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卻想到了她曾經跟自己說的一些話,早在即将趕去塔希科之前。
她說,世間最多有七個人,身上有這種奇異的彼岸花。
方圓隻知道他跟夏小韻有,卻不知道另外幾個人是誰,就像他不知道花族的這個凄美傳說。
那個陳婉約,爲什麽不把這個傳說告訴他,卻告訴了夏小韻?
如果她說出來,那麽無論方圓信,還是不信,都不會再對夏小韻隐瞞什麽,更不會跟她做出那種親近的動作。
那個陳婉約,是故意的--就像她早就猜到,他們有一天,會發生這種事,讓他們陷進無盡的痛苦中。
幸虧方圓在跟夏小韻時,是‘肌無力’,假如倆人真發生了那種關系--就算是這樣,那種違反人倫的罪惡感,已經讓夏小韻痛苦不已了。
陰謀,這是那個陳婉約故意設下的陰謀!
當然了,前提得建立在這個故事,具備一定真實性的基礎上。
簡單的來說就是:方圓跟夏小韻,都是花族的嫡系後人,身上都流淌着同樣的血脈,不管曆經多少歲月,這種血緣都不會被淡化。
“你在想什麽?”
夏小韻已經講完很久了,方圓還在那兒發呆。
“我在想。”
方圓眨巴了眼睛,才說:“如果故事是真的,我們都是花族的嫡系後人,我們也不一定是親兄妹,或許是堂叔兄妹,就是小叔叔,和大侄女……”
夏小韻打斷了他的話:“隻能是親兄妹。”
方圓雙眼眯起:“這麽肯定?”
“她說,花族嫡系族人彼岸花最大的特征,就是親兄弟之間的彼岸花,是并蒂式的--當我們兩個人擁抱在一起時,兩朵彼岸花,就會像并蒂蓮那樣,成爲連理花。”
夏小韻說着,肩膀一沉,褪下了衣服,露出那朵彼岸花,慢慢跪起來,跪着走到方圓面前,緊緊抿着嘴角擡手抱住他脖子,緩緩貼了過去。
方圓沒動。
他沒必要動,也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早在羅布泊那個黑暗世界内時,他就知道如果跟夏小韻相擁時,他們肩膀上的彼岸花,就會像并蒂蓮那樣,成爲天衣無縫的連理花了。
哪怕是世界上技術最精湛的刺青大師,也無法刺出他們相擁時,兩朵花合二爲一時那種天衣無縫的渾然天成。
随着女孩子顫抖的身子貼過來,兩朵彼岸花完全吻合在了一起。
“看,看,看到了沒有--哥?”
夏小韻跪在那兒,擡頭笑着。
方圓閉上眼,緩緩的說:“以後,你敢再叫我一聲哥,我就殺了你。”
“哥,你躲不開的,這是命運。”
夏小韻忽然笑了起來,摟着方圓的脖子,瘋狂的大笑,淚水卻嘩嘩的落下。
那個陳婉約說,花族後人身上都有一朵彼岸花,都是男左女右,但唯有親兄妹相擁時,才能讓花結連理,其餘的(堂兄妹)相擁時,就不會這樣了。
更爲奇特的是,爲了避免花族嫡親兄妹做出那種有辱祖宗的事,親兄妹之間在一起時,男人那種最原始的功能,就會神秘消失,無論他怎麽努力。
剛聽那個陳婉約說出這個故事後,夏小韻還是将信将疑的。
但方圓唯獨對她的‘肌無力’,一下子讓她徹底相信了那些。
相信方圓,就是她的親哥哥。
至于他怎麽會忽然成爲她的親哥哥--夏小韻不去想:人在深陷無比痛苦的罪惡感内時,腦子裏總是渾渾噩噩的。
方圓當然不會因爲夏小韻固執的喊他哥,就真把她殺了。
所以他隻能愣愣的看着狂笑的女孩子,瘋了似的邊笑邊哭。
“我該怎麽辦?好不容易找到了真愛……可你竟然是我的親哥哥!我們昨晚,還做了那種事,我該怎麽辦?”
女孩子的笑聲終于落下,淚水也停止時,目光呆滞了起來,卻依舊牢牢摟着方圓的脖子,喃喃的說着。
不但她不知道怎麽辦,方圓也不知道。
在夏小韻流淚說出‘親兄妹最明顯的特征’後,自身那種詭異的‘肌無力’現象,有力證明了這些都是真的。
夏小韻就是他的親妹妹?
是。
可是,她怎麽會是我的親妹妹?
方圓腦子裏嗡嗡的聲音,越來越響,頭越來越疼時,女孩子忽然把他撲倒在了地闆上,在他臉上,身上,瘋狂的吻着,咬着,低低的叫着:“好吧,就算我們是親兄妹,那又怎麽樣?反正我們已經鑄成大錯,那就錯到底吧--要了我!無論用什麽方式!”
撕扯中,夏小韻瘋魔那樣,叫着:“錯,就錯到底!我倒要看看,這狗、日的命運,還能怎麽折磨我!”
啪的一聲,方圓給了她一記耳光。
騎在他身上的夏小韻,呆住了。
“下來。”
嘴角已經被咬破的方圓,當下看起來無比的冷靜,眼神看起來比萬年冰封的雪原還要冷,隻是腦門兩側的青筋,在不住的蹦。
冷,才是唯一能陷入魔障的人,恢複理智的唯一辦法。
“下來。”
方圓又說話了,淡淡的聲音:“夏小韻,無論你是不是我的親妹妹,我們之間都沒發生任何龌龊的事。到現在爲止,你依舊是清白的身子。”
“真的清白?”
夏小韻喃喃的反問道。
“有些事,其實就是一場惡夢,從沒有發生過,對不對?”
方圓回答說:“所以你沒必要自責,痛苦,折磨自己,因爲那時候,我們并不知道這些,所以不該有罪惡感。相反,我們還應該慶幸,該開心。”
夏小韻沉默。
方圓的話,給了她醍醐灌頂的效果:是啊,就算我曾經給他做過什麽,可我的身子,還是清白的。他說的不錯,畢竟那時候,我們不知道這些,隻是一個醜惡的誤會罷了。
“對不起--哥。”
夏小韻低低的說着,從方圓身上爬了下來,踉踉跄跄的站起身,走向了浴室。
方圓依舊躺在那兒,閉着眼說:“以後,永遠都不要那樣叫我,我會真殺了你。”
“哥,我随時等着,你來結束我醜陋的生命。”
夏小韻回頭,凄美的笑着:“如果我再徹底失去你,我還有什麽?人家親兄妹之間,都是哥哥疼愛妹妹,可你倒好,反而要憎恨我,想一輩子離開我。”
“這是躲避,對苦難命運的躲避,就像你躲避花小妖,躲避昆侖那樣,來躲避我。”
夏小韻幽幽的歎了口氣,走進了浴室内:“唉,我知道,等我出來時,你已經離開了,一輩子都不會再看到你了。你想走,就走吧。我一個人,也照樣能活下去,無論遭受什麽樣的苦難。其實這樣活着,也沒什麽意思的。”
躺在浴缸内,被熱水所覆蓋後閉上眼的感覺,确是很舒服,很惬意。
夏小韻就這樣覺得,所以她才笑着自言自語:“以前看那句‘願天下有情人都是親兄妹’時,還會笑說這句話的人缺德,卻沒想到真讓我碰到了。唉,這得多好的運氣呀,真該去買彩票的。”
人在遭遇極端打擊,尤其事關感情問題後,不是歇斯底裏,就是心灰意冷。
夏小韻已經度過了歇斯底裏,現在總算冷靜了下來,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心灰意冷了,無論方圓怎麽開導她,她也給自己放下包袱的理由--可她真看開了嗎?
夏小韻自己也不知道。
她隻是想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我怎麽能跟方圓是親兄妹呢?
陳婉約的出身,不幸的少女時期經曆,夏小韻這個當女兒的沒理由不知道。
更敢拿腦袋保證:陳婉約就生了她自己。
因爲夏小韻想起,有一年她陪母親去查體(某種婦科常見病)時,查體單上清清楚楚的寫着:陳婉約隻有過一次妊娠經曆的。
女人這輩子生過幾個孩子,在現代醫學面前,是沒有絲毫秘密可言的。
既然陳婉約隻生了她自己,那麽方圓怎麽可能是她親哥哥?
如果倆人是龍鳳胎的話,也能解釋這個疑問,可問題是他們年齡差距好幾歲呢。
陳婉約,不是我親媽!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時,夏小韻猛地睜開了眼:也唯有這種解釋,才能合理--前提是她跟方圓,是真正的親兄妹!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她的親媽,就隻能是方圓的親媽了。
幸好,依着現代醫學,要想判斷自己的親媽,方圓是不是自己哥哥,隻要做個DAN基因鑒定就可以了。
明天,就拽着方圓去……不,今晚,今晚就去!
想到這兒後,夏小韻再也沒心思泡澡,馬上就爬出浴缸,随手扯過一條浴巾圍在身上,快步走到門口,打開了房門:“方圓,你要是走了,我就死給你看!”
她不用死給誰看,因爲方圓還躺在那兒,好像睡着了那樣。
“起來,去醫院。”
夏小韻說完,才轉身走進浴室,開始穿衣服。
方圓很配合--因爲夏小韻能想到的這些,他剛才也在考慮。
僅僅憑借一個鬼女人的鬼故事,兩朵能并蒂的彼岸花,哪怕是帶着一定的神奇性,這也不能确鑿的證明,倆人就是親兄妹。
相比起傳說,科學的醫學鑒定,才是最客觀的。
等夏小韻穿好衣服時,方圓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夏小韻走過去,跟他對視了一眼,接着垂下眼簾低聲說:“這是,我們最後的希望。”
方圓點了點頭。
“剛才,對不起,我腦子裏太亂了,沒有想到這個最直接的辦法。”
“這不怪你,我也是剛想到。”
方圓說着,伸手去開門時,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那位美女醫生。
去醫院看病,基本都得留下聯系方式的,所以美女醫生能知道方圓手機号,這沒啥奇怪的。
夏小韻也知道這個手機号,對看着她,用目光征求她意見的方圓說:“你接呀,看看她要做什麽,恰好問問她能不能幫忙。”