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永遠說的很清楚了,夏小韻沒啥背景,就是來自小地方的小商人.
要是用文藝話來說呢,就是小家碧玉(夏小韻的小家碧玉,也隻有文家這樣的豪門世家才有資格認爲)。
梁曉燕才不管那一套,正像她給文永遠打電話時說的那樣:哪怕兒子喜歡一個要飯的叫花子,她也會把女孩兒當兒媳婦來疼愛。
很現實,夏小韻各方面的條件,要比叫花子強十萬八千裏。
尤其是她眉宇間那一抹炙陽都無法化解的淡淡憂傷,使她看起來更是一個多愁善感的純潔女孩兒,讓梁曉燕都忍不住想把她擁在懷裏,好生的呵護着。
總之,就像文永遠昨天打電話來時,梁曉燕說的那句話一樣:這兒媳婦,咱要定了!别說是燕家來搶了,就算是天王老子,老娘也敢打碎他滿嘴的牙!
事實證明,有這種無限制溺愛兒子的老娘,才能培養出文永遠這種敢單槍匹馬前往塔希科教訓那幫孫子的兒子。
但老天爺也不得不承認,梁曉燕的教育無疑非常成功,不管她怎麽溺愛兒子,卻始終給他灌輸正義理論,讓他保留着纨绔大少罕見的正氣。
這也是方圓從沒有見過她,卻能确定她是一位偉大母親的原因。
文永遠長的像他老爸,脾氣性格卻像母親--最起碼,以前很像,總是做些沒腦子的事,而這種性格脾氣的女人,夏小韻以前是從來不願交往的。
她覺得忒幼稚(盡管她本身也是這樣的),主要是受到了陳婉約的影響(那個女人正常時,可是婉約如水的,才不會像梁曉燕這樣,動不動就吹胡子瞪眼自稱老娘怎麽着、怎麽着的)。
但來到文家的這大半天内,夏小韻就發自内心的喜歡上了梁曉燕。
幼稚的人,也是最單純的,喜怒都表現在臉上,不用讓你提防,就會感覺跟她相處很輕松,自然,随意。
“姑娘啊,你可别怪我家老頭子啊,他真忙的沒空回家,可不是刻意冷淡你。”
梁曉燕邊麻利的包着餃子,邊解釋她老頭爲啥說好回家,卻沒回家的原因。
“阿姨,你太客氣了,我聽永遠說起過叔叔是做什麽的--你能對我這樣好,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
夏小韻連忙客氣道。
她可不是假客氣,是真心的:這要是放在以前,依着她小商人的身份,才想不到有一天,會來到大人物家裏,跟梁曉燕一起看電視,包餃子。
她能有現在的淡定,那是因爲某個男人刻意培養,并給了她大力支持的原因。
想到那個男人,從文家感受到家庭溫暖的夏小韻,心中就是一疼,趕緊岔開了話題:“阿姨,我以前在唐王時,就認識了一個叫郭易行的--你認識他嗎?”
“郭易行?郭易行是誰?”
梁曉燕最後這句話,卻是問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文永遠。
“郭易行?”
文永遠想了想,才說:“是不是南城郭家那個不成器的老二?我記得在去年時,在郭易天的婚禮上,聽說過這個名字。怎麽,小韻,你還跟那個纨绔打過交道啊?”
“嗯,看來就是那個人了。”
夏小韻覺得,文永遠說别人纨绔時的樣子,特别可笑(難道他不知道,他自己本身就是個纨绔嗎),嘴角微微抿了下說:“我們公司,跟他們在業務上有關系。本以爲,這次來京華會有機會看到他的,就是随口問問。”
“郭家跟我們不是太熟,去年參加郭易天的婚禮,也是老頭子攆我去的。不過,聽說郭家大少倒是個人物,就連燕随意過生日,都請不動。”
文永遠說到這兒時,梁曉燕的放在沙發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媽,你的電話。”
“誰來的?”
“我老子。”
“哦,你接就是了。”
“還是你接吧,我有些犯愁跟他說話。”
文永遠嬉皮笑臉的,把手機拿給了梁曉燕。
“這家夥,是被他老子給訓怕了,嘿嘿。”
梁曉燕沖夏小韻笑了下,随手在圍裙上擦了下手,拿着手機走出了客廳。
“嗨,哥們。”
現在夏小韻,這樣稱呼文永遠是越來越順嘴了:“阿姨真的不錯,羨慕你有個好母親。嗯,嚴父慈母,你上輩子得積了多大的德,才托生到這家裏來呀?”
“我上輩子,肯定是個和尚,敲爛了十七八個大木魚。”
文永遠一臉嚴肅的樣子,讓夏小韻很想發笑時,梁曉燕的聲音從客廳外響起:“永遠,姑娘,我有事要出去一趟,很快就會回來。”
文永遠站起身:“媽,要去做什麽呢,天都黑了?”
“沒事,就是你爸打電話來,讓我去見個人,你五哥陪着我呢,在家好好陪着姑娘啊。”
梁曉燕嘴裏的‘五哥’,其實是文家的警衛員。
有五哥陪同母親,文永遠沒啥不放心的,答應了一聲坐在夏小韻對面時,又有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這次響起的,卻是夏小韻的。
“嘿,你的也來電話了。”
文永遠笑着,幫她把電話拿了過來:“要我暫時回避不?”
“不用--是唐王的。”
看到來電顯示後,已經習慣了接陌生來電的夏小韻(經商的,是很少有拒接陌生來電的),接了起來:“喂,您好,請問您哪位?”
一個略帶威嚴的男人聲音,從手機内傳來時,夏小韻好像還隐隐聽到了警笛的聲音:“你是十号望山别墅的夏小韻嗎?”
“是,我就是夏小韻。”
十号望山别墅,是夏小韻的家。
“我是南站分局的李凱來。”
那邊的人,介紹出自己的身份後,馬上就說:“十幾分鍾前,我們分局接到你家保姆的報案,十号别墅内發生一起兇殺案件,死者是一個……”
“什、什麽?”
夏小韻花容攸地蒼白,情不自禁打斷了李凱來的話:“我家怎麽會發生兇殺案!?”
爲了避嫌主動走到一旁的文永遠,聽夏小韻喊出這句話後,馬上就走了回來。
夏小韻沒有再說什麽,隻是緊緊抱着手機,連連點頭。
最後,她才說:“好,李局,我現在京華,會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去。”
“怎麽回事?”
等她扣掉電話後,文永遠才問。
“我家--有兇殺案發生了,我得抓進回去。永遠,很抱歉,我沒能陪阿姨包完餃子,希望以後能再有機會吧。”
夏小韻說着,也來不及去洗手了,就快步走向客廳門後:“麻煩你,給我找輛車。”
“等等,我陪你一起去。”
文永遠随手拿起沙發上的風衣,搭在了肩膀上。
“不--謝謝了,你給阿姨打電話說一句,再走。”
夏小韻剛要拒絕,卻又想到去年曾經發生的一件事:有人冒充古羌縣分局領導,打着抓捕了夏天問的幌子,才把她騙進了羅布泊,給她留下了無法磨滅的陰影。
雖說唐王不是羅布泊,可誰知道這個李凱來是真,還是假?
能有文永遠陪伴,一起返程,是最好不過的了。
“不用,到路上再打電話。”
文永遠搶先走出客廳時,猶豫了下才說:“要不要,給方圓說一句?”
夏小韻在聽到方圓的名字後,這次竟然沒有絲毫的異常反應,語氣淡淡的說:“算了,别打攪人家的好時光了。”
她說服文永遠跟她演戲,來欺騙方圓--更是親自給方圓推薦水暗影,希望籍此來稀釋心中的某種痛苦。
明明這是她最理智的選擇,可當親眼見證了方圓跪在地上,向水暗影求婚的那一幕後,她在痛苦之後,卻對他有了莫名的恨意。
就好像,深愛着丈夫的妻子,無意中看到丈夫在外沾花惹草那樣,會失望,會痛苦,到最後就隻剩下被背叛的恨意了。
《大話西遊》中的至尊寶曾經說過,女人愛一個男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同樣,女人恨一個男人,也不需要理由--更何況,夏小韻覺得,她有一萬個理由,去恨那個背叛愛情,讓她心總是在流血的男人?
文永遠或許無法理解,女人這種複雜精靈的本質。
但卻能從夏小韻的這句話中,看出她對方圓有了些許憎厭。
文永遠覺得,他們刺激方圓的計劃,已經完美實現了。
他爲夏小韻能終于走出誤區,而真心高興時,也有些哭笑不得:畢竟,他在這個計劃中,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還得瞞着老娘。
車燈在黑夜中亮起,就像強光手電照在牆上那樣,能看清每一滴鮮血。
無數滴鮮血,在牆上組合成了一朵花。
花兒很大,像臉盆那樣。
更是栩栩如生,仿佛能随着窗外刮來的夜風,搖擺。
李凱來不認識這是一朵什麽花,隻是覺得它格外妖異,吓人--尤其是是畫在白牆上,下面席夢思上還躺着一具年輕男人的屍體時。
李凱來從警二十多年了,見識過很多個兇殺現場,各種各樣的緻命方式。
可他真沒遇到過今晚這樣的:那個沒穿衣服的年輕男人,竟然是被活生生咬死的。
死者的屍體都開始變軟了(人死後,屍體會僵硬,但在幾個小時後,卻又會變軟),可他臉上的驚恐樣子,李凱來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來形容。
男屍是誰,還沒有查出來。
不過,他能躺在夏天問老婆的炕上,這就說明了什麽(夏天問潛逃失蹤的案子,分局早就有詳細記錄了),肯定跟作風有關。
隻是,夏天問那個叫陳婉約的老婆呢?
她怎麽不在現場呢?
報案的夏家别墅保姆(王嫂),也說沒看到夏夫人去哪兒了。
不會是失蹤的夏天問回家了,看到老婆偷男人後,這才一怒之下殺人,又把他老婆帶到哪兒去了吧?
假設就是這樣,可他幹嘛要在牆上留下一朵花呢?
還畫的這樣栩栩如生。
這朵花,代表着啥意思?
李凱來滅掉手電,搖了搖頭退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