是被我的人,給搞成那樣子的。”
水水沉默。
林東海變成植物人、林舞兒被迫離開方圓返回明珠,接替他來執掌東海集團的事兒,她都知道。
隻是,卻萬萬沒想到,陷害林東海的兇手,竟然是葉明媚。
不過稍稍一琢磨,水水就能‘理解’她爲什麽要這樣做了。
原因很簡單:方圓在明珠時,狠狠得罪了她,她對方圓無計可施,卻不妨礙她對他身邊的人下手。
爲了報複打擊方圓,她連林東海這個對方圓沒任何好感的人,都敢陷害。
這足以說明,葉明媚真沒愧對她蛇蠍美人的稱号。
葉明媚主動告訴水水這個消息,也是在警告她:别逼我,我沒有不敢做的事!
水水沉默很久後,才緩緩的說:“你告訴我這些,就不怕我告訴他?”
“你不會的。”
葉明媚毫不在意的說:“因爲你知道,我如果遭到他的打擊報複後,會産生什麽樣的惡劣影響。方圓不會在乎,可你肯定會在乎--水水,你不能不承認,無論何時,你都無法擺脫做任何事,都會從國家利益考慮的習慣。”
“那你以爲,你能永遠把他玩下去?”
水水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才問出這句話。
她真的不能不承認,葉明媚确實唯一能了解她的女人。
“咯咯,其實我在玩他時,他也在玩我呀,反正都沒吃虧。”
葉明媚站起來,拿起櫃子上水水的手機,替她開機:“好了,我得走了,下午四點半的飛機。回明珠後,我會給你打電話報平安的。”
“告訴你一個真理,這是我來到京華後,才總結出來的。”
葉明媚臨走前,笑眯眯的說:“這個做人呀,千萬别太認真了,玩着,玩着,這輩子就過去了,趁着年輕,就該好好的,盡情的玩兒。什麽特麽的愛情,尊嚴,都統統是狗屁罷了。”
葉明媚那很有韻律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中後,水水下了地,站在了落地窗前,向下面看去。
特護病房在六樓,居高臨下能看清下面的停車場。
水水看到了方圓,他就在旁邊的花壇前吸煙。
也看到了葉明媚,戴着大墨鏡走出住院部後,徑自走向她那輛黑色房車。
開門後,卻轉身對方圓擺了擺手。
猶豫了下,方圓走過去,上車。
車門關上,司機卻沒有啓動車子,反而跟保镖小四下了車,走向了遠處。
水暗影的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親眼看到方圓對葉明媚言聽計從後,水水還沒猜出某些秘密已經洩露,那麽她就是真正的腦殘了。
她終于明白,葉明媚臨走前說得那番話了:活着,就是玩兒罷了,她玩方圓的同時,方圓也在玩她。
方圓,已經知道晚上陪他的女人,不是她,而是葉明媚了。
卻沒有告訴她。
他在玩,就像葉明媚那樣。
人家都在玩,唯獨她在認真的對待。
從沒有過的疼,讓她呼吸變的困難起來,額頭有冷汗淌下,雙手抱着心口,緩緩蹲了下來。
櫃子上的手機,忽然爆響了起來。
在手機鈴聲響起的刹那,水水就猜到了什麽,一把抓過手機。
聽了沒有幾秒鍾,就用最大的力氣,狠狠摔在了牆上。
沒有哪個女人,喜歡聽自己在意的男人,跟别的女人鬼混時的現場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